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番外8:撞见(1/1)
香海见她家阿姑面色有些异样,不再多问,两人一前一后从拱桥返回岸上,离开了。
宝姑双手揪着男子的衣襟,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泣诉着:“爷好狠的心,一别就是两年,奴好不容易把你盼回了,怎的连一面也不见?”
罗疏缄默不语。
宝姑见此,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抽泣道:“爷娶了新夫人,那新夫人是高门贵女,不是我这等下贱之躯可攀比的,奴不奢求大爷日日来,只望爷偶尔来个一两次,莫要忘了有奴这么个人。”
说罢,抬起头,两眼哭得红红的,望向罗疏:“还望爷怜惜奴的一片痴意,奴的一颗心全在您身上。”
这么个大人物,她怎愿松手,她之前的男人只是一个给人做活的伙计,每月工钱都不够她买盒胭脂。
那死鬼不仅不会来钱,还是个腰间无力的虾鳝,房事上来不了两下就完事,做出一副半死不活被吸了精气的样子。
嫁了这么个人,只能自认倒霉。
谁知,这死鬼短命,在茶庄做工时被砸死了,喜得她连连叫好,只是脸上还得做出一副哀戚悲伤的样子,她需向茶庄讨要“发送钱”,等她到了店里,那管事的给了她一笔银子。
她嫌不够,想趁机多要些,于是做出一副可怜样想要博同情。
那掌柜的不耐烦,赶她走,也是天缘凑巧,正巧碰上前来喝茶的罗疏。
她何曾见过这等人物,只一眼,就定在那里。
男人一身低调的海青色华袍,腰束蹀躞带,一侧挂着短匕,一侧坠着环佩,随着走动玉鸣清音,矫矫卓绝的风韵,在她看来就是天人。
他从她身边经过,看了她一眼,宝姑乃多情水性之人,深谙男女之事,知道他的这一眼看似随意,里面可透着些意思。
待他行过,那管事忙跟过去,过不了一会儿又回到外厅,先前咬死不松口的管事,转个身笑脸对她,多给了她好大一笔“发送费”。
自那之后,她就常往茶庄来,也不进店,只在附近探望,想要再把人遇见。
谁知一连好几日都不见人,终在一日,他带着几名华服锦衣的年轻男子进了茶庄。
可算叫她把人盼到了,再之后,她就搭上了这位主儿。
这男人,无论从样貌风姿还是手中的财富权力都是顶级的,是她做梦也不敢奢望的人。
只要他往她那里去,她总是使尽手段侍候他、迎合他,害怕他对她失去兴趣,因为她清楚,他图的就是不一样的体验。
他也曾说过,若不再往她这里来,会再给一笔银子于她。
像他这样的人,女人只要跟他一场,这辈子吃穿是不愁了,然而,跟了他这样的人,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罗疏任女人伏在他胸前哭泣,面上半点表情也无。
宝姑泣了半晌,以为他会安慰自己,谁知得不到任何回应,遂抬起头,毫无防备地撞进他冰凉的眼里,她的伤心竟牵动不了他的半分心绪。
甚至激不起他的厌恶。
“哭好了?”罗疏说道,“最开始我怎么说来着?”
“奴只想伴爷的身边,逗个趣儿。”宝姑想了想,又道,“您从前不还说奴嘴儿甜,会讨巧,还说奴做得家常小菜合你胃口,奴不奢求别的,只求您偶尔来坐一坐,让奴给您做一桌小菜,得以见一面,便心满意足。”
“从一开始就是互换的买卖,怎的非要扯感情,事先我已把话撂明,你自己也愿意,现在又做出一副可怜样。”
罗疏继续道:“爷身边不缺讨巧卖乖之人,比你嘴甜的比比皆是,你若真知趣儿,就不该来今日这一出,没得叫人生厌。”
宝姑面上唰得一下血色尽褪,不知想到什么,倏忽一笑,笑得凄凄:“奴情愿让爷记着,哪怕是厌呢,也好过忘了奴这么个人。”
罗疏不再多说,招了招手,避在远处的一随从上前:“把她送回去。”
宝姑知这位主儿做出的决定不会更改,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那随从走了。
待人走后,罗疏再次招手:“过来。”
罗一垂手上前,满头满脑的汗,人还未立定,肚子上被狠踹一脚,随即翻滚倒地,喉间泛上甜腻的血腥。
“作死的狗才,是不是你教她在这里拦我?!”
罗疏喝骂道。
罗一顾不得疼,慌张爬起,身体抖成筛子:“主子饶命,那宝姑寻着奴才,一味地哭,奴看着可怜,就说爷午时会打这里经过,别的什么也没说。”
罗疏冷笑道:“你看她可怜?还是又收了她银子?打量我不知你这奴才秧子的德行,自今儿起,你也别在我身边待了,回府里叫人牙子拉出去。”
说罢,转身要走。
罗一吓得膝行到罗疏脚边,插烛也似的磕头,把头磕得砰砰响,这回真怕了,哭道:“主子看在奴自小服侍的份上,饶过这一回罢,再不敢了。”
那地上已磕出点点血印。
罗疏不见一点动容,说道:“看在你娘的面子上,饶你一回,再有下次,叫你死在我手里。”
罗一的娘是罗疏的乳母,把他奶大的人。
“把马牵来。”罗疏吩咐道。
罗一赶紧从旁牵过马,顶着一张血污的额头,上下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的样子。
“主子,有一事奴才不知当不当讲。”
罗疏翻身上马,不耐道:“扭扭捏捏老婆子样儿,何事?”
罗一说道:“适才奴好像见着夫人了。”
罗疏怔了一下:“什么夫人?”
“咱们家的夫人……”
罗疏气得一马鞭抽去:“怎的不早说?!”
“小的也不确定,看着影儿有些像……”
不待罗一说完,罗疏已拍马而去。
肖甄二人来时雇了马车,现下回去只能单靠腿脚,她穿的又是一双软底鞋,走不得远路。
走了一会儿,脚趾磨得难受,不得不找块石墩坐下歇息。
“婢子去前面叫辆马车来罢,这样走不知走到何时。”香海说道。
肖甄动了动脚趾,很想把鞋袜褪下看一看,估摸着破皮了,于是点了点头。
“那婢子去了,您可别去其他地方,就在这里坐着,婢子快去快回。”
“好,你去,我就在这里等。”肖甄说道。
香海捉裙往前去了。
罗疏纵马从后赶来,远远看见树下坐着一个腰背挺直的背影。
“上马来,我带你回去。”
肖甄转头看向来人,声音淡淡的:“爷忙去罢,不必管妾身,妾身在这里坐一坐。”
罗疏翻身下马,往她周围看了一眼,问道:“你那丫头呢?”
肖甄并不答言,把头撇向一边看风景。
罗疏也不恼,坐到她身边,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远远的一片青山,不自觉地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久久地注视。
肖甄虽未看他,可余光感知到他的目光,渐渐地有些不自在。
“这附近没有车行,你那丫头把腿跑断也寻不到车。”罗疏收回眼,又道,“再过一会儿天就暗下来,你打算一直在这里等?”
肖甄搁在腿间的手紧了紧,仍是一声儿不言语。
罗疏一弯身,把肖甄抱起,肖甄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呼出声。
“快放我下来。”
“让你继续在这儿干坐着?”罗疏笑了笑,“难不成放着自家媳妇不管么?哪有这个道理。”
一面说着一面将人抱上马背,随后自己也撩衣上马,坐在她的身后,纵着马缓缓前行。
肖甄有些急:“走不得。”
“怎么走不得?”
“那丫头回来见不着我如何是好?”
“她见不着你,自然会回……”罗疏想了想又道,“要不这样,我带你在周围转一转,顺便等你那丫头,如何?”
肖甄点了点头。
太阳已落到山背后,两人乘着马沿湖边小道缓行,吹来的湖风并不燥热,小路边绿荫蔽日,宁静的小道间光影斑驳,一男一女乘于马上悠闲地赏景。
若从旁人看来,便是一幅美好的画面,可肖甄的脑子不时闪过妇人伏在罗疏怀里的情形,她想把这画面从脑中驱逐,却是徒劳。
他的胸口离她很近,近到稍稍一颠簸就是碰触,而一瞬间的碰触让她不适,说不清为什么,明明二人已有夫妻之实,她也并不在乎他的那些墙外桃花。
按说她能很好地同他共处。
罗疏对她其实很好,自她嫁进罗府,除了新婚之夜两人起了一点不算争执的争执,再没怎么红过脸。
哪怕刚才看见他同别的女子私会,她也并不气恼。肖甄自认为是这样。
可这会儿不禁问自己,她到底在别扭什么?她全身上下都在抗拒着,抗拒着他的胸口挨近。
罗疏感知到她的僵滞,于是故意逗她,腾出一条手臂环上她的腰。
“你不想靠着我,我偏要你靠。”
肖甄气恼地转过头,罗疏就歪头看向她,眼中带着笑意。
他这一笑,叫她的气发作不起来,干脆不去较劲,就那么让他环着。
回了罗府后,两人用罢晚饭,下人进屋清好桌面,退了出去。
“对了,等会儿我有……”
罗疏话未说完,院子里下人来报,罗老大人请他去前面书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