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碎瓦（1/1）
埴轮并不算高，她的身形实际只算娇小。但在披坚执锐之后，来自军中的肃杀气息，竟不比文的妖力逊色许多。
常年除了征战便是随军，杀戮伴随着埴轮少女的一生，也成为了她的唯一。
壹零貮......伍长，百万埴轮士兵中的一员。战争尚未结束，生于土，回到土，最后只剩下千年守墓的孤独。
地上的许多事物她不懂，面对小铃，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她，也瞒下了很多很多。
即便初见，您愿赐予我名；
纵使结契，吾愿给予性命。
让我用勇气去证明......
守护一生；
随君左右。
第一次的相遇，不过是好奇而尔；
您却教我何为“自由”，什么是“爱”。
众人的旅行，一点一滴。古时军中未曾拥有的经历，在此赋予了少女的情感，为她执紧了手中的矛。
很奇妙，很珍惜。
琉栗。
我，喜欢这个名字。
......
行礼后，于武台灯火的照耀之下，琉栗挺起长矛冲将出去。枪劲拉出一道黑金色的锐芒，棕色的步伐踏起一行碎砾，也踏响了决斗的号角。
悍不畏死，一往直前。
射命丸文眯起双眼，收敛起平常的玩闹和心思。
来的好......
身前人攻击方式的朴拙并没有让她大意，只一挥手，少女展开黑色的鸦翼。
她手执枫扇，擎起一阵罡风，黑色的眼瞳扯出一道碧青色的亮弧。羽翼振起四周的尘灰——
飒——！
砰——！！
风声鹤唳，一袭白衣的射命丸文猛然擦出一道雪痕。伴随着破空的呼啸，笔直的白弧拉起数道碎屑构筑的圆形轨迹，一圈，又一圈。
生死时速——！
石环在空中悬浮停留，随着疾驰而去的速度，间隔越来越远。
文不躲不闪，眼神燃烧着火焰般的战意。她以快到看不清残影的速度，于瞬息之间撞进琉栗的锐气。
铜矛与风暴相交织，爆发的气旋和冲击袭向远处的小铃——她的眼睛根本追不上那样的速度。
这就是大妖怪吗？
好强......
兵俑碎裂的声音。
“轰”——！！
碎石横飞，烟尘猛然炸开
一块棕色的瓦砾擦过小铃的脸颊，划出一丝暗红的血线。
稍有反应之时，埴轮的手臂被劲风彻底扯成漫天飞舞的陶瓦碎片——
啊......
看到过来的物件是什么，小铃的瞳孔猛然一缩。
来不及......心痛。
停，停下来。
不打了......
......
“命令我，好吗？”
......
初次见面的话语，不断地在小铃的内心里重复闪回。
有那么一刻，少女的脑海里只剩下空白，心焦的感觉让她立刻伸出了手，停手投降的话语在喉中滚动——
如果琉栗出了事......
烟尘迟迟不散，小铃很少经历战斗，这样的交锋让她的心猛地一颤。
“琉栗！我们——”
她大喊出声，眼中泛着些许泪光......
“小铃......”
熟悉且空洞的声音缓缓传来，硬生生将小铃口中的话音斩成半截——顺着朦胧尘灰，她隐约看到空中的碎瓦重新拼接组合，融回琉栗的右手。
灼烧...的刺痛......
战场上......下来后，许久未有了——真是......怀念。
她捏着生涩的手掌，瞳火幽幽地望向射命丸文。
于刚刚的交锋中，两位对手的位置相互交换。
埴轮少女看到小铃眼中的担心和举起的手掌，微微地摇了摇头。她将枪杆冲天一伸，矛头上扎着文文帽沿白团挂饰。
“安啦，没事——看来，她真的和传说中一样呢。”
文文轻拍了一下愣神的小铃，对后者俏皮地吐了吐小粉舌，示意自己才没有那么寡淡无情：
“啊呀啊呀，帽子上这个白球球，可是咱身份的象征哦～可爱吗？”
在无风的地底她无法展现真正的实力——但对手能在方才的全力一击中不完全落入下风......
少见......
非常少见，仅用奔跑时的冲刺，就能抗住自己的速度。
无心来到旧地狱的这一趟......
太棒了。
鸦天狗弯着戏谑的嘴角，伸手将小铃揽入颈窝——在后者发怔搞不清状况的呆愣下，伸手揉了揉她橙色的柔顺短发。
铃铛轻轻地响动。
“人质哦，这是你的弱点，对吧？”
“诶——”
小铃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看着身旁的文文眼神越来越兴奋，以及琉栗游刃有余的模样......
她就是为此站在台上的。
“...没有......杀气。”
空洞且毫无生机的话语从琉栗的口中传来——小心思被活活拆穿，文有些脸红地鼓了鼓嘴：
“你就不能留点面子嘛？万一我真的敢绑票呢？！”
无奈，她按动相机的快门，朝着身后的小铃拍了一张照片，便松开了自己的臂弯。
咔嚓——
少女饶有趣味地指了指自己的闪光灯，轻眨了一下右眼，坏坏地说道：
“这是枪口哦，小铃～砰——我‘撕票’啦～”
做完这些，文文淘气地比了个手枪的姿势，她吹了吹毫不存在的“烟雾”，对着身后莞尔一笑。
目的达成了。
在刚刚的交锋中取证，获得照片，试探能力，撰写行文，顺带为这个小组合找寻弱项——
在没有丸龙的允许下，她和椛并不能随意地干涉鬼族的决定。以杨栉的这支队伍间接达成目标......知晓这些，暗中下棋足够了。
不过——
她没玩够。
放些水痛快地打一架，对她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放松手段。最近《花果子念报》的“捷报频传”，压住了《文文新闻》一头......
这次，只要写好报道，完全可以将她失去的一切全都逆转回来！文开心地摇着扇子，心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现在，可以尽兴地战斗了！
对手不仅具有一战之力......
而且——她还察觉到了这只兵俑的潜力。
如果为自己定下规矩的话，琉栗实际上是很棘手的敌人。
“我们继续吧，小埴轮——你好像打不死诶，有意思。”
“......”
面对琉栗的沉默，文文轻舔粉唇，她笑着执稳手中的团扇，向前引出飓风，冲将而去——
这次没有试探，只是单纯地想用拳脚：
“下次记得保护好她，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善良’哦。”
“......我...知道...”
兵俑点点头：
“但...你不会......那样做。你想切磋......我陪你...练手。”
刷——
轰！！
两人再次相碰。
“嘿嘿～谢谢啦。”
文诚恳地笑了笑。
同时，埴轮的枪杆格住天狗的粉膝。
劲拳击碎陶土，又迅速复回原形。琉栗的战斗更像是生死中磨练的技巧，毫无章法，枪花直指要害。
数十合，埴轮甚至会故意击碎自己，让长矛通过身躯。身为长兵器，却在贴身的战斗中完全不落下风。
有时候，鸦天狗的“放水”恰到好处，两人能对峙许久；但另一些惊险时刻里，她又差点“翻车”。
就这样，对决在认真和懒散中徘徊。
小铃歪着小小的脑袋，轻咬着大拇指。她看着眼前的“生死对决”，总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像是玩闹？
但，琉栗一直在“碎”，招式从未放松。
像是死斗？
但，文小姐怎么笑得那么开心呀......
——看起来决斗变成了另一种奇妙的发展了呢。
似乎是理解了什么的橙发少女，移开视线，看向战况焦灼的妖梦与椛；再望向远处为参与者准备的客房。
不知道......稚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呢？
......
......
......
“嘿嘿，怎么样杨稚？”
令栉有些意外的是，小恶魔准备了一整套的现代衣物，他裹着浴巾，把袋子紧紧地捏在手中：
一顶绯红色的遮阳帽，一件很宽松的纯黑色拉链卫衣，以及一条贴合身体的暗灰色牛仔裤，黑色运动鞋。
附带米白色的内衬T恤。
“......你谁啊，你不是小恶魔吧？”
“喂，这么说很失礼诶！人家特意为你准备的，都是你之前喜欢的衣服款式！”
小迷糊脸红地鼓着嘴，她伸出一对手指，揉上了杨栉软软的脸蛋......
然后，拉长。
“诶疼疼疼......小迷糊你别这样啊——”
啵。
放开手后的可爱音调。
黑发小萝莉“一脸痛苦”地揉起红肿的小脸。虽然绯发少女用力不深，但还是会很疼的。
她只要变成了“稚”的身份，任谁都能狠狠地欺负呆萌柔软的她——尤其是小恶魔。
而现在......
“既然喜欢，阿稚，我帮你换衣服吧？”
“不要！”
被拒绝了的小呆魔调戏般地一笑，她抱起裹着长浴巾、尚且冒着温润蒸汽的栉，变魔术般地从手中隐现出一套学生装——百褶裙，白色过膝袜，靴子与水手服。
“不要我换，可以呀。但我只准你自己穿这个哦～”
“你这又是从哪拿到的？！”
白丝在栉的眼前左晃右晃，就连心也跟着“扑通扑通”——令黑发萝莉感到绝望的是，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居然想尝试一下......
“不喜欢的话，还有呐。”
绯发少女右手死死搂着杨栉，左手心念一动，又开始了名为“魔术”，实则是魔法的小小戏法：
安静温柔的黑白女仆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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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社风格的红白巫女服；
蕾米莉亚的淡粉色洋裙，
以及，帕秋莉的粉睡衣魔法袍......
“喂，这都是些什么啊？！还有——后面这两套被你偷偷拿出来，大小姐和帕秋莉大人会生气的吧？！！”
栉面红耳赤地“挣扎”着，试图逃离小恶魔暧昧的“换装游戏”。之前假定她图谋不轨......
现在看来——完完全全就是蓄谋已久！
认定、确定以及肯定！
她一直“隐忍”到现在，终究是露出本性，暴露了这种令人发羞的特殊癖好！
“妖梦...小铃，救救我——噫呀！”
手！
她的手！！
感受到小迷糊开始不老实地、对自己的浴巾发动“攻势”，栉再也忍受不住，她发出一声可爱娇细的惊呼——
挣扎被暧昧猛然止住，小萝莉的脸颊如烧好的小虾米一般霎时涨红......
人在绝境中，会爆发出惊人力量！
在心上人对自己造成的极度危机中，片刻，曾于红魔馆一直未曾掌握的法术被杨栉想起。
她摆手掐诀，用极快的速度凝聚符文，刹那之间，奥术流转——
少女裹着硕大的浴巾，拎起那套最为正常的衣服套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碎魔法基石。
“刷”地一声。
淡紫色的粒子湮灭在空气中，小恶魔只觉得腿上一轻，刚刚还在抚摸着的软萝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诶...？”
看见此情此景，小迷糊想起了杨栉曾面对帕秋莉大人的“皇家烈焰”时，瞬间进入异时空的诡异法术。
“诶？！！！”
奸计未果。
小恶魔“失落”地抱着精心准备许久的各种衣物，“痛苦”哀嚎。
......
......
“差点死在那里了......”
雪白的空间内。
小小的杨栉抱着衣服和浴布，失重地漂浮其中。
记忆和当下就如破碎开的玻璃残片，倒映在时空的每个角落。它们共同构成了时钟的分秒指针，滴答作响，提醒着杨栉在此处的极限时间。
在存于地底的旧狱，没有引导魔法的星空，小萝莉甚至都不清楚为什么原本不能使用的力量却能轻易释放......
或许是刚刚极度羞急的状况激发了本能，亦或者是身体变得更小、魔力的耗损没有那么严重——
就连身为魔力的本源之一的小恶魔，也只能在这种环境下使用最低级的储物法术，但此刻的杨稚，却可以轻易地做到......
《幼女化试剂》，这种奇妙浪漫的药物，居然在魔法上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
这是她所想不到的。
就如找到了救命稻草，于这片洁白如雪的时空中照着分秒构成的“镜子”，杨栉迅速地将透明袋子里的衣服歪歪扭扭地穿好。
打个响指，穿着一身中性衣物的栉重新回归到小恶魔的面前。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淡粉如涨潮一般漫上黑发萝莉的全身。
她顶着透红的小脑袋，望向身前失落到极点、甚至眼睛噙满泪水的小恶魔，轻声咳嗽。
栉正了正头顶的绯色帽子，为了转移此刻尴尬的气氛，便“义正言辞”地说出了话：
“那个......我们去看看妖梦她们的战斗，如何？”
“......”
“也不知道那边顺不顺利。”
“......”
她依旧沉默。
这种“失落感”像是溢出寂静的空气，在杨栉心里放上一只小猫，百爪挠心。
“......小恶魔？”
“......”
她垂着视线，安静得令人心痛，对栉的话漠不关心。
“别...别生气了好不好......”
“......讨厌。”
“......”
听到这两个字，栉也沉默了下来，小小的内心满溢出愧疚——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将其淹没。
空气凝固住了，难以呼吸。
“...晚、晚上，晚上随便你换好啦......”
杨栉只好坐在她的身旁，闭上双眼，害羞地轻声呢喃。
我的尊严呐......
没有了。
依旧是沉默。
实在无可奈何，杨栉鼓起勇气，接着说道：
“今晚......你、你对我做什么，我都绝——对不说二话！”
“......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黑发萝莉心一狠，咬起银白色的小虎牙，她最见不得心上人哭了：
“...嗯，做什么都可以！”
上钩了！
百试百灵！！
绯发少女的身体轻轻颤抖......
她再也压不住弯曲的嘴角，如狐狸得逞般的狡猾表情出现在她的脸上：
“那正好，我也很在意结果如何了，现在就去看吧！”
元气满满的小恶魔再次回归！
见到那样得逞的笑容，栉的理智瞬间被冷水冲醒。
她这才清楚——自己又被骗了！
完了。
全完了。
到时候——妖梦、小铃......甚至是今晚来观望的阿白......
所有人！
都在看着她的换装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