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重缝(1/1)

冉宏业走到沙发前坐下,手指轻敲扶手:“不着急,先摸清楚政策底线。立言,你明天去侨办时注意打听一下医药行业的准入政策。”

“那我呢?”冉志新迫不及待地问。

“你陪着你妈,在饭店附近熟悉熟悉环境。”

冉宏业看了小儿子一眼:“记住,不要擅自行动,更不要随意提起你妹妹的事。”

冉志新撇撇嘴,刚想反驳,沈婉君就开口了:“志新,听你爸的。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几天。”

服务员敲门送来了行李。

沈婉君开始整理衣物,当她从箱子里取出一个褪色的绣花荷包时,动作格外轻柔。

冉立言注意到母亲的异常,走过来轻声问:“妈,这是......”

“南雪小时候绣的。”

沈婉君打开荷包,里面是一缕用红绳系着的头发:“我与你爸离开那年她剪的......”

冉立言记得那个倔强的小妹,总是跟在他身后问东问西。

那个混乱的夏天,十九岁的小妹留在N市,从此杳无音信。

“会找到的,妈。”

他握住母亲的手,这次语气异常坚定:“我保证。”

窗外,北京的夜色渐渐深沉,但长安街上的灯火通明,宛如一条流动的光河。

冉以沫微微俯身,纤细的手指轻轻调节显微镜的焦距,眼底映着培养皿中分裂的细胞。

白炽灯的光线落在她清丽的侧脸上,衬得她肤色如雪。

“冉主任!”

助理小林匆匆推开门,呼吸微促:“肖老让您马上去一趟会议室,说有重要客人!”

“现在?”

她抬起头,秀眉轻蹙,指尖还停留在仪器旋钮上:“什么客人这么急?”

“听说是归国华侨,来谈技术合作的。”

小林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好奇:“好像是美国回来的制药专家,上头很重视。”

冉以沫摘下手套,随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语气平静:“好,我这就去。”

会议室门外。

她抬手轻叩门扉,里面传来肖有松爽朗的笑声:“请进!”

推门而入的瞬间,冉以沫的目光下意识扫过会议桌——肖有松正坐在主位,身旁是几位陌生面孔。

她的视线掠过坐在首位的白发老者时,瞳孔骤然一缩。

那张脸……

她呼吸一滞,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和母亲珍藏的老照片上的外祖父,一模一样!

“沫沫,来。”

肖有松笑着朝她招手:“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冉宏业先生,归国华侨,这次专程回国考察合作项目。”

话音未落,“啪!”

冉宏业手中的茶杯猛地砸落在地,茶水飞溅,浸湿了他的裤脚。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冉以沫的脸,苍老的手指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你……你是……”

坐在他身旁的老妇人——沈婉君猛地站起身,手中的帕子无声滑落。她眼眶通红,声音哽咽:“南雪?不……不对……”

空气仿佛凝固。

整个会议室陷入死寂。

冉以沫的指尖微微发凉,她看到老人颤抖的双手,看到老妇人眼中滚落的泪水,看到旁边两位中年男人震惊到失语的表情——

她的喉咙发紧,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您……您口中的‘南雪’,叫什么名字?”

“冉南雪!”

沈婉君再也控制不住,踉跄着上前,一把抓住冉以沫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发疼:“她是我女儿!孩子,你……你和南雪是什么关系?!”

冉宏业拄着手杖,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孩子……你妈妈呢?她……她在哪里?”

冉以沫任由老人紧握自己的手,心脏狂跳,却仍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我妈妈在N市。”

沈婉君猛地转头看向冉宏业,泪水簌簌而落:“老头子,你听到没有?!我们的阿雪……还活着!”

“等等。”

冉以沫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您二位……有南雪的照片吗?会不会认错人了?”

——她不能贸然相认。

母亲这些年很少提过外公外婆,以为二老已不在人世了。

当年冉家二老为了避开运动,假死出国多少年没有消息,现在她只是想确认清楚,不想让妈妈空欢喜一场。

冉立言迅速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递到她面前:“这是我妹妹冉南雪,十八岁时的样子。”

冉以沫低头看去——

照片上的年轻女孩,杏眼樱唇,笑容明媚,几乎和母亲现在的眉眼重叠。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照片边缘,眼眶发热,却仍强撑着理智:“我需要确认一下。”

她抬眸,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能请您……告诉我,你女儿的生日吗?”

沈婉君泪如雨下,哽咽着回答:“1942年,农历三月初七……她小时候最爱吃桂花糖,总缠着我给她做……”

冉以沫的睫毛颤了颤。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湿润。

再睁开眼眸时,冉以沫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我妈妈冉南雪很可能是你们的女儿,你们……”

“外公……外婆。”

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妈妈她……一直在等你们。”

沈婉君猛地捂住嘴,泣不成声。

冉宏业的手杖“咚”地倒地,他颤抖着伸出手,一把将冉以沫搂进怀里,老泪纵横:“孩子……我的孩子啊……”

会议室里,肖有松和几位同事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

这场合作会议,竟成了分离二十年的亲人重逢的契机……。

半个月后,首都机场。

冉南雪站在出口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手提包的带子。

原本冉家一行四人想要N市见冉南雪,听到冉以沫冉南雪的一项研究正在关键时刻,去了他们也见不到人才作罢。

这半个月冉宏业老两口可谓是度日如年。

在看到外孙女这么有出息,年纪轻轻就已经有如此成就,俩老口很是欣慰。

也为女儿曾经的际遇心痛。

冉宏业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会有看走眼的一天,为女儿千挑万选的丈夫竟然是个狼心狗肺之人。

还好女儿与外孙外孙女机灵,识破了尹建华的诡计,要不然他们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冉南雪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妈。”

冉以沫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紧张。”

冉南雪深吸一口气,指尖冰凉:“沫沫,我……我有点害怕。”

她害怕这是一场梦,害怕最后发现一切都是误会,更害怕……见到那两张记忆中已经模糊的脸时,自己会崩溃。

“不会错的。”

冉以沫坚定地捏了捏她的手:“DNA比对结果已经确认了,他们就是外公外婆。”

人群之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踉跄着朝她的方向奔来,身后跟着拄着手杖的冉宏业,以及两个神色激动的中年男人。

沈婉君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在距离冉南雪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阿雪……?”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子,“是我的阿雪吗?”

冉南雪僵在原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那张脸,和记忆里的母亲重叠了。

岁月在沈婉君的脸上刻下了皱纹,可那双温柔的眼睛,却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妈……”

这个字眼终于冲破了二十年的隔阂,从她唇间溢出。

下一秒,沈婉君猛地扑上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嚎啕大哭:“阿雪!我的女儿啊!妈妈终于见到你了……”

冉南雪浑身发抖,眼泪决堤般涌出。

她死死抱住母亲,像是要把这二十年的委屈和思念全部哭出来。

冉宏业拄着手杖走近,老泪纵横,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上女儿的发顶:“阿雪……爸爸对不起你……”

冉南雪抬头,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哽咽着摇头:“没有,我很好,真的……”

冉立言和冉志新红着眼眶上前,一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一个直接将她搂住:“小妹,我们终于见面了……。”

机场人来人往,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二十多年的分离,终于在这一刻画上了句点。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2008年。

夜空被璀璨的烟花点亮,五环的标志在夜幕中绽放,映照着城市里每一张仰望的笑脸。

阳台上,上官睿从背后环抱着冉以沫,双臂依旧有力,只是鬓角已染上霜白。

他低头,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嗓音低沉而温柔:“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冉以沫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嘴角微扬:“记得,你板着脸训我,说我不合格。”

“那时候的你,瘦得像风一吹就倒。”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她的手臂,仿佛还能触碰到当年那个倔强的小姑娘:“可你的眼睛里有光,不服输的光。”

她轻笑,抬手戳了戳他的手臂:“你那时候可凶了,动不动就冷着脸,吓得大家都不敢靠近你。”

“幸好我最后还是被你收服了。”

他低笑,吻了吻她的发顶,“也幸好……我穿越回来找到了你。”

——否则,哪来这几十年的幸福?

电视机里传来激昂的国歌声,华国代表团正昂首阔步地走进鸟巢,全场欢呼雷动。

冉以沫望着那些年轻而朝气的面孔,轻声道:“真好,我们一步步见证了国家的强大。”

“嗯。”

上官睿点头,目光深远。

“肖老临走前说,细胞再生技术是他这辈子最骄傲的项目。”

提到已故的恩师,两人沉默了一瞬。

夜风拂过,带着夏末的微凉,却吹不散心底的温暖。

烟花再次升空,在夜幕中绘出璀璨的轨迹,最终汇聚成闪耀的五环。

“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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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睿突然问,声音很轻,“如果没加入潜龙计划,你可能会过得更轻松。”

经历过末世的绝望,经历过生死边缘的挣扎,重生回来后的冉以沫可以躺平,什么都不用管,可最后却背负了跨越时空的使命。

冉以沫转过身,面对着他。

她的指尖抚过他眼角的皱纹,目光温柔而坚定:“我从来没有觉得,来到这个时空是一种错误。”

她望向远处绚烂的夜空,声音轻缓却有力:“在这里,我见证了祖国一步步强大,见证了无数人用双手创造的奇迹。”

顿了顿,她抬眸看他,眼底映着烟火的光:“而且——我们在这里重逢,还有了三个聪明可爱的孩子。”

她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掌心相贴的温度一如当年。

“所以,我有什么后后悔的?”

上官睿凝视着她,岁月在她眼角刻下细纹,却从未磨灭她眼中的光芒。

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在漫天烟火的见证下,轻声道:

“这一生,值了。”

[全文完]

此书到此已完结。

山海有归期,岁月终不负跋涉;

风雨自相逢,江湖必再续前缘。

感谢宝子们一路相伴:

是你们催更的留言化作星火,照亮我卡文的深夜;

是你们“哈哈哈”的评论,让我笔下人物活得更鲜活;

那些说“被刀哭了”的弹幕,其实我也偷偷截图珍藏。

最后借用书中一句台词作别:

“此去纵隔千山万水,

明月仍是同一轮。”

——我们下个世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