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我们做事,就是这样(1/1)

在轿夫领班“起、平、前进、转、退”的吆喝中,轿子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百万庄”西侧的一座小院前,院门外是张灯结彩,将牌匾上“兰亭班”几个字照得分外鲜亮。

轿身刚一着地,张宗昌便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他现在确实就如刚才揍领班时说的那样,这火气是大得很啊,当着那么多手下的面被人一口唾沫吐在脸上,实在是有点叫人下不来台了。

一般像他这种人受了委屈,若不赶紧找回场面那心态非得爆炸不可,可让他去找沙国人晦气又不敢,所以就只能跑到华人聚集的地方来撒气了。

张宗昌看了眼小跟班,那小子心领神会地走到轿夫领班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沓子票子递了过去。

“老板说你们活做得好,这同庆楼的餐券每人多给发一张,领班你拿五张。”

领班左边的脸蛋子已经肿了,但也不敢带出来有一点的不满,反而为证明自己没记仇表现得就更热情了。

“哎呦,已经是多给了的,张老板怎么又舍出这许多赏呢?”

说着,他朝着张宗昌那边深深鞠了个躬。

“谢张爷的赏。”

张宗昌一摆手,点指了下领班的肿脸蛋子。

“回去码头跟渔夫们要块冰,敷一敷就消肿了,以后在百万庄里遇到啥难事,就提我的名儿。”

“哎。”

领班眼睛一亮,笑起来那脸蛋子显得更肿了,这可不是因祸得福了嘛,又一顿作揖鞠躬后就退到角落里了,等后半夜人家出来还得送回去呢。

张宗昌也没再废话,让六个手下在外面戒备等候,自己则带着五个亲信往院子大门走去。

没走几步,他的目光就转向了另一侧院墙下,在那里竟然也停了个大轿子,而且还比自己这个大上一圈,光领班就有两位,此外还有十几名轿夫在前后左右聚集着。

张宗昌暗自嘀咕,今天是犯邪门了啊,平日见不到的东西一股脑就都冒了出来,真他妈的叫人膈应。

站在院门口的伙计们哪有不认识张宗昌的,见这位活财神来了都极为热情,麻溜地跑过来一个打起招呼。

“张老板您来了,可就都候着您哪。”

张宗昌眯起了眼,他不来谁敢先唱啊?这话听着舒服,火气稍稍下去了一点点。

就这家“兰亭班”虽说是个妓院,却包装得跟堂会似的,妓女们会轮流到台上表演才艺,这既能让客人们慢慢挑选中意的对象,也可以通过争抢来哄抬下价格嘛。

张宗昌一抬手,“前面带路吧。”

“哎,您留心脚下台阶。”

边说着,伙计边弯腰走在了最前面。

这个院子可是不小,里里外外有好几层,房屋高矮错落,皆被笼罩于树荫之中。

左拐右拐,张宗昌等人便被带到了一个很雅致的小楼外,“兰亭班”今晚的演出就在这里举行。

可刚一到门口,张宗昌的脸就沉下来了,因为里头传出来了热闹的铜锣声,这是已经开唱了啊。

他还没说话,后面跟着的手下就炸毛了,过来狠狠薅住了伙计的衣领子。

“啥意思?买卖不打算干了啊?”

伙计可能也没预料到这事,吓得小脸都绿了。

“小人不知道啊,要知道哪还敢过来带路......不,肯定会提前告诉张老板的呀。”

张宗昌一撇嘴,大步朝里面走,正厅的后门就敞开着,他几步就走到了后排。

嚯,里面够热闹的了。

台上几名穿得花枝招展的娘们正在那搔首弄姿的表演呢,有抱琵琶的、有拨古筝的,而台下的一群老爷们也跟着旋律在那摇头晃屁股的听着。

张宗昌撇撇嘴,这群没见识的狗东西,就台上这几个都被自己玩腻歪了,他们还这当宝贝看呢。

可他现在计较的不是这个,而是谁给了大茶壶胆子,竟然敢在他还没到场的情况下就先开演。

扫了几眼他就找到了,此时那大茶壶正在张宗昌平时坐的圆桌前点头哈腰呢。

张宗昌这火气“蹭”就又窜起来,都他妈的别拦着我,今晚我要让这里血流成河。

他三步并做两步,朝着前面就冲了过去。

要不咋说狗仗人势呢,他带来的那几头跟班咋呼地就更凶了,竟越过自己老大率先冲到圆桌前,就打算上手去薅坐在那的人。

可就在这时,圆桌周围猛地站起来了几条大汉,不由分说就朝着这些人动了手。

啪啪啪、咔吧、砰、稀里哐当......

“哎呦。”

“啊。”

这场面可就有点混乱,惨叫声更是不绝于耳,好在很快就平息了。

再看这地上,张宗昌的几个手下就太惨了,满脸都是血不说,手腕、胳膊也都被掰折了,严重点的连骨头碴都从肉中支了出来,疼得蜷缩在地上是嗷嗷直叫唤。

张宗昌抬头看看那些动手的大汉,再低头看看带来的手下,他彻底懵逼了,这上手就把人往废了干啊?

这时,一直坐在圆桌那背对着这边的人终于动了,他缓缓起身走到了张宗昌面前,用有些生硬的华语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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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做事,就是这样的。张桑,你有什么不满么?”

这是倭国人啊。

看着眼前留着精致山羊胡的冷峻年轻人,张宗昌心头就是一紧,冲这气场这人就不是个好惹的主,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大财阀家的公子哥啊。

啧,今天真够倒霉的,先后被沙、倭两国的人轮番羞辱,看来在海参崴作威作福的日子是真要到头喽。

但他毕竟也在道上混十几年了,能屈能伸、见风使舵的本领早就练得出神入化,当即奉上了一张笑脸。

“这是哪里话来,您做事我哪能有啥不满啊?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阁下呢?”

见对方服软,年轻人冰冷的眼神微微柔和了一点,直接转身坐回到座位上,伸出手指朝他这边勾了勾。

见没套出对面底细,张宗昌更不敢造次了,便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年轻人点指了一下身旁的座位。

“请坐。”

“哎。”

“张桑,贵国有句话叫不打不相识,那我们现在算是相识了么?”

“那自然相识了,四海皆兄弟嘛。”

年轻人点头,然后吩咐大茶壶去让台上的表演继续,这才再次看向张宗昌。

“好,既然我们是兄弟了,那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张宗昌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劲,胸脯子拍得啪啪响。

“有啥事您就说,别的地方不敢讲,在海参崴我还是说得上话的,不论是华人还是沙国人,都跟我有很不错的交情。”

年轻人一笑。

“哦?所以那些哥萨克才一口唾沫吐到你的脸上?”

“我这个......啊,咳......”

好家伙,都说“打人别打脸、骂人别揭短”,这人直接就给张宗昌来了个烧鸡大窝脖,一点面子都没留。

年轻人好像也觉得自己失言,赶紧找补起来。

“不过哥萨克骑兵向来野蛮粗鲁,对张老板的重要性完全不了解,这可是他们的损失了。”

张宗昌脸一会青、一会白,也闹不清楚对面这人到底是要干点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试探。

“那阁下,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年轻人侧头看了眼周围,几名壮汉便将大茶壶和小伙计们驱赶得远一些。

随后他将嘴凑到了张宗昌耳边。

“有笔巨资即将送到华沙胜道在海参崴的分行,据说是用来修建要塞、支付军饷和赔偿华商的,估摸着不会低于五百万卢布。我想请张桑帮我打听一下,这笔钱具体会在何时、以怎样的形式到来,以你与执政官沃尔科夫的关系,想了解到这点事情并不算难吧?”

年轻人说话声很轻,但听在张宗昌耳朵中简直如晴天霹雳,这太他妈震撼了,这帮小鼻子是要抢沙国的军费啊,这事自己要参与了,可就算是把大鼻子得罪死了,那不得追杀自己到海角天涯?

他顿时把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

“哎不不不......这这我可帮不上忙,您是太高看我了,别往下说了,这事就当我没听见,告辞了。”

说完,张宗昌便起身想离开,却被那几个大汉拦住去路。

年轻人缓缓站起身,边将西服纽扣系好,边朝大汉们使了眼色,随后那些人便退下了。

“您可以离开,但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的。”

“啊......谢谢。”

张宗昌急忙喊上几名手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了出去,什么新来妓女的“初夜权”,去他妈地吧,还是保住小命最要紧啊。

年轻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露出了冰冷的微笑。

狗东西,你还能跑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