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燕藩声威震北门,朝堂暗流涌太和(1/1)

没过一炷香的功夫,城南巡城营的方向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巡城营指挥使李嵩 —— 正三品武官,手握三千城防军的实权人物 —— 在接到王奎派来的亲兵泣血禀报后,当即拍案而起。

他虽久居京城,却也知晓燕藩铁骑的凶悍,不敢有半分怠慢,一面点齐两千精兵,亲自带队策马赶往北门,一面让人快马加鞭奔赴皇城,将此事以八百里加急的规格上报朝堂。

“都给我打起精神!” 李嵩在马背上高声喝令,甲胄在风雪中碰撞出铿锵声响,“燕藩再横,也是在天子脚下!敢擅闯城门,便按谋逆论处!”

话虽硬气,他握着马鞭的手却微微发紧 —— 谁都清楚,这群北境来的虎狼,真要是逼急了,怕是连皇法都未必放在眼里。

队伍行至半途,已能听见北门方向传来的狼獒狂吠与铁甲碰撞声,那声音像一张无形的网,朝着邵明城的心脏地带缓缓收紧。

李嵩勒住缰绳,望着前方被风雪模糊的城郭轮廓,忽然生出一种预感:今日这城门下的对峙,恐怕要搅动整个朝堂的风云了。

巡城营指挥使李嵩的队伍抵达北城门时,两拨人马的对峙已如拉满的弓弦。

两千城防军列成三排盾阵,长矛从盾缝间斜指天空,青灰色的军阵像道厚重的墙,将城门堵得严严实实。

李嵩翻身下马,玄色披风上的雪沫簌簌坠落,他目光扫过燕藩铁骑阵前那面猩红横幅,又落在赵武脚边那只正对着盾阵龇牙的狼獒身上,眉头拧成个川字。

“赵副统领好大的气派!” 李嵩的声音隔着风雪传来,带着正三品武官的威严,“带着铁骑与猛犬堵在天子脚下,是想给朝廷递什么话?”

赵武勒转马头,狼獒立刻跟着调转方向,喉咙里的咆哮愈发低沉,铁链在冻土上拖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李指挥使来得正好!” 他抬手直指横幅,猩红的字迹在风雪中如跳动的火焰,“张承宗之子不仅辱我小王爷、骂我北境英烈,竟敢当众谩骂皇族为‘贱种’!”

“我家小王爷乃是当今圣上亲封的世子,身上流着皇族血脉,这等狂言,岂止是辱我燕藩?分明是藐视天威、侮辱皇族!”

他猛地一拍马鞍,座下战马发出震耳长嘶,狼獒群应声狂吠,声浪几乎要掀翻城门:“此事若不了结,莫说城门,便是皇宫门前,我燕藩铁骑也敢闯一闯 —— 倒要问问张承宗,是谁给了他纵子辱没皇家的胆子!”

这话如惊雷落地,城楼上的守军顿时一片哗然。辱骂皇亲国戚,这罪名可比单纯折辱边军重了百倍,便是李嵩也心头一震 —— 他原以为只是勋贵间的口角,没料到竟牵扯出 “辱没皇族” 的重罪,这已不是他能压下的局面了。

可李嵩毕竟是太后跟前的人,张承宗的妻子与太后素有往来,他断不会让燕藩铁骑坏了太后的布局。

更何况身侧两千精锐刀出鞘、弓上弦,甲胄在雪光下泛着肃杀之气,他望着赵武身后那七百骑士,眼底闪过一丝轻视 —— 北境铁骑再凶,难不成还能以一挡三?

李嵩缓缓抬手,朝着皇宫方向虚拱,冷笑道:“即便张侍郎有错,也轮不到你们燕藩铁骑冲闯城门!大乾自有律法,刑部会查,皇上会断,岂容尔等持兵逼宫?真当邵明城是北境的荒野不成?”

赵武仿佛早有准备,闻言冷哼一声,声音比寒风更烈:“李指挥使说得好听!我家小王爷遭辱已过数日,刑部何在?律法何在?”

“张承宗父子依旧在府中饮酒作乐,张怙更是跑到醉春坊再次侮辱我家小王爷!难不成大乾的律法,只护着权贵,不管皇族体面?”

他勒马向前半步,狼獒群随之逼近,铁链拖地声如催命鼓点,“我等今日不是逼宫,是请法!请李指挥使让开道路,容我等去向刑部递状,若再阻拦,便是与律法为敌,与皇族为敌!”

一番话条条在理,竟让李嵩一时语塞!

可他望着身后严阵以待的两千精兵,又想到片刻后便会赶到的京畿卫上万禁军,底气顿时又足了起来,扬声道:“休要狡辩!你们这等边地武夫,懂什么朝堂规矩?”

“再敢放肆,休怪我下令围剿!京畿卫的弟兄片刻便到,到时候便是插翅也难飞!”

话音未落,西北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鸣!

那声音起初像闷雷滚过冻土,转瞬便化作铺天盖地的马蹄声,仿佛整个邵明城的地基都在震颤。

李嵩猛地回头,只见远处地平线上涌起一道黑色巨浪,数万只马蹄踏碎残雪,掀起漫天雪雾,铁甲反射的寒光比朝阳更刺眼。

为首的将领银甲红袍,正是燕藩铁骑的先锋大将林霄,他身后两万铁骑列成方阵,旌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燕” 字大旗如墨色乌云压向城门,那股横扫千军的气势,竟让呼啸的北风都似矮了三分。

城楼上的守军瞬间面无人色,手中的弓箭哗哗坠地。李嵩僵在原地,方才的嚣张荡然无存,喉咙里像堵了团冰雪 —— 他怎么也没想到,燕藩竟藏了两万铁骑在城外,这哪里是讨公道,分明是摆好了决战的架势!

赵武望着那道席卷而来的铁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勒转马头,对着李嵩扬声道:“李指挥使,还有何话可说?”

风雪在两军阵前狂舞,京畿卫的旗号尚未出现在街角,燕藩铁骑的铁蹄声已如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嵩握着刀柄的手剧烈颤抖,他终于明白,这邵明城的天,怕是要被这群北境来的狼,彻底搅翻了!

两万多燕藩铁骑在林霄的号令下骤然驻足,铁甲与雪地相触的闷响整齐划一,仿佛大地都在此刻屏息。

下一刻,林霄拔出腰间长刀直指城楼,数万道目光瞬间凝聚成滚烫的火流,齐声怒吼震得檐角冰棱簌簌坠落:

“严惩张承宗!”

“还我世子公道!”

“辱我皇族者,死!”

……

吼声裹挟着风雪撞在城墙之上,反弹回来的余音在街巷间回荡,竟让整座邵明城都似在颤抖。

城楼上的守军脸色惨白如纸,握着兵器的手再无半分力气,连李嵩身后的两千精兵,阵脚都开始松动 —— 那不是普通的喧哗,是数万边关将士用鲜血与白骨淬炼出的声威,每一个字都砸在 “天理” 二字上,让人不敢直视。

而此刻的太和殿内,早朝刚刚开始,殿外的风雪声被厚重的门帘挡在远处,却挡不住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奏报。

当内侍尖细的声音念出 “燕藩铁骑围堵北门,斥张承宗纵子辱没皇族” 时,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放肆!” 户部尚书猛地出列,袍袖扫过御阶前的金砖,“燕藩不过打了几场胜仗,竟敢在天子脚下动兵!这是执功自傲,形同谋逆!”

“王大人此言差矣。” 兵部侍郎却摇头反驳,“张承宗之子辱骂皇亲在先,便是寻常百姓也容不得这等悖逆之举,何况燕藩铁骑护的是皇族体面?依老夫看,该先查张家的罪!”

“哼,查罪?” 吏部尚书冷笑一声,目光扫向站在朝班首位的徐阶,“怕是有人故意纵容,想借燕藩之手搅乱朝局吧?”

殿内争执不休,一派力主严惩燕藩 “犯上”,一派主张先究张家 “辱亲”,吵得像开了锅的沸水。

御座上的太后听得脸色铁青,指节攥着扶手微微发白 —— 张承宗是她母家的姻亲,燕藩此举,分明是打她的脸!

她正欲开口斥责,却见身侧的小皇上忽然侧过头,清澈的目光越过争吵的群臣,落在了老神在在的徐阶身上。

徐阶站在那里,仿佛殿内的喧嚣都与他无关,双手拢在袖中,眼皮微垂,只有嘴角那抹几不可察的弧度,似在应和着殿外那遥远的声威。

小皇上眨了眨眼,又转回头看向争吵的大臣们,稚嫩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了然 —— 这场风雪,终究还是刮进了这太和殿。

而那位始终不动声色的徐阁老,怕是早已料到了此刻!

殿外的风雪似乎更紧了,檐角的铁马发出叮咚脆响,与北门方向隐约传来的声威遥相呼应,让整个朝堂都笼罩在一种微妙的张力中 —— 谁都知道,今日的争吵,绝不仅仅是 “罚谁” 那么简单,而是这大乾的江山,该由 “规矩” 说了算,还是该由 “民心” 说了算!

“够了!”

太后的怒喝陡然炸响,案几被重重拍击的闷响震得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幕帘后的身影微微前倾,冰冷的声音穿透锦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吏部侍郎张承宗可在?”

话音落地,朝班中一片寂静。片刻后,一名身着从六品官服的御史越众而出,躬身奏道:“回太后,张侍郎已称病三日,未曾上朝!”

这御史正是徐阶暗中提拔的门生,此刻回话时语气平静,却字字都像在张承宗的 “罪证” 上再添一笔 —— 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在风口浪尖托病避祸,本身便是心虚的佐证。

御座旁的小皇上眨了眨眼,目光掠过那名御史,又落回徐阶身上。

徐阶依旧站在原地,仿佛方才那场激烈的争吵与他毫无关联,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袖中的手指正按着早已拟好的奏稿,那上面罗列着张承宗多年来结党营私、贪墨舞弊的罪证,每一条都足以让其万劫不复。

兵部侍郎适时出列,朗声道:“太后,张承宗纵子辱没皇族,已是大罪,如今又托病避事,分明是心中有鬼!臣请即刻将其父子拘押刑部,彻查其罪!”

这正是徐阶昨夜与吴天翊暗通款曲定下的计策 —— 吴天翊在城外以铁骑施压,用 “辱亲” 的罪名搅动民心,将张家钉在舆论的耻辱柱上!

徐阶则在朝堂上借势发力,让早已安插好的亲信轮番上奏,步步紧逼,不仅要处置张承宗,更要借机拔掉太后安插在吏部的这颗钉子。

太后在幕帘后听得咬牙切齿,她自然看得出这是徐阶的布局,可此刻北门的声威犹在耳畔,群臣又纷纷附和兵部侍郎之语,若强行保下张承宗,只会坐实 “包庇悖逆” 的名声。

徐阶缓缓抬眼,目光与幕帘后的太后隔空相撞,虽未言语,却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笃定。

他知道,这场 “清淤” 才刚刚开始 —— 张承宗只是第一步,接下来,那些依附太后、盘剥百姓的蛀虫,都该在这场由内而外的风暴里,露出原形了。

殿外的风雪仍在呼啸,北门的声威隐隐传来,与殿内此起彼伏的 “请严惩” 之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个朝堂拖入了徐阶与吴天翊早已布好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