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深宫谋局藏刀影,江湖暗涌起风波(1/1)

张承宗父子被押入刑部大牢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邵明城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燕藩那两万铁骑也依言退回城外营地,城门处的剑拔弩张散去,可空气中的暗流却愈发汹涌!

三日光景转瞬即逝,这三日里,吴天翊半步未出鸿胪寺的馆舍。

外人只瞧见他时常抱着小博文在廊下晒太阳,用北境带来的狼毫逗弄那孩子咯咯直笑,仿佛前几日在太和殿上舌战群儒的少年,不过是场幻梦。

可只有赵一知道,每当夜深人静,馆舍的窗纸上便会映出少年伏案的身影。烛火下,吴天翊指尖划过邵明城的布防图,目光最终停留在 “御林军统领 —— 李骧” 的名字上。

这李骧是太后的心腹,执掌宫城宿卫多年,手握三千精锐御林军,是横在小皇帝与燕藩之间的一道硬坎。

若能借着张承宗的案子,牵出李骧多年来与外戚勾结、克扣军饷的旧账,便能顺理成章地将他扳倒。

而接替之人,吴天翊早已选好 —— 外公赵常的嫡系,现任北境副都统的周岳。周岳不仅善战,更懂朝堂制衡,若能将他调至邵明城执掌御林军,再加上已暗中联络的京畿卫部分将领,整个邵明城除了巡城营那支扞卫城防的主力,主要军事力量便都能落入掌控。

巡城营虽由李嵩统领,却是朝廷钦定的城防核心,肩负着邵明城九门守卫、街巷巡防的重任,兵士皆是从各地卫所精选的劲旅,绝非私兵可比。

吴天翊深知这支力量的重要性,也明白此刻不宜轻动 —— 李嵩虽偏向太后,却始终恪守城防职责,若贸然针对,反倒会引发朝野对燕藩 “觊觎城防” 的猜忌。

因此他只将目标锁定在御林军与京畿卫:前者掌宫城宿卫,是皇权安危的屏障;后者控京郊防务,是制衡各方的利器。

只要这两支力量入了掌控,即便巡城营暂时中立,也足以在邵明城站稳脚跟。

只是…… 吴天翊指尖在 “李骧” 二字上重重一点,眼底闪过一丝审慎。

太后虽在张承宗案上退了步,却绝非易与之辈,如今逼得太紧,难保这老虔婆不会狗急跳墙,拼着鱼死网破也要掀翻棋局。

他缓缓收回目光,落在另一张写着 “司礼监掌印 —— 曹进忠” 的纸上,比起太后,这阉竖才是更棘手的毒瘤。

影卫遍布京城,眼线渗透三教九流,手里还攥着不少官员的把柄。

“小王爷,王总管那边又递了消息,说曹进忠近日频繁调动影卫,似在查探咱们在京的暗线。” 赵一悄声禀报,将一封密信放在案上。

吴天翊拆开信纸,嘴角勾起一抹冷峭,太监总管王承恩虽与自己有盟约,可他的心思吴天翊是再清楚不过了 —— 这人久在深宫,最是首鼠两端,惯会在各方势力间游走权衡,若真到了生死关头,怕是第一个便会撕毁盟约以求自保,未必靠得住。

“让暗线盯紧影卫第三队!” 吴天翊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字迹化为灰烬,“曹进忠不是想送‘见面礼’吗?咱们便先给他备份‘回礼’—— 去查影卫这几年经手的案子,尤其是那些不了了之的官员‘意外’,定有猫腻!”

他顿了顿,补充道:“再让人透些消息给王承恩,就说本王最近就要对曹进忠动手,让他助本王一臂之力,若事能成,本王一定会兑现承诺!”

赵一闻言微怔,随即恍然 —— 比起用威胁逼王承恩出手,这般许以重利、挑明局势的法子,反倒更能撬动那老太监的心思。

吴天翊看着赵一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对付王承恩这等深宫老油条,光靠盟约约束远远不够,得让他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让他觉得押注在燕藩身上,比骑墙观望更划算!

“记住,传话时要露几分咱们查曹进忠的底气,” 吴天翊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让他知道,本王不是空口白牙画饼,是真有掀翻司礼监的手段!”

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几分少年人难得的深沉,曹进忠这条毒蛇盘踞司礼监多年,若没有王承恩在宫内策应,硬闯只会得不偿失。

如今抛出饵食,既是试探,也是逼王承恩选边站 —— 成,则共享其利;不成,至少能看清这老狐狸的真正嘴脸。

赵一拱手领命,刚要转身,却被吴天翊叫住:“等等,让周岳那边做好准备,只待李骧倒台,便立刻递上来!另外……”

他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近来城中风波不断,鸿胪寺虽有护卫,终究人多眼杂。你去安排一下,就说徐阁老府中清净,且有大儒讲学,正好让小博文沾染些文气,送他们去暂避几日,也好让我安心处理眼下的事!”

吴天翊知道徐阶府邸既是朝堂清流的象征,也是各方势力不敢轻易动土的地界,将楚端梦和小博文托付于此,既显对徐阶的信任,也等于向暗处的敌人明白:他吴天翊的软肋,从不是软肋!

赵一立刻会意,躬身应道:“属下这就去办,定保先世子妃与小公子安全!”

吴天翊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案上的布防图,将楚端梦他们安置妥当,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对曹进忠与李骧出手 —— 这场棋局,容不得半分后顾之忧!

与此同时,邵明城城郊的 “晚翠庄园” 内,暖阁里的地龙烧得正旺,驱散了室外的寒意。

淮南王世子吴瑾年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一身月白锦袍上用银线绣着暗纹流云,腰间悬着枚羊脂玉牌,衬得他面如冠玉,偏偏眼底却带着几分阴鸷。

他指尖把玩着一只描金茶盏,听着身旁曹进忠低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曹公公这计倒是稳妥,只是那位长公主金枝玉叶,素来心高气傲,肯听咱们的?”

曹进忠三角眼一眯,露出几分笃定:“世子放心,长公主殿下虽为皇亲,却最不喜燕藩这等‘边地武勋!’”

“只需说吴天翊在太和殿上恃功自傲,连文臣体面都不顾,让殿下出面邀楚端梦赴会,一来显皇家气度,二来也能压一压燕藩的锐气,以殿下的性子,定会应承!”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三日后的‘兰亭诗会’,设在城西的烟雨楼,临湖而建,最是便于动手。届时让影卫扮作绿林盗匪,先绑了楚端梦,吴天翊那小子最重情义,必然会单枪匹马赶来 ——”

“到时候,烟雨楼外安排五十名影卫,楼内藏好‘锁喉丝’,便是他有三头六臂,也得葬身湖底!” 曹进忠说着,玉扳指在掌心转得飞快,眼底闪着嗜血的光。

“不过此事需借世子之力 —— 诗会当日,还请世子调动府中私卫,在烟雨楼外围布下三层防线,只许进不许出!”

“影卫动手时,需得让任何人都插不进手,尤其是徐阶那老狐狸的人,绝不能靠近半步!”

吴瑾年闻言,指尖在茶盏上轻轻一叩,月白锦袍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精致的银镯。

他抬眼看向曹进忠,眼底的阴鸷淡了几分,却多了些权衡的冷光:“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他微微倾身,语气带着几分慵懒的笃定:“本王世子府的私卫虽不及影卫诡谲,却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届时别说徐阶的人,便是巡城营的兵丁想靠近烟雨楼百丈之内,也得先问问本王的刀答不答应!”

说罢,他将茶盏重重一搁,瓷面与案几相碰的脆响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应允:“曹公公只管放心动手,事成之后,燕藩在京的产业,本王分你三成!”

暖阁外的红梅被积雪压弯了枝桠,仿佛在无声地见证这场阴私的谋划……

而此时的焚天宫邵明城分舵,墨夫人正临窗而坐,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听着几名弟子汇报吴天翊的动向。

“宫主,吴天翊将家眷送进了徐阶府,自己则在鸿胪寺闭门不出,只让手下人查探影卫的底细!” 一名青衣弟子躬身禀道。

墨夫人指尖在茶盏沿轻轻划过,眉梢微挑,带着几分讶异喃喃自语:“哦,张承宗案刚起,如今将他嫂嫂及小侄儿送进阁老府…… 他这是要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难道他想……”

话音未落,听得弟子提及吴天翊正命人查探影卫底细,她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真切的惊色 —— 影卫是司礼监的爪牙,查影卫,不啻于直接捋曹进忠的虎须!

“这只小狐狸…… 竟敢动曹进忠?” 墨夫人低声失笑,笑意里却带着几分了然的冷峭。

她素来厌憎曹进忠,倒不是因江湖与朝堂的隔阂,而是恨这阉竖借着东厂之势,屡次插手江湖事务:前年江南漕帮之争,曹进忠派影卫暗助贪官,害死焚天宫三名分舵主!

去年岭南盐道,他又以 “勾结乱党” 为由,抄没焚天宫经营多年的商号,逼得二十余名弟子流落街头……

这等权倾朝野便肆意践踏江湖规矩的小人,早就该有人治治了!

墨夫人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嘴角微微扬起,眼底闪过兴味的光:“倒是有几分胆识!曹进忠那老贼把持东厂,手上沾的江湖人血还少吗?他若真敢动,焚天宫不介意…… 添把火!”

话音刚落,她猛地放下茶盏,茶盏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周身那股闲适的气度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果决。

她霍然转身,对着那名青衣弟子沉声喊道:“去,把凌霜和凌焰那两丫头喊来,本宫有事吩咐!”

“是,宫主!” 青衣弟子不敢怠慢,拱手一礼应声答道,转身快步退了出去,靴底踏过青石地面的声响在寂静的堂内格外清晰。

墨夫人缓缓转过身,重新望向窗外,雪光映着她沉静的侧脸,方才那抹兴味已沉淀为深谋远虑的锐利 !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一缕微光透过窗棂落在茶盏上,映得她眼底的笑意愈发深邃 —— 曹进忠与吴天翊这两虎相争,于焚天宫而言,恰恰是重整江湖秩序的契机,这步棋,她必须落得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