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传染”（1/1）
燕安市市区，大街上的某间奶茶店内。
上官彩母女两人坐在窗边，桌上的奶茶都没喝几口，便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之中。
最终还是上官凝率先打破了这份平静，因为虽说是上官彩主动提出的邀约，但此时的她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如果继续这种沉默，就不知道她们要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了。
“妈，这几天你不是要上班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怎么？偶尔放松一下，陪你逛逛街还不乐意吗？”
“倒也不是，”上官凝尴尬地喝了几口奶茶，视线也忍不住往窗外移，“只是很罕见。”
话到此处，上官彩却突然端坐，一副严肃的表情。
“凝，我最近在考虑，要不要辞去局里的工作……”
“噗——！”上官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前的这个工作狂人，居然会在退休年龄之前主动提出辞职？
“你开玩笑吧？辞职了做什么？真要回苍云宗做全职导师吗？”
上官彩也是十分的犹豫，她的手指下意识地轻敲桌子，说出了那个甚至不太能将她自己说服的理由。
“自从你“生病”以来，我就一直感觉心神不宁……我在想，与其这样心不在焉地工作，不如好好休息一阵子。”
“既然如此，那你请个长假不就好了？以你的实力，局里也不可能把你辞了吧？”
“原本我也这样打算，可是昨晚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你小姨和天海他们出事了……”
上官彩顿住了，今天早上她醒来的时候在床上躺了很久，就是在一遍遍地回忆着那个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梦，梦里的场景是如此逼真，仿佛她亲身经历过一般。
但最终令她下定决心的，却是自己灵刃的异常状况，一场噩梦之后，「撼岳」的力量竟然在一点点流失，甚至连她自身的「化境」也变得有些不稳定……这样的她，显然是不适合继续局里的工作了。
心魔……或许说出去都没人信，一个「化境」期的驭剑使，此时此刻居然还会被心魔缠身，实力不进反退，但上官彩十分清楚，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战胜自己的心魔，它只是被她强行封印在心底，又尽量的不去触动它。
而现在，她终于到了不得不直面它的时候。
“我，想离开燕安市一阵子……”
说实话，上官彩其实并没有十足的勇气向自己的女儿说出这样的决定，毕竟这种时候选择离开，那么和当年她为了突破闭关而抛下自己的儿子有什么不同？可是本能却驱使着她前行，心魔也成了背后那巨大的推力，如果不踏上追求真相的道路，她就始终无法获得平静。
那对她来说，是一种极大的煎熬。
不过她还是说了出来，虽然显得有些畏畏缩缩，但这些话，她不想留到离开之后再说出来。
上官彩依旧在动摇，可以说，如果现在上官凝极力反对她的决定，那么她就真的会留下来，至少现在在自己的家人身边，她还能忍受得住这种煎熬。
也不知道说是可惜还是幸运，上官凝并没有听到这些话，因为此时她的注意力已经被窗外的某人彻底吸引，而完全没有意识到上官彩的纠结。
“林天海？”
如果仅仅只是看到他，上官凝还不至于这样惊讶，但在她的视角中，马路那头的少年却与大街上的人流格格不入，特别是在颜色上。
林天海身体虚幻，整个人像是一个浅蓝色的鬼魂，而从他身边路过的人似乎看不到他，更没有避让的意思，就这样径直地穿过他的身体……
上官凝顿时汗毛直立，大白天的她居然感到无比阴森，难道她看到的林天海真是什么鬼魂不成？
而正当她想告诉上官彩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街对面的林天海却突然和她对上了眼。
“哼。”
那张熟悉的脸上，露出了一道怪异而陌生的邪笑，像是挑衅一般，林天海一边和上官凝对视，一边向天桥上走去。
“啧！”
上官凝整个人仿佛被瞬间点爆，她几乎是弹射起身，随后冲出了奶茶店。
上官凝在人群中迅速穿梭，没多久便来到天桥下，可那林天海却像是在和她玩追逃游戏一样，也跟着快速奔跑起来。
“喂！你小子！给我站住！”
眼前之人分明不是林天海，但就是因为他不是林天海，才令上官凝无比不安，对方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在她们面前特意伪装成林天海的样子？更重要的是，对方为什么要以“林天海”为诱饵来吸引她……
这个家伙，一定是从林天海身上获取了不少的信息，才一路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的！
而在她追出奶茶店的同时，上官彩也感到一阵不适，好似重感冒混着宿醉一同袭来，直接把她死死地按在了桌上。
“怎么回事，这种难受的感觉……”
“难道是被什么人攻击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释放出「化境」，但得到的答案，却让上官彩不知所措。
“攻击……来自内部？”
另一边，相隔数千米外的一座天桥之上，一个穿着卫衣的红发女子靠在围栏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手里的地图。
或许在路过的人眼中，她只是个正在苦苦寻找方向的旅客，但稍有些实力的魔法师就能感受到，与女子身上散发出的，特殊的魔力波动。
此时此刻，女子一人一图，便是一个简易的追踪魔法阵。
“「病毒」又感染了新的人啊……可惜，上官虹那贱人依旧没有信息。”
红发女子皱了皱眉，「病毒」明明要通过接触才能传染给其他人，但早在她到达这个城市之前，作为“零号病人”的上官虹却像是人间蒸发般彻底消失，如今能在这地图上被她锁定的，也只有其他被传染的人而已。
她很确定，上官虹只是躲起来了，而且她并没有解除「病毒」的方法，不然也不会出现新的感染者。
按理来说，接下来她的工作无非是找到剩下的那些感染者，然后再通过他们来顺藤摸瓜，以此来推断上官虹的位置……只可惜红发女子再了解不过，如果能用这种方法就能逼那贱人现身，她早就把她杀了。
所以现在，红发女子要做的反而是静观其变，面前这种状况，上官虹可能会躲起来，但绝不会坐以待毙，虽然她用某种办法屏蔽了「病毒」的存在，但总有一天会找到反击的方法——而她只要保证不暴露自己的位置，就能在上官虹现身的时候给出致命一击。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忍耐到什么时候。”
与此同时，林天海三人来到了游戏机厅。
白澜觉得自己有些多余，虽然林天海看着有些冷淡，但实际上这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去各个地方逛的时候更是显得轻车熟路，完全不需要别人指导，就好像他们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一样。
按白烛自己的说法，每年她来到苍云宗，林天海都会悄悄带着她溜出去玩，有了经验，如此轻车熟路倒也不奇怪，更何况现在的白烛就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以往的那些障碍，在此刻都已不复存在了。
白澜看着面前那几乎要粘在一起的两人，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离开也不错，这里本该就是他们的二人世界，存在他这么个电灯泡才奇怪。
只是此时此刻，他心中仍有不解，在这种美好的时间里，这个念头就像是一根卡在他手指里的小刺，虽然不会痛，但只要注意到，就会浑身不舒服。
眼前的林天海，是否有些太过理想了？他对白烛的态度，简直和那种电视剧中的贴心暖男无异，与热恋期的男女没什么不同，可今天早上林天海醒来的时候，却全然不是这种感觉。
一旦注意到这点，白澜就觉得事情有些诡异，他今天早上看到的林天海好像和现在的林天海不是同一个人，现在的后者，简直就像是为了白烛量身打造的替代品。
不知不觉中，林天海两人已经离他越来越远，而白澜的身体，居然也在一点点的变得虚幻起来，不过他自己却没有注意到。
啪！白澜突然吓了一跳，这倒不是因为他想通了什么，只是有人在后面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可等他回头，身后又空无一人。
“什么鬼？”
“唔啊啊！不要过来啊！”
游戏机前，白烛抓着一把枪，对着VR里的虫子不断输出，而林天海也同样如此，只是他在游戏中拿的是更强力的激光炮，打的是虫子最多的正面战场。
要不是因为VR设备的限制，林天海其实很想试试拿这激光炮来个360度的清屏打击，也不至于总是有些漏网之鱼突破防线，引得白烛哇哇大叫了。
……
“呼——”游戏终于结束，白烛长呼一口气，随后就大口大口喝起了奶茶。
不知不觉中，她的目光又落在自己的衣服上，身上的这一套运动服几乎是外出必备，但她也不是不想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穿着好看的衣服出去逛街，只是每次她换上漂亮的裙子，镜子里的自己却总是显得冰冷而无趣，让她颇有种浪费这身衣服的罪恶感。
而这种状态的她，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感到伤心难过，只是单纯的觉得不合适。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那么自然也可以正常地换上漂亮的衣服和裙子。
而且，她想让林天海为她挑选。
在心中退缩了好几遍，她终于鼓足勇气，拉了拉林天海的衣角。
“怎么了？休息好了？下一个准备玩什么？”
“不是，我……”
白烛白净的小脸微微发红，可爱而娇羞的表情让人有种想要抚摸的欲望，在拥有正常人的情感之后，这张精致好看的脸蛋终于不再是装饰品，而是真正能令人感到心动和愉悦的宝物。
“天海……你，你可以陪我去买衣服吗？”
“我其实，一直都很想试试那些好看的衣服。”
“所以，你可以帮我挑选吗？”
白澜在游戏机厅里转了好一会，才终于找到林天海两人，只是这会他们已经从沙发上起身，向出口走去。
白烛抱着林天海的手臂，一副无比开心的样子。
“……”
白澜沉默了一阵，随后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天海，你觉得，这件怎么样？”
商场里，白烛小心翼翼地提起一件纯白色的夏日连衣裙，她将衣服挡在身前，好似在比对是否合身，又好像要挡住自己那红彤彤的脸。
“嗯，你可以换上去看看。”
陪女孩子挑选衣服这种事，实际上绝大多数男性都应付不来，林天海也一样，不过最保险的方法就是让她穿上身看看，这样就算他这种不懂衣服搭配的也至少能看出合不合适。
换好衣服，白烛并没有马上将换衣间的帘子拉开，她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自己，心中又生出一种完全不同的情感。
“原来，穿好看的衣服，就是这种感觉……”
不过，这件衣服好像有点宽大了，又或者说，是她的身材太过孩子气，就显得小孩硬穿大人衣服一样……
特别是裙子胸口的这块膨起，显然不是为她所准备的……
“把这里……改一下吧。”
……
唰——帘子缓缓拉开，白烛从中走出，她换好了裙子，顺带还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顶镶着向日葵的草帽戴上。
“怎、怎么样？这个帽子很好看，我觉得挺配这身衣服的，就试着戴上了……”
白烛微微低头，目光从帽沿之下暗暗投来，她轻抿嘴唇，十分害羞，又无比期待林天海的评价，如果他能喜欢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林天海的目光快速从她身上扫过，又忍不住在那外露而出的、稚嫩而白净的手臂和小腿上停留。
重要的是，他心中居然有些新奇，眼前的女孩突然有了种神奇的魅力，直吸人的眼球，不过林天海脑中却没有太多念头，因为他很快理解，这就是最简单的“好看”，而看到好看的难免就喜欢多看，所谓人之常情就是如此。
“嗯，挺好的，很合身，也很好看。”
他走到白烛面前，轻轻按住她的帽子。
“不过，如果把头再抬起来一点就更好了，毕竟现在的你已经是个正常人了，就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了。”
两人四目相对，林天海却没有注意到对方脸上那微小而复杂的神情——惊讶、心酸、感动，以及曾经她缺少的，无数她本应在每一日都能得到的欣喜。
“嗯。”
她再次低下头去，短短的一个字里夹杂着他人察觉不到的颤动。
无声无息之间，她已抱住林天海，而对方在一瞬的惊讶之后，却没有阻止她。
林天海只是悄悄地把那帽子摘下，因为角度原因，那不算柔软的帽沿直直地戳在他的脖子上，虽然说不上痛，但也足以让他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