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未能传达的心声（1/1）
黄昏将至，游乐园内的一切都被染上了淡淡的金色，白澜坐在长椅上，看着两人毫无拘谨地享受每一个游乐项目，直到登上最后的摩天轮。
“怎么样？看着他们玩得那么开心，你有什么感受？”
“什么什么感受。”白澜只觉得对方说的好笑，“我又不羡慕他们。”
现在的白澜终于搞清楚，此前那个不断在他脑中响起的声音，不仅不是他的幻想或者心声，反而是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如果他们能一直能这样下去，你觉得怎么样？”
“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白烛这么开心……”
现在的他，倒是可以理解她为什么那么想见林天海了。
白澜吐了口气，明知这不是真实的，他却不忍打破这美好的幻境，就算迫不得已，他至少也希望白烛的快乐能稍微延长一些……
“给他们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如果你没有办法下定决心，那就由我速战速决吧。”
说罢，女人的声音便彻底从他脑内消失。
摩天轮一点点上升，而在这封闭的座舱内，气氛也逐渐暧昧起来。
当然，这只是白烛一个人的感受。
“天海，今天，我玩的很开心。”
“嗯，我也玩的挺开心的，没想到你一个女孩子居然能陪我把那些吓人的项目全部体验一遍，还一点都不害怕，真是厉害！”
“嗯。”白烛轻轻点头，目光却是一点点往下移。
要说出来的，明明她已经决定好了，可如今她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白烛一时无法分辨心中那股复杂的情感，那到底是害怕，还是羞涩？
“天海，我……我们上次见面，是在两年前吧？”
“好像是，上一次你来的时候我……”
林天海正准备解释，却没想到会被白烛直接打断。
“我！我不想这样了！”
白烛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一般看着林天海的眼睛。
“我不想再隔一年，哪怕半年，哪怕几个月，甚至一个月——”
“我想每天都见到你！天海，我……我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既然不是每一天都能玩的那么开心，可是，可是只要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很满足了，就算只是做一些简单的事，过平常的生活，我也觉得很高兴了……”
说是鼓足勇气，但真正将这些直白的心里话说出口，羞耻感又令她完全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因为她同时也在害怕，害怕对方的反应，害怕对方的厌恶，害怕对方的不赞同，哪怕那并非伤人的恶语，而是细不可查的微表情，她也没有勇气去想象。
当一个人真正站上舞台，她便没了退路，而原本已经准备好的勇气，也很有可能会在认知到这一点的同时轰然崩塌。
白烛正是那个怯战者，但即便如此，她也要把心中的感情全部吐出。
因为白烛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如若退缩，它们便会在自己心中一点点冷却，最终逐步化作死灰，唯一留给她的，只会是深深的遗憾。
所以即使现在的她只能胡言乱语，也绝不能停下。
“天海，我，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每一天都在一起！”
其实白烛心中还有着许多乱七八糟的话没有说出口，它们或代表着思念，或蕴含着激动，或溢出着自己无法言明的情感，但此时此刻情绪与身体却带着她从向了终点线，她不再犹豫，一把抓住林天海的手，甚至有了要扑在他身上的冲动。
可在肢体接触的瞬间，白烛却僵住了，她睁开眼，终于确定自己抓住的是另一个人的手，她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双冰冷的眼。
白烛感觉自己在大雪天狠狠地摔了一跤，把怀里的所有情感全部摔进冰窖里，它们一下子就坠入到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甚至没换来一点温暖的水汽。
身体已经僵硬，连带着灵魂一起麻木，而她一向渴求的，属于普通人的多样的情绪，却以另一种姿态在她心中绽放。
“为……什么……”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恼羞成怒一般，白烛死死抓住对方的衣服，然后将其用力撞向座舱的舱壁上。
咚！舱壁猛烈的摇晃了一阵，又很快恢复平静。
可整个过程对方丝毫未动，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白烛，眼中的冰冷不曾改变。
……
“诶？”
林天海有点懵，刚才他还在摩天轮上面呢，怎么现在就在地上了？
至于他身边的少年，似乎也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这突然的变化，不过最后他只是笑笑，随后认真的开口。
“林天海——你现在是真的林天海吗？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什么叫我是不是真的林天海？再说了我认识你吗？”
“哈哈哈，看来是本人没错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识到，我们现在身处的，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此时此刻，游乐场之外的景色早已变得模糊不清，甚至会发生不稳定的扭曲，只是出于先前自己沉浸在其中的先例，白澜还是觉得先问清楚为好。
“你是说，检票员完全不检查身高这回事吗？”
“呃……大概也算是不正常的地方？”
“不过你原来在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了啊，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陪白烛她胡闹那么久吗？”
“你觉得这一整天的行程都是在胡闹吗？”
林天海倒没有质问之意，恰恰相反，他非常放松，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巧克力棒吃了起来。
“如果她不做出这个虚假的结界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可反对的吧。”
倒不如说，在完整地以旁观者角度看完这一天的行程之后，白澜反而会支持他们。
“可是现实容不得这么任性，术式也好结界也罢，这种扭曲现实的东西，一旦被人盯上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嗯。”林天海边吃边点头，不置可否。
或许对林天海来说，这是个有些无聊的话题，而白澜的重点也本就不在于此，所以他很快便切换了话题。
“林天海，你喜欢白烛吗？”
“嗯？”
看得出林天海明显愣了一下，看他的表情，大概是在思考“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而不是“我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吧……
不过他还是思考了好一阵，最终给出了一个在白澜眼中有些蹩脚的答案。
“我只是觉得白烛是非常重要的朋友。”
“也就是说你没有答案？”
“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啦。”
林天海没有说谎，他从未对任何女孩子有过特殊的悸动，顶多是觉得人家好看多看两眼而已，就算白烛的告白没有被打扰，他也无法给出正面的答复。
但白澜或许无法意识到，林天海口中重要的朋友是怎样一种份量。
“没吃饱，”林天海起身，“我去买点……”
轰！
犹如雷声划过天空，一道绿光从白澜肩膀擦过，一瞬间便将他的皮肤烧穿。
“唔！”白澜吃痛，大脑也不由得恍惚起来，只是站在他身前的林天海却突然把他“壁咚”在了椅子上，这让白澜更是不知所措。
“哈？”
“不要动。”林天海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不见一丝慌张，此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白澜身上，而是时刻观察着光线袭来的方向。
白澜一句话都说不出，他惊出了一身冷汗，此刻在他面前的是半个脑袋被射穿的林天海，透过那个大洞，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即将落下的夕阳。
这番诡异的场景就这样持续了近一分钟，直到林天海缓缓站直，脸上的大洞也被灵力一点点复原。
“你、你……”
“看来是远距离的追踪性攻击，就是不知道锁定的是谁……”
林天海并没有注意到此时已经瘫软在椅子上的白澜，比起这个，他更担心现在还在摩天轮上面的白烛。
“林天海！”
尽管声音有些颤抖，但白澜还是喊了出来，名为恐惧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但这并不全是对那来路不明的袭击而来，还有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年。
“林天海，回答我，你到底……”
白澜的质问到此为止，因为和他对上的，是对方那毫无动摇的双眼，这种眼神，一下子便让他闪回到了过去，是的，他分明见过同样的眼神，甚至是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在和高进对战的那场的录像上，面对前者的步步紧逼，自画面中一闪而过又令他白澜印象深刻的，就是这样的眼神。
“你……是去保护白烛的吗？”
“嗯，”林天海没有丝毫迟疑，“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望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身影，白澜松了口气般再次瘫软下来，可下一刻又被肩膀的剧痛一下子拉了起来，此刻他的左臂早就被伤口流出的血液染红。
“嘶——”
命中他的是一道威力不俗的魔力射线，而它的轨道更是无法预测，再加上附近没什么可供狙击手蹲伏的高楼，看来的确如林天海所说，这道攻击是远程追踪性的魔法。
只是此刻的白澜不得不去思考一个问题，林天海到底是如何忍受住那种疼痛的？
还有他身上的灵力……难道他是精灵？
这也是白澜先前担心的事，但一想到今天这一天的见闻，他又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而且在这几人之中，他好像才是最弱的那个啊……
另一边，去往游乐园的一辆公交车上。
上官凝不紧不慢地上车，付钱，随后在倒数第二排坐下。
“我还以为你会用传送魔法之类的，结果居然是这么朴实无华的移动方式啊。”
她微微一笑，目光移向后排的青年。
黎远不喜不怒，倒是有些惊讶。
“你已经把「强欲之种」消灭掉了？”
“不，只是你解释的足够直白了，很多事情只要一试便知，包括怎么应对这个“病毒”。”
“作为一个传染力强、难预防、难处理的“武器”，却不会产生什么实际上的伤害，甚至还能通过固定的“规则”来避免它的效果，所以也就不难猜到，这个所谓的「强欲之种」本质上是拒马一样的东西，意在阻拦而非杀伤——我说的对吧？”
上官凝一脸期待地看着黎远，就等着他给出肯定的答案。
“你没把这些告诉你的朋友们吗？”
“我们分头行动了。”
“哦。”
黎远将手中的羊皮纸缓缓抬起，其上有着所有感染者的坐标，而其中几个显然在原地待机。
“喂！这是什么啊？地图？你不会在我们身上加了追踪魔法吧？”
“只是针对感染了「强欲之种」的人的定位而已，原理是截取特定魔力散发出的波动，然后在固定媒介上显现……”
“拿来吧你！”
“……”
“记得还我。”
“这个方向是……游乐园？”
而上官凝很快就注意到羊皮纸上最亮的光点，同时在它的周围还散布着另外两个小光点。
“这么多感染者？难道说最先将“病毒”传染开的人就在这里？”
“那个最亮的光点，要么他是这个城市的“零号病人”，要么他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不过想必这个时间点，和我们有着相同想法的同行也在路上了。”
“我们？”上官凝向后仰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抓你回去的？”
“你现在觉得抓我回去重要还是先去到那里重要？”
“那我问你，如果真的找到了那个人，你有把握……”
上官凝顿了顿，最后不得不问道：“魔女……你们魔法师单纯只是为了她们的力量而要……杀了她们吗？”
“「强欲魔女」不会在这里的，你放心吧。”
“诶？那你之前说的……”
“这并不矛盾，要是魔女本人能被那么简单的道具追踪到，早就死了一万遍了，我们现在找的，大概率只是得到了魔女力量的人，又或者说，手下喽啰一类的人。”
上官凝抿了抿嘴唇，追问道：“你会杀了他们吗？”
黎远盯着她的眼睛，好一会没有说话。
不过最后，他还是妥协一般叹了口气。
“通常这不由我来决定，但是如果能不动武，也算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