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旧事重掀（1/1）
午夜，孙红独自驾车停在阴暗无人的马路边上，车灯全熄。
马超裹着风衣，戴着渔夫帽走到车边，抬起手敲了敲车窗。
玻璃慢慢摇下，孙红从内往外递给马超一份黄皮纸袋。
马超接在手里捏了捏，挺厚。
“这什么东西？”
“是关于周琳母亲的，跟当年一样复刻就行，曝光越大越好。”
马超不禁笑出来，“真要是炒热了，周家颜面扫地，你就不怕周胜知道了扒你的皮？”
“那是他的脸面，不是我的。”
“啧，可真是最毒妇人心呐~”
“哼，人都烂成泥了，他还不给我扶正，我到现在都还是个太太！”
“你想当正夫人?你侧室进门的，全城都知道。”
“你装什么好人？当年还不是你教我的？”
“行行，别翻旧账了，你要我怎么做?”
“去找可靠的私家侦探，把里面的东西曝光。另外再去查下周琳离开以后去哪了，有人说她死了。”
“死了?不可能吧。”
“不知道，你去找人查仔细了。”
“钱呢？”
孙红八百个不耐烦：“你怎么每次都提钱？”
“我们一个月才见一次，不提钱提什么？再说了，这办事肯定要先给钱。”
“你闭嘴，万一被人听到可怎么办？”
“放心吧，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没人。”马超把资料卷起来塞进外衣口袋。
或许是时间太长，孙红现在看马超，眼里没有半点喜欢，全是嫌弃。
“回头转你三分之二，事情办好再给剩下的。管住自己的嘴。”
“那个，咱俩什么时候才能再睡?想你了。”
“你满脑子只有这些！”
“那也不能一辈子这样吧?”
“行了，我会找机会安排的。”
“好好，我保证给你办成，我这就回去弄啊！”马超压低帽檐，兴冲冲离开。
翻白眼，孙红摇上车窗，启动油门离开。
一夜之间，周家正夫人何凤自杀的事件被翻出来重现在报纸上，周琳也在其中。
很快新闻又被压下去，发布文章的那家报社隔天被查封，人去楼空。
但仍有部分人看过，手机网络上也能浏览，足足间隔三天才全部消失，好像从未发生过。
傅胜男拿着报纸从二楼下来客厅，傅远微正坐在沙发，穿着睡衣在按摩左腿。
听到脚步，傅远微收起按摩器，放到茶几底下。
“被你猜中了，孙红的小动作。”
傅胜男坐到傅远微身边，挥挥手里的报纸，“原件我也有，在书房。你要不要看看?”
“不用了，重要的不都被你压下去了？”
“那当然，只给他们能看的。”把报纸放旁边，傅胜男搂住傅远微的腰靠在他肩膀。
她想起当年两人初见的场景，那时傅远微也是这么靠在自己肩上。
“远微，如果当年我没有遇上你会怎么样?如果还是以周琳的身份过活。”
“不知道，我可能会死吧。”
“呸，你干嘛不想会遇到别的人?酒店有很多住客，会有人发现你的。”
“我那会儿意识不清了，扑进你怀里的时候，就已经没力气。再说了，哪有那么多如果啊?你现在就是傅胜男。”傅远微摸摸她的脸，彼此能遇上便是最大的幸运。
“嗯。”
“我会让人去查清楚，那个帮孙红卖资料给私家侦探的男人是谁，三天左右能收到结果。”
“好，谢谢老公。”
傅远微笑的宠溺，大手直接把傅胜男圈进怀里，“请恕我愚钝老婆大人，你为什么要默许对方放大这件事情？”
“你是想说，我会被社会议论？”
“对，只压下了关于你母亲的部分，自己倒成了枪耙让人胡说歹说。虽说周氏出手也快，还是会有不少人看到。”
傅胜男伸伸懒腰，干脆躺在傅远微腿上，面朝上欣赏他雕刻般的下颚，“一来母亲自杀的真相，我也还没查清楚，二来是不许别人泼我母亲的脏水。至于其他人要怎么议论我，我从不在乎。”
“懂了，我老婆真优秀。”
“不是你教的嘛，人活着不要太在别人的眼光，会很累。”
“嗯，孺子可教。”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孙红想兴风，我配合她作浪，反正也是冲这件事回来的。”
“明白。”
“很晚了，你腿好些了吗?要不要上楼睡觉？”
“嗯……再等会儿吧。”傅远微低下头，摸脸的那只手转移到傅胜男耳后。
傅胜男意识到不对，他突然抬起双腿，把自己上半身又给撑起来。
“傅远微你干嘛……唔。”
傅远微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抱住她转个圈深深栽进沙发。
周氏集团
周臣最先离开会议室。
每月例行的商会，周氏那帮位高权重的老头总得让他受气。
经过办公区，每个人都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向周臣，表情各异。
周臣停下脚步扭头看过去，他们又继续埋头做事。
笔声，键盘声，翻纸声反复不停。
有那么忙吗？
“十三！”
十三单手端着泡好的咖啡，从饮水区慢慢走过来：“爷，我在。”
“这两天是有什么事吗？我怎么觉得他们今天氛围很奇怪？”
十三把咖啡举到了头顶：“喝咖啡，爷··”
周臣扯扯嘴角，大吼：“都给我停下！”
全场静默。
十三默默放下咖啡。
“另一只手拿着什么？掏出来！”周臣解开两边手袖的扣子，挽到胳膊肘。
摆明了不说就要挨揍的架势。
十三伸出藏在背后的手，赴死状把报纸递给周臣。
“就知道你反常必有妖。”周臣扯过报纸，用力甩开来看。
看清报纸上某篇文章的内容，他手臂微抖，接着抓烂它捏成球砸在地板。
“谁要是敢在公司议论新闻上的事，立马开除！都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大声点保证！”
“听见了老板！保证不议论老板！”全体员工用最大声音下保证。
周臣扯松脖子上的领带，扭头离开。
“被我查到是谁在搞事，我他妈毙了他！”
晚上周臣又在书房里半天不出。
周臣站在周胜的书桌前，桌面放着张报纸。
周胜脸色铁青坐在靠椅，墙上走动的时钟滴答滴答，缓慢而清晰。
“什么都没有查到?”
“嗯。已经压下去，现在网上线下都看不到，那家报社也不会再开。投稿的那个私家侦探逃到国外去了，暂时还没消息。”
“离开白城，就必不再找了。”
“爸，比我们还快的速度压稿放稿，有这能耐，会不会是傅氏?那个傅胜男说她认识周琳。”
嘴角略微抽动，听到这个名字，周胜眉头微微蹙起，额头褶皱里藏着岁月和无法言说的痛苦。
“你说周琳已经死了?”
“对，傅胜男亲口说的。”周臣原本不敢提，他只想知道真相，哪怕芝麻丁点，都不至于如此被动。
“爸……傅氏突然入主白城，傅胜男还扬言要跟我们周氏对着干，九叔的地盘只是开始，您能不能告诉我周琳的事啊?为什么宗室里人人都避谈她和大妈的名字?”
周胜的脸瞬间变得严厉，双眼燃烧怒火，让人不寒而栗。
周臣避开对视低下头，那是种无形的压迫。
换做以往，周胜定是要家法训斥的，周琳走后他就新增了家规，任何人不得再提周琳。
可如今....
“既然她说自己跟周琳是好友，那就去仔细查下傅胜男吧。”
“哦，好的爸。”
“记住，一切以家族荣耀为重，除此之外收敛你自己的脾气，不要贸然和傅氏的人起冲突，他们你还得罪不起。”
“知道了爸。”
“去把你妈喊过来，我有事要单独跟她说
聊。”
“好。”
此刻孙红正在房外，她无法听清两爷子在交谈些什么。
周臣打开房门，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妈?”周臣吓一跳。
“哎呦，我正准备敲门，问你俩要不要吃点心呢。”
“哦，我不饿，爸正好找你呢。”周臣侧过身给孙红让路。
心中咯噔，孙红笑着走入房中，“老爷，你找我啊?要吃点心吗，我刚刚做好的。”
“不用了，小臣你先出去吧。”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周臣退出书房，轻轻带上门。
他走后周胜并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孙红。
氛围犹如拉紧的弦，孙红看见桌面上的报纸，紧张的无法放松。
“老爷，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你年轻时就跟着我了，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翻旧账。”
“老爷，我当然知道啊，”孙红满脸笑容，她从小学戏曲登台演出，最擅长表情管理，表现得毫不知情，“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居然把何凤的事给翻出来登报纸上！查出来要他好看！”
“新闻第一时间就压下去了，你还没看过报纸，怎么知道是何凤的事?”
“我们周家人处理的当然知道啊，小臣公司的有些员工也知道…”
“你还要撒谎?”周胜单掌拍桌，怒目而视。
孙红立刻双膝跪地，掌心出汗，她最先想到自己和马超相见。
万一两人有染的事被发现，绝对没命活。
“当年的事只有秦叔、你我和周琳这几人知道，若不是你透露出去的，还能有谁?你当我周家那么大的人脉是摆设吗！”
“老，老爷，我只是想帮你。”
“你明知道我周氏最看重脸面，翻出这种丑事，也叫帮?”周胜起身从墙面取下挂着的皮鞭，
“你善妒记仇，如此不知体统大雅，今日必须得家法伺候！”
“老爷你消消气，是那个傅胜男啊！”孙红跪着连连后腿，抬起手臂挡住脸。
周胜扬起的鞭子果然停在半空。
孙红继续解释，“我们周氏在白城的影响力普通人都懂何况是我?我知道肯定会压下去，才敢放心冒险。臣臣小芸请傅胜男吃饭，她在饭局上扬言要替周琳复仇，还说周琳已经死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继续说。”周胜缓缓放下手。
“她说死就死，说是好友就是好友，总得试下真假吧？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真是来复仇的，那何凤的事就算我不提，她也会找人翻出来的，那还不如主动出击，看她到底想怎么做呢！所以我才找人起个浪....”
周胜坐回原位，把鞭子放到桌面。除了周氏自己，傅氏确实也在出手，否则连个泡都不会起，更别说变成报纸。
孙红暗自舒口气，出了身冷汗，马超没有被提及。
“老爷，我知道这么做犯了大忌讳，可至少能确定傅胜男确实在针对我们周氏呀。”
“你还有理了?”
“我错了，你罚我吧，别打就行。”孙红低下头，虔诚认错。
“你日后的零花钱取消，去阁楼跪祖宗牌位，跪满三个小时。”
“老爷~”
“还不快去?”周胜厉声呵斥。
“是，老爷。”孙红揉揉膝盖起身，抹抹眼泪出门。
算是逃过一劫。
而看着桌面那根皮鞭，周胜深深叹气，闭上眼仰靠椅背，陷入深思。
周琳是生是死，他自会派人查清。
至于傅胜男，一个小女娃不足为惧，他担心的不过是她背后的傅氏和傅家老爷子傅震庭。
手伸那么长，竟然伸到我白城来了！
菜市上，秦叔逛完半圈，左手拎着豆腐和鱼，右手拿着摊主送的把野葱，悠哉悠哉回到家门口。
门前停着辆奔驰车，院子大门开着，几个穿黑西装的陌生男人站在车边。
秦叔走近，看到院子里站着短发的傅胜男。
傅胜男这次穿的休闲，咖色衬衫、米色阔腿裤，秦叔养的鹦鹉在院内的榕树上冲她乱叫唤。
“女的”“危险女的！”鹦鹉重复这两句。
秦叔慢慢走进院子，并不认识对方，“你是····”
傅胜男回身来，礼貌性点头，“你好秦叔，我是周琳的朋友。”
秦叔微微张嘴，眼眶明显变红，脑海闪过很多久远但不想重温的记忆。
秦叔摆手指指里屋，“请里面坐吧。”
傅胜男跟在他身后进屋。
“麻烦你先坐会儿，我弄个鱼。”
秦叔进到厨房把鱼清洗干净，抹上盐，在砂锅里放上姜片准备煲鱼汤。
傅胜男左右看了看，自行坐到沙发处。她凝视秦叔的背影跟小时候的记忆重叠，模样老了，姿态精气神却没变。
鱼汤煲上后调至小火，秦叔摘掉围裙从厨房里出来，再打开茶几的热水，烧壶热茶。
傅胜男耐心等待。
“还没请问贵姓啊。”
“我姓傅，性格比较男孩子，他们都叫我阿男。”
“哦好，阿男。”
“我听周琳说过，秦叔做的鱼汤最好喝，晚点我能尝尝吗？”
“当然可以。冒昧问下阿男小姐，你是怎么认识周琳的?因为她..”后面的话，秦叔难以启齿。
“她离家以后曾在金陵读过书，我跟她同寝室所以关系很好。”
“这样啊，难怪了.如果是金陵，那应该是跟她外公去了。”
“是的。秦叔，其实我这次来呢，是为了帮周琳调查她妈妈的事情。”
秦叔稍微怔住，倒好两杯茶端过来，各自面前放一杯。
“她母亲死的突然，不过我现在已经不在周家工作了。”
“我没关系，我只想了解她母亲死前发生过什么，这是周琳的心愿。秦叔能不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秦叔犹豫。
“请你告诉我吧，可以有偿的。”
“非常抱歉阿男小姐，周氏你应该是有了解的，这是周家内部的家事，我没办法透露。”
“可你已经不在周家了，若是担心，我可以安排你去金陵，保证没人会骚扰到你。”
“对不起，我离开周家前答应过周老爷不对外界提及，周家对我有恩，这是规矩，希望你能理解。”
傅胜男握紧茶杯，不好强迫，“好吧，我不难为你了。”
“你跟周琳的友谊值得钦佩，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纵使再大的仇怨，周老爷也毕竟是她的父亲啊。”
“我知道秦叔。我要的很简单，对错都付出代价即可。”
“唉，我也不劝你，只能说我没法帮到你，阿男小姐白跑一趟了。”
“没事，秦叔不必有负担。”
“那我去看看鱼汤怎么样了，中午就在这吃饭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