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恶之花5(1/1)

咖啡厅的空调开得很足,冷风直吹我的后颈。都海秀用小勺慢慢搅动着美式咖啡,金属与瓷器的碰撞声在沉默中格外刺耳。

"我弟弟从小就不擅长表达情感。"她突然开口,眼睛盯着旋转的咖啡,"母亲去世后,他几乎不再说话。"

我握紧手中的拿铁杯,热度透过陶瓷传到掌心。都海秀约我见面肯定不只是为了分享家庭往事。

"他和你在一起时...不一样。"都海秀抬起眼睛,目光锐利如刀,"更放松,也更脆弱。这很危险。"

"危险?"我皱起眉头。

都海秀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这里有五百万韩元。足够你在其他地方租个小房子,找份体面工作。"

我的手指僵住了。这是什么?韩剧里经典的"拿钱走人"桥段?

"我不明白。"我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离开贤收。"都海秀直截了当地说,"你不是第一个接近他的女孩,但你是第一个让他放下防备的。我父亲已经注意到你了。"

提到都敏浩,我的后背窜过一阵寒意。那天在药店外看到的身影浮现在脑海——那个与都贤收有着相似轮廓却散发着完全不同气场的男人。

"贤收知道你来见我吗?"我问。

都海秀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不需要知道。我是为他好。"她向前倾身,声音压低,"听着,不管你对我弟弟有什么想法,都不会有结果。我们家...很复杂。"

"有多复杂?"我忍不住追问,"复杂到你父亲需要打自己的儿子?"

都海秀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慢慢靠回椅背,眼神变得冰冷:"贤收告诉你的?"

"我看到他身上的伤。"我直视她的眼睛,"你作为姐姐和医生,怎么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你不懂。"都海秀的手指紧紧攥住咖啡杯,指节发白,"有些事...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父亲不是普通人。"

"那他是谁?"我追问。

都海秀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我毛骨悚然:"你真的很勇敢,或者说,愚蠢。"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裙,"钱留着吧。一周内离开,否则我会亲自告诉贤收你接近他的真实目的。"

"什么目的?"我也站起来,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谁知道呢?"都海秀耸耸肩,"为了钱?为了身份?或者更糟...为了我父亲的那些'研究'?"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留下我站在原地,手中握着那个装满钱的信封,满脑子疑问。

都海秀的话像毒蛇一样缠绕在我的思绪里。她为什么认为我接近都贤收别有用心?"父亲的研究"又指什么?原剧中都敏浩确实进行过非法人体实验,但那是在精神病院里,与都贤收无关。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首尔大学校园。今天是周末,校园里人不多,几个学生社团正在草坪上举办活动。一块写着"未来科技研讨会"的横幅吸引了我的注意。

出于好奇,我走进活动大厅。几位教授正在台上讨论人工智能的发展前景。听着他们略显过时的观点,我忍不住微笑——来自2023年的我当然知道这些预测有多保守。

"这位同学似乎有不同的见解?"

我猛地抬头,发现一位白发教授正笑眯眯地看着我。全场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没...没有。"我结结巴巴地用韩语回答。

"不,请说说看。"教授鼓励道,"我是计算机系的李教授。你对神经网络有什么看法?"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硬着头皮站起来,用有限的韩语词汇夹杂着英语,简单描述了未来十年AI可能的发展方向,特别是深度学习在医疗影像识别中的应用。

说完后,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我紧张得手心冒汗——是不是说太多了?这些知识在2006年可能太超前了。

"精彩!"李教授突然鼓掌,"你是哪个系的学生?"

"我...我不是学生。"我老实回答,"只是旁听。"

李教授看起来更感兴趣了:"有这样的见识却不上大学?太可惜了。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听我的课。"他递给我一张名片,"下周一开始,每周三下午的'计算机与未来医学'。"

我接过名片,受宠若惊。这或许是个机会——不仅能学习,还能建立合法的校园身份。都海秀的威胁言犹在耳,我必须开始考虑独立生活的可能。

离开研讨会,天色已晚。我犹豫是否该直接回去,都海秀的话让我不知如何面对都贤收。但最终,担心他病后身体的心情占了上风。

回到住处,屋内一片漆黑。都贤收还没回来?我打开灯,惊讶地发现桌上留着一张字条:"去工作室了,别等。—贤收"

工作室?什么工作室?都贤收除了学校、药店和便利店,还有其他去处?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九点半了,一个病刚好的人不该在外面待到这么晚。

我拨通都贤收的电话,却听到铃声从卧室传来——他忘带手机了。犹豫再三,我决定去找他。但去哪找呢?

突然,我想起生日那晚他说过的话:"我喜欢制作东西...特别是用金属。"还有那只精致的金属蝴蝶。都贤收会不会有个秘密的工作室?

我翻遍房间,在抽屉深处找到一把陌生的钥匙,上面贴着一个小标签:"仓库-4号"。

仓库。他说过小时候常在仓库里玩。会不会...

根据钥匙上的地址,我来到校园附近的一栋老旧工业楼。这里显然被改造成了小型工作室和仓库的集合体。4号房间在三楼尽头,门缝下透出微弱的灯光。

我轻轻敲门,没有回应。犹豫了一下,我用钥匙打开了门。

眼前的景象让我屏住呼吸——这哪里是什么仓库,分明是个设备齐全的金属工艺工作室!工作台上摆满了各种工具和半成品,墙上挂着设计图纸,角落里甚至有一个小型熔炉。

而都贤收就坐在工作台前,全神贯注地雕刻着一块金属。他戴着防护眼镜,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与平日克制冷静的形象完全不同,此刻的他浑身散发着专注的热情,嘴角甚至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站在门口,不敢打扰这神圣的一幕。在剧中,成年后的都贤收确实成为了金属工艺师,但我从未想过能亲眼见证他创作的过程——如此投入,如此真实,如此...快乐。

"谁?"都贤收突然抬头,看到是我,明显愣住了,"俞瑾?你怎么..."

"你忘带手机了。"我走进工作室,小心避开地上的工具,"我担心你...病刚好就跑出来。"

都贤收摘下眼镜,有些尴尬地看着周围:"我...只是需要做点什么。"

"这太棒了。"我由衷地赞叹,拿起工作台上的一个小雕塑——一只展翅欲飞的鸟,羽毛纹理细腻得不可思议,"你真的很有天赋。"

都贤收的耳尖微微发红:"只是爱好。"

"不,不只是爱好。"我指着墙上的设计图,"这些作品太专业了。你考虑过正式学习金属工艺吗?"

都贤收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我父亲..."

"你父亲希望你成为医生,我知道。"我打断他,"但这是你的人生,贤收。你应该做让自己快乐的事。"

"快乐?"他苦笑,手指轻轻抚过那只金属鸟,"在我们家,快乐是最奢侈的东西。"

我鼓起勇气,握住他的手——那只创造了如此美丽艺术品却布满伤痕的手:"那就在这里创造你的快乐。至少在这里,做真实的自己。"

都贤收凝视着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就在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时,他的肚子突然咕咕叫起来。我们同时笑了,打破了那一瞬间的紧张。

"饿了吧?病人不该工作到这么晚。"我调侃道,"回家吧,我给你做参鸡汤。"

收拾工具时,都贤收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

"你留了字条说去工作室。"我指了指钥匙,"我在抽屉里找到了这个。"

都贤收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当我们准备离开时,他突然转身面对我:"今天...你见到我姐姐了。她说了什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都海秀的警告和那笔钱的事该告诉他吗?

"她...担心你的健康。"我选择部分真相,"问了些关于我的事。"

都贤收的目光变得锐利:"她威胁你了吗?"

"没有。"我下意识撒谎,"只是...普通的家庭关心。"

都贤收显然不信,但没有追问。回程的路上,我们默契地保持着一定距离,各自沉浸在思绪中。

到家后,我忙着准备晚餐,都贤收则去洗澡。当他擦着头发走进厨房时,我已经做好了简单的参鸡汤和几道小菜。

"好香。"他凑近锅边深吸一口气,发梢的水珠滴在我的手臂上,凉凉的。

我们安静地吃着晚餐,都贤收的胃口比平时好很多,连喝了两碗汤。

"今天我去听了场讲座。"我打破沉默,"关于未来科技的。有个教授邀请我去旁听他的课。"

都贤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真的?哪个教授?什么课?"

"计算机系的李教授,'计算机与未来医学'。"我回答,"你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吗?"

"当然!"都贤收的声音难得地充满热情,"李教授很有名。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他顿了顿,表情变得复杂,"但是...学费..."

"旁听是免费的。"我赶紧解释,"而且我还会继续打工。不会增加你的负担。"

都贤收的表情放松下来:"我不是担心那个..."他犹豫了一下,"我只是在想...如果你去上课,是不是该找个更近的住处?学校附近有很多便宜的单间。"

我的心沉了下去。他是在委婉地让我搬出去吗?是因为都海秀说了什么?

"你...希望我搬出去?"我直接问道,声音比预期的更颤抖。

都贤收猛地抬头:"不!我是说...只是觉得对你更方便。"他慌乱地解释,"而且...我父亲..."

"你父亲怎么了?"

都贤收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你住在这里了。今天...他打电话到药店,问起你。"

我的血液瞬间变冷:"他说了什么?"

"只是问了些基本情况...从哪里来,做什么的。"都贤收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但他从不对我的生活感兴趣。这很...反常。"

"你担心他会做什么吗?"

都贤收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但当他开始对某件事表现出兴趣时...通常不是好事。"

我想起都海秀的警告,胃部一阵绞痛。都敏浩已经注意到我了,这意味着什么?危险正在逼近吗?

"也许我确实该找其他住处。"我轻声说,尽管这个想法让我心痛。

都贤收突然抓住我的手:"不。只要你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家。"他的眼神坚定而温柔,"我会保护你,不受父亲伤害。"

这句话让我眼眶发热。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这个小小的房间已经成为我的避风港。而都贤收...已经从剧中的一个角色,变成了真实存在、我会为之担心和心痛的人。

"谢谢。"我轻声说,回握他的手,"我也会保护你的。"

都贤收笑了,那笑容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从什么保护我?"

从你父亲的罪行,从你悲惨的未来,从你自己都不知道会犯下的错误...我想说这些,但只能报以微笑:"从一切不好的事情。"

那晚,我们聊到很晚。都贤收罕见地敞开心扉,谈论他对金属工艺的热爱,展示他藏在工作室抽屉里的设计草图。我则分享了听课的计划和对未来的模糊设想——模糊是因为我仍然不确定自己能在这个时空停留多久,或者是否该永远留下来。

凌晨两点,我们才各自睡下。我躺在床垫上,听着帘子另一侧都贤收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海秀的威胁、意外的听课机会、秘密工作室的发现、都敏浩的关注——都让我意识到,时间不多了。如果我要改变都贤收的命运,必须加快行动。

第二天是周日,我们难得地一起休息。都贤收提议去南山公园散步,我欣然同意。秋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我们沿着山路慢慢走,偶尔停下来欣赏首尔的全景。

"有时候我想离开这座城市。"都贤收突然说,"去一个小镇,开家小店,做自己喜欢的东西。"

"那为什么不呢?"我问。

"家族...责任...还有..."他摇摇头,"太多牵绊。"

"牵绊可以切断。"我轻声说。

都贤收深深看了我一眼:"不是所有牵绊都该被切断。"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某种无言的默契在心底滋生。就在这时,都贤收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表情瞬间变得僵硬。

"父亲。"他低声说,然后接起电话,"?, ???..." (是的,父亲...)

通话很短,但都贤收挂断后明显心不在焉。

"怎么了?"我问。

"他要来我家。"都贤收的声音干涩,"现在。"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都敏浩要亲自来?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我们匆忙下山,打车赶回住处。一路上,都贤收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膝盖,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你可以...先去咖啡馆待一会儿。"进门时,他突然建议。

我摇头:"不,我想见见他。"

都贤收看起来想反对,但最终只是点点头,开始快速整理房间。我也帮忙收拾,把我们的私人物品尽量分开,制造出"只是室友"的假象。

不到半小时,门铃响了。都贤收深吸一口气去开门。

都敏浩站在门口,比我想象的更高大。他穿着笔挺的深灰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面容严肃而威严。尽管年近六十,他的体态依然挺拔如军人,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人心。

"???." (父亲。) 都贤收恭敬地鞠躬。

都敏浩微微点头,目光却立刻锁定在我身上。那种被掠食者盯上的感觉让我后背发凉。

"这就是你收留的女孩?"都敏浩的声音低沉而冷峻,"不介绍一下吗?"

都贤收紧张地看了我一眼:"这是俞瑾,从美国来的留学生。俞瑾,这是我父亲。"

"?????." (您好。) 我勉强用韩语问候,鞠了个不太标准的躬。

都敏浩没有回应我的问候。他径直走进房间,像巡视领地的猛兽般环顾四周,最后停在都贤收的书桌前,拿起一本医学教材随意翻看。

"学业如何?"他问都贤收,却依然盯着我。

"很好,教授说我这学期有望拿到奖学金。"都贤收回答,声音比平时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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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都敏浩冷笑,"那为什么我听说你经常翘课去玩那些没用的金属?"

都贤收的脸色瞬间苍白:"谁告诉您的?"

都敏浩没有回答,而是转向我:"俞小姐,听说你是韩裔?父母是做什么的?"

问题像子弹一样射来。我咽了咽口水:"我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教师。"

"具体在哪里?有什么联系方式?"都敏浩步步紧逼,"一个年轻女孩独自在国外,家人不担心吗?"

"???!" (父亲!) 都贤收打断道,"俞瑾的护照和钱包被偷了,正在补办。这些问题..."

"我在问她,不是你。"都敏浩冷冷地说,目光从未离开我的脸,"俞小姐,你和我儿子是什么关系?"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感觉到都贤收的紧张,也明白这个问题背后的危险。

"室友关系。"我直视都敏浩的眼睛,"贤收好心收留了我,我很感激。"

"只是室友?"都敏浩挑眉,"没有其他...意图?"

"父亲!"都贤收这次真的生气了,"您不能这样质问我的客人!"

都敏浩突然笑了,那笑容让我毛骨悚然:"保护欲很强啊,儿子。"他走近都贤收,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却更加危险,"小心重蹈覆辙...记得你母亲吗?"

都贤收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拳头在身侧握紧。

都敏浩似乎很满意这个反应。他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种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或一个威胁,然后向门口走去。

"周末家庭聚会,别迟到。"他头也不回地说,然后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都贤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墙角。我赶紧倒了杯水给他,发现他的手冷得像冰。

"你还好吗?"我轻声问。

都贤收摇摇头,喝了一大口水:"对不起...他不该那样对你。"

"他说'重蹈覆辙'是什么意思?"我小心翼翼地问,"还有...你母亲?"

都贤收的眼神瞬间变得遥远:"我母亲...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他苦笑,"结果你也看到了。"

我还想追问,但都贤收已经站起身,开始机械地整理已经整洁的房间,明显是在逃避进一步交流。看着他紧绷的背影,我决定暂时放过这个问题。

但都敏浩的警告像阴影一样笼罩着这个小小的空间。他提到都贤收的母亲不是偶然,而是一个明确的威胁——对我,也是对都贤收。

那晚,我们早早"睡下",但我知道帘子另一侧的都贤收和我一样彻夜难眠。凌晨时分,我听到他悄悄起身,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我没有跟上去,但心里明白——他一定是去了那个金属工作室,在那个充满创造力的空间里寻找片刻的平静和自由。

而我,则躺在床上,思考着如何保护这个灵魂如此美丽却深陷牢笼的年轻人,不受他父亲——以及未来命运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