第366章 艳色宫装(1/1)

落霜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榻边,从软榻上取过一个绣着缠枝莲纹样的靠枕,小心翼翼地垫在澹台凝霜背后,又掖了掖她身侧的锦被:“娘娘慢点靠,仔细腰。”

澹台凝霜舒了口气,目光落在侍女捧着的托盘上,那些艳色宫装叠得整整齐齐,边角处露出的云锦流光溢彩。她抬手示意:“展开,本宫瞧瞧。”

两个侍女立刻上前,轻轻将一件石榴红的宫装展开。那料子是上好的妆花云锦,上面用赤金丝线绣着缠枝海棠,针脚细密,阳光下仿佛有流霞在衣料上滚动。领口是斜襟设计,缀着细碎的珍珠扣,袖口收得恰到好处,既显身段又不失端庄。

澹台凝霜看着那抹明艳的红,眼尾微微上扬:“这件石榴红的倒好看,比昨日那件更显气色。”她指尖轻点衣料,忽然想起什么,“有相配的首饰么?”

“有的娘娘。”为首的侍女笑着回话,“方才陛下特意差人送了一箱首饰过来,说是给您搭新衣裳的。栀意姐姐正领着人在偏殿清点,这就往殿里搬呢。”

话音刚落,就见栀意带着几个小内侍,捧着描金漆盒鱼贯而入。打开最上面的盒子,里面躺着一套赤金点翠的头面,凤凰步摇上缀着的红宝石,正与石榴红的宫装相映成辉,流光溢彩,一看便知是尚宝局新制的珍品。

澹台凝霜看着那些璀璨的首饰,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漾着笑意。这萧夙朝,倒是把“投其所好”做得十足,偏生她还真挑不出错处来。

澹台凝霜指尖拂过那套赤金点翠头面,红宝石在烛火下折射出潋滟的光,她抬眼看向栀意,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还有别的吗?”

栀意笑着应道:“有呢娘娘,陛下特意嘱咐多备几套,说让您换着搭。”说着示意侍女打开其余漆盒。

第二只盒子里是一套珍珠首饰,圆润饱满的东珠串成璎珞,间或缀着几颗鸽血红宝石,衬得那白珠愈发莹润,瞧着便知是南海进贡的珍品,配绛紫色宫装定是雅致又华贵。

第三只盒子打开时,澹台凝霜不由得“咦”了一声——里面竟是一套银镀金嵌碧玺的头面,碧玺颜色浓艳,从鸽血红到孔雀蓝渐变,流光溢彩,倒与那明黄色宫装的张扬相得益彰。

澹台凝霜目光从碧玺首饰上移开,指尖在锦盒边缘轻轻一点,抬眼看向捧着宫装的侍女:“宫装呢?除了方才那件石榴红的,还有别的样式么?”

侍女们连忙应着,又陆续展开十来件宫装。殿内霎时像落了一片霞光——绯红的绣着鸾鸟衔枝,绛紫的缀着珍珠缠边,明黄的用孔雀羽线绣了凤凰朝日,连深粉、茄紫、海棠红这些稍显娇嫩的颜色,都做得各有巧思。

更难得的是,这十来件衣裳愣是没一件重样的。款式上,有的是斜襟垂带,有的是对襟收腰,还有的在袖口做了暗褶,走动时能露出里面绣着花纹的衬里,心思精巧得很。

澹台凝霜的目光最终落在最末一件上——那是件桃色宫装,用鲛绡裁制,料子轻薄得几乎能透光,却在衣料底下用极细的金线打了底,阳光透过窗棂照上去,桃色里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像初春枝头刚绽的桃花沾了晨露,艳而不俗,媚而不妖。

“这件倒是别致。”她伸手轻轻碰了碰,鲛绡冰凉柔滑,金线在指尖下微微发亮,“鲛绡配金线,倒是舍得。”

栀意在一旁笑道:“陛下说,寻常料子配不上娘娘,这些都是尚衣局寻遍了库房才凑齐的珍品呢。”

澹台凝霜看着满殿流光溢彩的衣裳,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藏不住笑意。这萧夙朝,是铁了心要把她往“妖艳”里打扮了。

澹台凝霜对着铜镜转了半圈,石榴红的裙摆轻轻扫过地面,赤金丝线绣的海棠花仿佛活了过来。她望着镜中明艳的自己,唇角噙着一抹浅笑:“这颜色挑得确实好,陛下眼光倒是不错。”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单膝跪地的闷响。

“东宫太子侍卫宋安,求见皇后娘娘。”宋安的声音隔着殿门传来,带着几分急切,却依旧保持着规矩。

澹台凝霜微微挑眉,从铜镜里看向殿门方向:“让他稍等片刻。”她转头对栀意道,“快些梳妆,别让外头等急了。”

栀意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用桃木梳将她的长发梳得顺滑,又取过那支赤金点翠凤凰步摇,小心翼翼地簪在发髻一侧。

落霜则快步走出寝殿,对着仍跪在地上的宋安福了福身:“宋侍卫久等了。我家娘娘才刚起身,正在梳妆,还劳烦您多等片刻。”

宋安连忙拱手道:“不敢叨扰皇后娘娘,是属下来得唐突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还请姑姑代为传话,今日是世家贵女与夫人们进宫请安的日子,陛下已吩咐在凝露台设宴。太子殿下、睢王爷带着两位公主和翊王,此刻都已在凝露台候着了,特让属下前来请娘娘移驾。”

落霜点头应道:“我晓得了,这就进去回禀娘娘。”说着便转身入内,将宋安的话一一转告。

澹台凝霜听了,对栀意道:“加快些,别让孩子们等久了。”她抬手抚了抚鬓边的步摇,那红宝石在晨光里闪了闪,恰与石榴红的宫装相映,愈发显得容光焕发。

栀意最后拿起那枚赤金嵌红宝石的戒指,轻轻套在澹台凝霜右手的无名指上,宝石的棱角恰好贴合指节,凉丝丝的触感透过肌肤漫上来。她又取过一对小巧的凤凰耳环,耳坠上的红宝石随动作轻轻晃动,与发间那支凤凰步摇交相辉映。

“好了娘娘。”栀意退后半步,细细打量着,眼里满是赞叹,“这一身配得正好,走出去定要惊煞旁人。”

澹台凝霜对着铜镜略一颔首,抬手将鬓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触到耳环的流苏,漾起细碎的颤音。她站起身,石榴红的裙摆如绽放的花,在地面铺开一层明艳的浪。

“走。”她只吐出一个字,声音清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从容。落霜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栀意则捧起一方绣着海棠花的手帕紧随其后。

殿门缓缓推开,晨光倾泻而下,落在她肩头的金绣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廊下的宫人纷纷垂首行礼,目光掠过那抹石榴红时,都忍不住在心底暗赞——皇后娘娘这一身,倒是衬得那些世家贵女如同圆月旁的星辰。

澹台凝霜款步走向凝露台,石榴红的宫装在廊下光影里流动,赤金丝线绣的海棠花仿佛随着步伐轻轻摇曳。远远望见露台上的景致,萧夙朝正坐在御座上,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角噙着笑意,对身旁的萧尊曜道:“你瞧,这颜色当真衬你母后。”

萧尊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沉稳颔首:“父皇挑的好。”

一旁的萧恪礼早看直了眼,愣愣地盯着那抹明艳的红,直到萧尊曜用手肘悄悄捅了他一下,才猛地回神,脱口而出:“我母后好看!”声音响亮,惹得露台上几位夫人忍俊不禁。

此时一位身着月白襦裙的世家贵女已起身,敛衽行礼,声音清脆:“臣女苏氏,给皇后娘娘请安。”

澹台凝霜的目光在她身上淡淡扫过,未言片语,只颔首示意她起身。可那苏姓贵女起身时,目光却若有似无地往萧尊曜那边瞟,眼底的倾慕藏都藏不住。

澹台凝霜心头微哂——她儿子才八岁,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竟也被这般惦记上了?这姑娘的心思,未免也太活络了些。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径直走到萧夙朝面前,屈膝行礼:“臣妾恭请陛下圣安。”

萧夙朝哪舍得让她跪,忙不迭起身扶住她,亲自将人引到自己身旁的空位坐下,语气里满是疼惜:“别跪别跪,地上铺的青石砖凉得很,你这身子骨哪受得了?仔细又疼起腰来。”

澹台凝霜顺势坐下,指尖拂过微凉的椅面,抬眼看向他:“谢陛下体恤。”

萧夙朝替她拢了拢披在肩头的纱巾,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颈侧,想起昨夜的光景,喉间微痒,低声道:“刚瞧着你走来,倒像一团火烧进了这露台上,把旁人的颜色都比下去了。”

澹台凝霜嗔了他一眼,余光瞥见那苏姓贵女又在偷瞄萧尊曜,眸光微沉——看来往后东宫的门槛,得盯紧些了。

露台上的世家贵女与夫人们见澹台凝霜落座,纷纷起身敛衽行礼,一时间衣袂窸窣,满场都是恭敬的问安声。

澹台凝霜抬手虚扶,声音清和:“今日既是家宴,不必这般多礼,都坐下吧。”

众人谢了恩,才陆续落座,目光却总忍不住往御座旁那抹石榴红上瞟,又或是悄悄落在两位皇子身上。

萧尊曜早察觉到那苏姓贵女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今年才八岁,这些人究竟在急什么?他从萧恪礼腰间摸过那枚常戴的银质半边面具,往脸上一扣,遮住了大半眉眼。

谁知这面具一戴,非但没挡住视线,反倒添了几分神秘感。原本盯着他看的贵女们,目光更热切了,连带着几位夫人都低声议论起太子的气度。

萧尊曜扶着额角,只觉心累。

萧恪礼回头瞅了他一眼,嗤笑出声:“你还是个人吗?不戴面具时俊朗,戴了倒添了层锐气,这破玩意在你脸上简直是摆设,反而更惹眼了!”

“我也不想的。”萧尊曜压低声音,指节往那些贵女的方向点了点,“你自己看她们的眼神,快把你哥生吃了。一个个盯着太子妃的位子,关键是你哥我才八岁,八岁!”他加重了语气,又推了推萧恪礼,“你也戴一个,剩下的一半目光可不都在你身上?”

萧恪礼摸了摸下巴,哼道:“就那一个,早被你抢去了。”说着扬声唤宋安,“去跟江陌残说,往后这种宴会,本王跟太子殿下一概不来了。知道的是皇家家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我俩办的相亲宴!”

宋安应声上前,忽然从怀里摸出个物件递过来:“殿下,这是江统领早前备下的。”

那是个赤金打造的眼罩,镂空处雕着细密的云纹,倒比面具更显别致。萧尊曜眼睛一亮,果断把银面具摘下来塞回给萧恪礼。萧恪礼手忙脚乱接住,连忙往自己脸上扣,生怕慢了一步又要被那些目光扫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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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尊曜则利落地戴上赤金眼罩,刚松了口气,就听宋安压低声音道:“两位爷,您二位这一折腾,世家贵女们的目光……更在您二位身上打转儿了。”

萧尊曜:“……”

萧恪礼:“……”

这日子没法过了。

澹台凝霜端着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眼底漾着藏不住的笑意。这两个孩子倒是会折腾,不过瞧着苏姓贵女那副进退两难的模样,倒比看歌舞有趣多了。

苏姓贵女显然没料到太子会这般不给面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还是强撑着笑意,捧着那支刚折的红梅上前几步:“太子殿下,这是臣女方才在御花园新折的梅花,寒香沁脾,聊表对殿下的敬重之意。”

萧尊曜连眼皮都没抬,声音平静无波:“宋安。”

“属下在。”宋安立刻上前。

“去取三百两白银来。”萧尊曜淡淡道,“孤素来不喜梅花,再者御花园的梅花多是上供的珍品,随意攀折本就不妥。这三百两白银,权当孤替苏小姐赔给御花园的,这支梅花便算孤赠予苏小姐了。”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意味深长,“苏小姐还是仔细养着这株梅花,好自珍重才是。”

一番话不软不硬,既点出她擅折御花的错处,又堵死了她借花亲近的路,三百两白银更是像打了她一记无声的耳光。苏姓贵女的脸瞬间血色尽褪,捧着梅花的手微微发颤。

她咬了咬唇,目光一转,竟又看向萧恪礼:“那……睢王殿下呢?臣女瞧着这梅花配殿下的气度正好……”

萧恪礼正抱着胳膊看戏,冷不丁被点名,顿时一脸纳闷——吃瓜吃到自己头上是什么体验?他挑眉看了眼那支蔫头耷脑的梅花,嗤笑道:“本王可不爱这寒酸玩意儿,本王喜芙蓉。”

“噗嗤——”澹台凝霜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用帕子掩着唇角,眼角余光瞥见萧恪礼那副嫌弃的模样,更是觉得有趣。

萧夙朝低头看了眼怀中笑靥如花的美人,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眼底满是纵容。孩子们的闹剧闹得正欢,他乐得看她开怀,自然不会去阻止。

这时萧尊曜忽然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听说苏小姐精于琵琶?”

苏姓贵女一愣,连忙点头:“回殿下,略通皮毛。”

“哦?”萧尊曜微微侧头,赤金眼罩遮住了他的眼神,却挡不住语气里的清冷,“孤近来爱听《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苏小姐若能弹得入孤的耳,方才那支梅花的账,孤便不同你计较了。”

这话听似宽宥,实则更不留情面——弹得好,不过是抵消过错;弹得不好,便是罪加一等。苏姓贵女握着琵琶的指尖泛白,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苏姓贵女的琵琶声落时,露台上静了片刻。她额角沁着薄汗,指尖微微发颤,正等着萧尊曜发话,忽闻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三皇子萧翊不知从哪里跑了来,像只小炮弹似的扎进萧尊曜怀里,仰着小脸皱着眉,奶声奶气地抱怨:“曜哥哥,她弹得像酸梅,涩得人耳朵难受!翊儿不要听这个!”

童言无忌,却像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苏姓贵女的脸霎时红透,几乎要埋进胸口。

萧夙朝低笑出声,揽着澹台凝霜的肩,目光温柔:“霜儿,不如你来一曲?朕记得你不仅精通音律,当年那支《兰陵王入阵曲》的舞,更是惊艳了整个上京。”

澹台凝霜抬眸看他,眼尾带着几分笑意:“好。”

落霜连忙上前扶她起身,栀意已跟着宫人往台下走去,低声吩咐着什么。不多时,两名小太监抬来一架紫檀木古筝,摆在露台中央,又添了把铺着锦垫的梨花木椅。

澹台凝霜缓步走下台,石榴红的裙摆扫过地面,如同一朵缓缓舒展的花。她在椅上坐定,素手轻抬,指尖先在弦上轻轻拨弄了几下,试了试音色。清越的琴音漫开,像山涧清泉滴落石上,瞬间压过了方才琵琶的涩意。

众人屏息凝神,只见她皓腕翻转,指尖起落间,曲风陡然一变——不再是寻常闺阁乐的柔婉,而是带着金戈铁马的凛冽。《兰陵王入阵曲》的调子从琴弦上奔涌而出,时而如战鼓擂动,急促得让人揪心;时而如号角长鸣,苍凉中透着孤勇;偶有片刻舒缓,却像两军对垒前的屏息,藏着千钧一发的张力。

她端坐椅上,身姿未动,可那双眼眸里仿佛映着漫天烽火。赤金嵌红宝石的戒指在弦上流转,与琴音共振,竟生出几分杀伐之气。廊下的风卷着衣袂,石榴红的裙摆在光影里起伏,恍惚间,竟让人觉得不是在听琴,而是亲眼见了兰陵王披甲入阵,长枪所向,万军辟易。

萧夙朝望着她的侧影,眼底的笑意渐渐沉淀,染上几分痴迷与敬重。他的皇后,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花,她的风骨,藏在这琴音里,藏在那看似温婉的眉眼间。

露台上再无半分声响,连萧翊都忘了吵闹,扒着萧尊曜的肩,睁大眼睛望着台下——原来琴声可以这样好听,像父皇说的故事里,将军打仗时的样子。

古筝余音渐歇,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里,露台上静得能听见廊下风铃轻响。

萧翊最先反应过来,拍着小手欢呼:“母后弹得好听!比酸梅甜!”

萧夙朝率先鼓起掌,笑声爽朗:“果然还是霜儿的琴艺最合朕心。这曲里的豪气,怕是那些梨园乐师也弹不出来。”

澹台凝霜起身,落霜连忙上前扶住。她抬眼看向萧夙朝,浅浅一笑:“陛下谬赞了,不过是旧曲重弹,让孩子们听个新鲜。”

话音刚落,就见那苏姓贵女脸色惨白地跪了下去,声音发颤:“臣女……臣女技不如人,甘受责罚。”

萧尊曜摘了眼罩,淡淡瞥了她一眼:“罚倒不必,只是往后莫要再随意折御花园的花,也别总想着些不合时宜的事。”八岁的太子妃?亏她想得出来。

萧恪礼跟着补了句:“我母后的琴,能让你听着已是恩典,别不知足。”

萧夙朝亲自走下台,握住澹台凝霜的手将她扶回御座,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腕间的玉镯,温声对众人道:“都起来吧。今日既是家宴,不必拘束。方才皇后已作了表率,你们若有什么拿手的节目,大可上台演示一番。”

萧尊曜在一旁听着,唇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有苏姓贵女这前车之鉴,他倒要看看,还有谁敢不长眼,惦记着太子妃的位子。

正想着,就听身旁的萧恪礼压低声音,用扇子挡着嘴道:“哥,你瞧那边。”

萧尊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自家两位妹妹萧念棠与萧锦年并肩坐着,目光却齐齐落在斜对面——那是御史大夫的孙子,穿着件翠绿锦袍,领口绣着暗红纹样,瞧着倒有几分稚气。

“这俩丫头,盯着人家挪不开眼了。”萧恪礼啧了一声,“刚歇了太子妃的心思,这就改惦记驸马了?”

萧尊曜心头一跳,眉头瞬间蹙起——合着不是没人惦记,是目标换了?这算哪门子的事?

萧恪礼转头对侍立在侧的栀意道:“替本王把那碟杏仁酥送去给两位帝姬,就说是本王送的。”

萧尊曜立刻接话:“还有孤面前这碟红豆沙糕,也一并送去。这东西黏牙得很,孤吃不惯。”实则是想借着送点心的由头,打断妹妹们的注视。

栀意笑着应了,端着点心送到两位公主面前。

萧念棠与萧锦年正凑在一起咬耳朵,见点心送过来,萧念棠先捏了块杏仁酥塞进嘴里,含糊道:“你看那御史家的孙子,穿得跟个红绿灯笼似的,丑死了。”她顿了顿,又皱着眉,“再说了,他才十岁,毛都没长齐呢。”

萧锦年戳了块红豆沙糕,慢悠悠道:“我瞧着倒像二十岁的,老气横秋的。”

萧尊曜与萧恪礼在一旁听得真切,兄妹俩对视一眼,齐齐松了口气——还好,没真看上那小子。

萧恪礼用胳膊肘撞了撞萧尊曜:“看来是咱们想多了。”

萧尊曜哼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目光扫过露台——管他们惦记谁,只要别打上皇家孩子的主意,爱折腾便折腾去。

落霜瞥见澹台凝霜递来的眼神,那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奈与警示。她心领神会,悄悄退到露台角落,走到宋安身边,压低声音道:“宋侍卫,你可得盯紧些太子殿下和睢王爷。方才我瞧着,好几家贵女的眼神都快黏在二位主子身上了,更有几个胆大的夫人,正凑在一起嘀咕,说等宴会散了,要找皇后娘娘替自家女儿议亲呢。”

宋安脸色一凛,拱手道:“姑姑放心,属下定当护好二位殿下。”

落霜点点头,转身回了澹台凝霜身边。宋安则快步走到萧尊曜与萧恪礼身后,单膝跪地,将落霜的话简要说了一遍。末了还补了句:“方才户部尚书家的夫人,已经第三次往这边看了。”

萧尊曜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茶水溅出些许在袖口。萧恪礼也差点把手里的玉佩捏碎——好家伙,这是明晃晃要把他们兄弟俩打包送出去?

两人同款烦躁地皱起眉,却碍于场合,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萧尊曜端起茶杯抿了口,试图压下心头的火气;萧恪礼则把玩着玉佩,目光扫过那些跃跃欲试的贵女,眼底满是嫌恶。

接下来的节目,果然如他们所料。不论是舞剑的、作画的,还是唱曲的,目光总绕不开他们兄弟俩。有位贵女弹箜篌时,甚至借着转身的动作,明目张胆地往萧尊曜这边抛了个眼波。

一旁的萧翊早被这吵闹的场面晃得犯困,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干脆蜷在萧尊曜怀里睡熟了,小呼噜打得均匀。

萧尊曜忍无可忍,抬眼看向御座上的萧夙朝,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父皇,我能走不?再待下去,她们怕是要把我和恪礼生吞活剥了!”

萧夙朝接收到儿子的求救信号,却只是微微挑眉,用口型无声回应:“不行。你们俩要是走了,那些人的目光,就得全黏到你母后身上,催着议亲了。”

萧尊曜:“……”

合着他们兄弟俩,成了挡箭牌?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睡得安稳的萧翊,又瞥了眼身旁一脸“生无可恋”的萧恪礼,只觉得这凝露台的风,吹得人头皮发麻。早知道如此,还不如留在东宫练字——至少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