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瓜田里的猹 短视的虞紫鸢(1/1)
江晚吟的伤好得很快。比武输了他也认了,虽然心里憋着火,但技不如人也没脸再闹。
只是每次看见魏无羡和蓝忘机并肩走在一起,眼底还是会闪过一丝阴郁,满脸都是酸气。对魏明远就更不客气了,不是翻白眼就是甩脸子。
这一日,青蘅君亲自来兰室给诸位学子授课。他端坐在讲台上,广袖垂落,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前些日子,岐山温氏处理了一处水行渊,温宗主来信让各家全面清查水域,防止怨气聚集,再生祸端。诸位可知水行渊为何物?”
说到这里,青蘅君目光微沉。他想起幻境中那次水行渊之祸——
蓝氏因举办听学,在百家中地位超然,威望极高。温氏若想统一仙门,必须要扫除这个绊脚石。听学期间,温氏故意将水行渊驱赶到碧灵湖,又特意选在启仁前往聂氏参加清谈会时发难。
这样一来,曦臣、忘机只能带着一众学子冒险除祟。若当时真出了什么意外,造成学子伤亡,蓝氏不仅颜面扫地,更会失去百家的信任,甚至被百家记恨。这正好达成温氏打击蓝氏的险恶目的。
青蘅君心中感叹:幸好现实中已经改变了。如今的温若寒行事虽然依旧强势,却不再肆意妄为。四大家族也无需再如幻境中那般忍气吞声,最终酿成火烧云深、攻占不净世的惨剧。
底下学生们已经开始小声议论。温晁轻拍桌案:“这水行渊最是麻烦!我听族中长老说过,要彻底解决非得抽干河水,暴晒河床三个月不可!”
聂怀桑缩着脖子小声道:“听说那东西邪门得很,专吞活人魂魄。若按温氏的法子,一条河道半年都不能用,百姓如何过活?”
青蘅君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若有所思的魏无羡身上:“无羡,你可有良策?”
魏无羡转笔的手突然一顿,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站起来朗声道:
“先生,我倒有个取巧的法子。不必抽干河水,但需要四步——第一步,用招阴符引出水行渊。第二步,以诡道术法抽离怨气。第三步,用引雷符将怨气劈散。”
他顿了顿,转头向看着他的蓝忘机眨了眨眼,“最后用音律超度亡魂,一劳永逸。”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三张符纸,指尖泛起金光,在空中划出复杂纹路,三张符纸无风自动,符纸上雷纹骤亮,隐隐有电光流转。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猛地转身,指尖一弹,一张引雷符便激射而出,飞向门外一棵老松树,“咔嚓”一声雷响,树冠炸开一片电光,烟雾散尽,只剩一根焦黑的树干。
众人齐齐转头,整个学堂鸦雀无声。温晁张大嘴,聂怀桑的扇子都吓掉了。
半晌之后,魏明远才拍着手,兴奋道:“大师兄太厉害了!”
聂怀桑捡起扇子,赞叹道:“妙啊!这样省时省力,还不耽误百姓用水!”
蓝忘机眼中划过一丝无奈,语气淡然地补充:“需注意引雷方位,避免伤及无辜。”
青蘅君心里惊讶,面上却不显,没想到无羡连引雷符都创造出来了,果然不愧是天选之人。
他连连点头赞叹:“好一个刚柔并济之法!只是此法尚待验证,若真的可行,就是为修真界开创了一条新的除祟之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怒吼:“谁把我的树炸了?”
众人一看,只见蓝启仁气冲冲地从院门外快步赶来,眉头紧锁,不过瞬息,便已走进学堂。
魏无羡缩了缩脖子,讪讪地举手:“先生…那个…蓝叔父,是我… ”
蓝忘机立即起身,拱手一礼:“叔父,后山松树甚多,下学后忘机去移栽一棵。”
蓝启仁瞪了魏无羡一眼,倒也不是真生气:“你这孩子,下次试验就去后山,不要祸害这里…… ”
转头对青蘅君道:“兄长,云梦江氏的虞夫人来了,在山门外起了争执…”
青蘅君闻言,目光缓缓扫过学堂,最终落在江家姐弟身上。只见江晚吟面色一僵,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江厌离更是脸色发白,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江晚吟心里直打鼓,他明明没往家里传信,阿娘怎么会突然来姑苏?想起自己一来听学就莫名其妙受伤,到现在都没找到凶手。
上次比武输给魏明远的事,要是让阿娘知道,少不得又是一顿“废物”的责骂。这些日子他连家书都不敢写,就是怕走漏风声。
江厌离则是本能地感到害怕。她想起临行前阿娘那凌厉的眼神,让他事事以弟弟为先,可弟弟根本就不愿好好跟她说话。
青蘅君见二人神色有异,却也不像是知情的样子,便温声道:“诸位先自行温书,我去去就回。”
他前脚刚走,魏无羡就坐不住了。他凑到蓝忘机耳边,眼睛亮晶晶的:“湛哥哥,咱们跟去瞧瞧?”
不等回应,就拽着人往外溜。
蓝忘机被他扯得一个踉跄,无奈道:“阿婴…父亲让我们在此处等候……”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袖子往外走。
魏明远见状,立刻蹦起来跟上:“大师兄等等我!”
其他学子也纷纷起身,一时间学堂里桌椅碰撞声不断。
山门外,虞紫鸢的紫电已经扬起,眼看就要抽向守门弟子。青蘅君身形一闪,广袖轻挥,拦下了那道紫色电光。
他声音温和却不容反驳:“虞夫人,听学期间不得随意探访。”
“蓝宴清,少给我摆架子!要不是我大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阿澄在你们这儿受了多大委屈!”
虞紫鸢怒目圆睁,手腕一抖,紫电竟是向青蘅君打过来,“我今日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躲在树后的江晚吟闻言,脸色唰地白了。他千算万算,没想到消息会从虞家那边传回去,更没想到的是,阿娘竟敢向蓝氏宗主动手。
青蘅君面色一沉,一掌击出,浑厚的灵力直接将紫电震飞。那根紫色长鞭“啪”地落在十丈开外的石阶上,溅起一片尘土。
虞紫鸢被这一掌震得后退两步,脸上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厉声道:
“好啊!你们蓝氏就是这样待客的?我儿子在你们这儿受了委屈,你们不但不给个说法,反倒要动手?
快把那个清川魏氏的弟子交出来!今日我非要好好教训他!”
青蘅君可不像弟弟那般好说话,声音冷了下来:“虞夫人,云深不知处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听学期间,学子切磋武艺乃常事。江公子若是技不如人,勤加练习便是。”
“放屁!”虞紫鸢柳眉倒竖,声音尖刻,“什么切磋?肯定是有人使诈,故意为难阿澄!”
说着就去捡起了紫电。
青蘅君心中暗叹,看来跟泼妇是无法讲道理的,他也不再多言,转头对蓝启仁道:“启仁,吩咐下去,让江家姐弟收拾行装。”
又对虞紫鸢道:“既然云梦江氏不认可姑苏蓝氏,那从今往后,蓝氏将不再接受江氏弟子听学!”
“蓝宗主!” 江厌离突然从树后冲出来,声音发颤,“我、我不想回去…”
她话没说完,虞紫鸢的怒骂就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反了你了!阿离,你现在就给我滚过来!”
江厌离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却再不敢出声。
江晚吟依旧躲在树后不敢出去,只是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他虽然在云深不知处过得憋屈,但这里的剑法、秘籍、术法,哪样不是莲花坞没有的?
就在这母女俩僵持之际,一道紫色身影匆匆赶来。江枫眠额上还带着薄汗,显然是一路追赶过来的。
“三娘子!” 他扬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你这是做什么?”
虞紫鸢猛地转身,紫电在手中噼啪作响:“江枫眠!你还有脸来?阿澄在蓝氏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这个做爹的倒好,整天就只知道培养你那两个小野种,你是不是忘了阿澄才是你的嫡长子!”
江枫眠眉头紧皱:“你胡说八道什么?孩子们在听学,你突然跑来闹,成何体统?”
“体统?"虞紫鸢冷笑一声,“我儿子被人欺负的时候,你怎么不来讲体统?”
树后的江晚吟脸色更白了。他从未想过,自己那些丢人的事,竟会闹到爹娘亲自来云深不知处对峙的地步,这让他觉得更加丢脸了。
青蘅君见状,眉头微蹙:“江宗主,云深不知处乃清修之地,若要处理家事,还请回莲花坞再议。”
江枫眠拱手道歉:“青蘅君见谅,是江某管教不严。”
他转头又对虞紫鸢低声道,“三娘子,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别让孩子们难堪。”
“难堪?”虞紫鸢声音陡然拔高,“阿澄被人当众打趴下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难堪?阿离整天不思进取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难堪?”
江厌离闻言,眼泪落得更凶了。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想办法踏上修炼之路,可阿娘从来都看不见,阿爹也从来不说为她寻找资源。
江枫眠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阿澄技不如人,正巧在此处多向其他弟子学习。阿离向来乖巧,你何必将他们带回去?”
他原本是想让儿子来结交世家子弟,若能交上几个好友,将来能帮上云梦江氏的忙,就像当年的魏长泽一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女儿,也可以拉近和兰陵金氏的关系,若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也不是不行。
只是没想到,他辛辛苦苦的谋划,今日又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闭嘴!”虞紫鸢厉声打断,“今天我必须带他们回去!江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躲在巨石后面的魏无羡猫着身子,探出半个脑袋,忍不住小声嘀咕:“这毒蜘蛛,果然名不虚传。毒舌起来,敌我不分啊……”
蓝忘机就贴在他身后,右手虚扶在他腰间怕他摔着,左手还捏了捏他的指尖,示意他噤声。
两人一个说得起劲,一个护得自然,谁都没觉得这姿势有什么不妥。
可把躲在后面假山缝里的聂怀桑和蔡灵萱看得两眼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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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怀桑“唰”地展开扇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用扇子尖悄悄戳蔡灵萱的袖子。蔡灵萱更是死死攥着自己的衣带,憋得脸颊通红。
“含光君这手扶得……让人浮想联翩啊……” 聂怀桑用气音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蔡灵萱拼命点头,又赶紧捂住嘴,生怕笑出声来。两人你捅捅我,我戳戳你,活像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恨不得立刻掏出小本本记下这绝美画面。
另一边,青蘅君见二人争执不下,终于沉声道:“江宗主,虞夫人,既然两位意见不合,不如让两个孩子自己决定去留。”
虞紫鸢立刻反对:“不行!他们懂什么?必须跟我回去!”
江枫眠还想再说什么,青蘅君已经抬手制止:“既如此,江氏姐弟即刻离开云深不知处。蓝氏不参与各家内务,但也绝不容许有人在此喧哗闹事。”
他转向蓝启仁:“启仁,派人去把江公子和江小姐的行装送下来。”
江枫眠面露难色:“青蘅君,这……”
“江宗主,请回吧。”青蘅君语气平静却不容质疑。
虞紫鸢冷哼一声,拽过江厌离的手腕就往外走。江晚吟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才一步步从树后挪出来,看了看阿爹,又看了看阿娘,最终还是低着头跟了上去。
下山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山门,眼中满是不甘。江厌离望了眼山上,又看向山下,山上有她喜欢的未婚夫,山下有她心心念念的炼心阵,可如今,这些却离她越来越远……
江枫眠望着妻儿远去的背影,长叹一声,对青蘅君拱手道:“今日之事,是江某失礼了。”
早在经历过幻境后,青蘅君就对他没好感,只微微点头:“江宗主保重。”
待江家人都离开后,躲在暗处的学子们才敢出声。魏明远小声嘀咕:“这虞夫人真是不讲道理,小的打不过,老的就跑来闹事,也不嫌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