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青蚨城(1/1)
灵蚨城的委托公告栏前人潮涌动,阿木尔仗着魁梧身形左挤右撞,腰间弯刀不慎刮断了方士的铜钱剑绳。"瞎挤什么!" 方士望着散落满地的铜钱跳脚大骂,而他早扒着公告栏顶端,指尖在泛黄的纸页间快速划过。
逸尘拽着凌天扎进糕点铺,琉璃柜里的荷花酥还冒着热气。"要撒满糖霜的!" 小妖童鼻尖蹭着玻璃,哈气在柜面凝成白雾。当阿木尔攥着两张卷边委托撞开店门时,小家伙正把第三块酥饼塞进嘴,腮帮鼓得像只花栗鼠。
"万商堂府邸煞气,玄晶坞木妖矿脉。" 凌天指尖拂过羊皮纸上渗血的朱砂字,委托背面密密麻麻按满了褪色指印,"五任屋主的魂魄都困在煞气里。"
"但报酬能换三百袋灵石!" 阿木尔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糖罐叮当作响,"玄晶坞那张更邪乎 —— 矿主说木妖能啃食灵石,可出价低得像甩卖破抹布!" 他戳着羊皮纸裂口,那里隐约透出墨绿色妖雾,"越难赚的钱才香!"
凌天望着窗外悬挂的招财幡,幡角系着的铜钱与方士散落的一模一样。逸尘突然指着委托单惊呼:"这里有爪印!" 羊皮纸边缘果然嵌着半枚焦黑指痕,恰似被烈焰灼烧的兽爪。阿木尔却已扛起战刀走向门口,刀鞘撞翻了架上的龙须糖:"先去万商堂瞧瞧,大不了打不过咱就跑!"
阿木尔拽着凌天正要踏出糕点铺,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女修突然横刀拦住去路。她腰间铜钱剑晃得哗啦响,指着阿木尔手中的委托单尖声道:"那是本姑娘先看上的!你这夯货把我挤到泥坑里,妆都花了!"
凌天扫了眼女修鼻尖沾着的泥泞,扭头问阿木尔:"挤到人家了?"
"谁知道她那么矮..." 阿木尔挠头,战刀无意识刮着门框,"好像是碰掉了她的胭脂盒?"
女修 "哇" 地坐倒在地,玉簪子斜插在糖渍里:"光天化日强抢委托!大家快来看啊 ——" 周围食客纷纷探头,逸尘吓得把脸埋进凌天袖管,鹿角却不小心勾翻了醋坛。
"道友莫急。" 凌天扶起女修,指尖凝出清水替她洗去脸上污渍,"若不嫌弃,我等愿与你同往,报酬五五分成如何?"
女修骨碌爬起来,拍着道袍上的灰:"这还差不多!除煞之事包在本姑娘身上,定叫你们见识 ' 铜钱锁魂阵 ' 的厉害!" 她晃了晃腰间重新串好的铜钱,却没看见阿木尔撇嘴嘟囔:"刚才坐地上时,我下巴都快笑脱臼了。"
女修耳朵尖微动,突然转身抛来枚朱红符篆:"夯货接好了!此乃 ' 净魂符 ',省得你被煞气冲了脑!" 阿木尔下意识接住,符纸却在掌心烫出红印。
凌天看着走在前方蹦跳的身影,见她发髻间的蛇形发绳随步伐轻晃,不由开口问道:"道友年纪轻轻便独自闯荡,不知芳名与师承?"
女修闻言猛地转身,双丫髻上的铜钱串叮当作响:"本姑娘赤纨,来自乾元五行派!火行长老赤霄子,正是本姑娘的亲爷爷!" 她说着扬起下巴,腰间铜钱剑在阳光下折射出炫耀的光。
"原来是火行长老的后人。" 凌天微微颔首,难怪这姑娘性子如此张扬。阿木尔却在一旁撇嘴,战刀磕着青石板道:"乾元五行派?之前那个吸干金鳞城水脉的墟尘君,不也是你们派的?"
赤纨的脸 "腾" 地涨红,跺脚时震落发间糖霜:"个人行为怎能上升门派!" 她抽出铜钱剑指着阿木尔,剑串上的铜钱泛着红光,"墟尘君是师门叛徒,怎能与本姑娘相提并论?我可是门中公认的天才美少女!"
逸尘躲在凌天身后偷笑,鹿角上还挂着半块荷花酥。赤纨见状瞪了小妖童一眼,却突然从袖中掏出枚火焰符篆:"到了万商堂别拖本姑娘后腿,这 ' 焚煞符 ' 先给你们保命用!" 阿木尔接过符篆时,发现背面竟用朱砂画着个叉腰的小人儿,活脱脱是赤纨自己的模样。
几人刚转过街角,一个戴玄晶眼镜的金发青年突然追上来,腰间算盘随着跑动叮当作响:"诸位留步!在下幻晶商会少主洛澈。" 他扶了扶镜片,镜面映出阿木尔扛刀的身影,"方才兄台挤开我时,那气势堪比马房里抢食的惊马。"
凌天扭头看向阿木尔:"你到底挤了多少人?"
"谁记得清..." 阿木尔抓着乱发,战刀差点戳到洛澈的玄晶算盘。
"若有老幼被撞,别找我赔钱。" 凌天翻了个白眼。赤纨却已拽着众人往前走:"先去万商堂!让你们见识本小姐的 ' 铜钱锁魂阵 '!"
"同去同去!" 洛澈展开鎏金折扇,扇面绘着通云国矿脉图,"在下最爱看美人施法 ——" 话未说完就被赤纨瞪了眼,铜钱剑在腰间晃出警告的脆响。
一行人拐进万商堂所在的朱雀街,街口牌坊上的 "商" 字已被煞气染成灰黑色。赤纨突然停步,从袖中抖出串铜钱:"看好了!本姑娘要..." 话音未落,逸尘突然指着牌坊尖叫:那灰黑笔画里,竟渗出墨绿色的汁液,顺着石柱流下时凝结成扭曲的爪印 —— 与委托羊皮纸上的焦痕如出一辙。
五人踏入万商堂时,扑面便是檀木与茶香。前厅宽敞明亮,数十名下人穿梭其间,商人们围坐谈笑着生意,全然不见煞气踪影。
“贵客要点什么?” 侍者躬身递上茶单,青瓷托盘里的雨前龙井与秋后菊花泾渭分明。赤纨一把推开茶单:“不是说后宅有煞气吗?你们怎不搬走?”
侍者擦了擦额角冷汗:“堂主说此地是商业要冲,单是茶水费每日就有不少进项。” 他指向屏风后的月洞门,“后宅煞气重,堂主一家暂居别院,只留我们守着前厅做生意,后宅从不开放。”
“钱比命重要?” 赤纨跺脚时,腰间铜钱剑撞得叮当响。洛澈摇着折扇轻笑:“这你就不懂了。上月此地成交额涨了三成,堂主就算把后宅供成煞神,也舍不得关大门。” 他玄晶镜片反射着厅内的鎏金梁柱,算盘珠子在袖中轻轻拨动,“商人嘛,只要有利可图,鬼神都能当招财猫供着。”
凌天望着屏风上褪色的《商道图》,画中人物的眼睛竟被煞气染成了灰黑色。逸尘突然拽住他衣角,小鹿妖指着通往后宅的月洞门 —— 那里的门框上,正渗出墨绿色的黏液,在光洁的青石板上凝成半枚焦黑爪印,与委托羊皮纸上的痕迹分毫不差。阿木尔握紧了腰间战刀,刀刃在茶香中映出冷冽的光,而在更深处的后宅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隔着雕花窗棂,静静注视着前厅这些不速之客。
凌天望着月洞门后翻涌的灰黑煞气,问那侍者:"后宅煞气如此重,为何不多请些修士驱邪?"
侍者苦笑一声,擦了擦汗:"怎么没请?名门正派、江湖散修来了一波又一波,可都解决不了。甚至有几位修士... 进去就没再出来。"
赤纨闻言把铜钱剑往腰间一拍,辫子上的红绳都跟着晃:"找些大门派长老联手,还怕镇不住这煞气?"
"堂主舍不得花钱啊..." 侍者声音压得更低,"最多只肯出三百袋灵石,多一颗都不行。他说要是这价请不来人,就维持现状 —— 反正前厅照常开,钱照赚。"
"三百袋?" 洛澈推了推玄晶镜片,翡翠算珠在指间拨得哗啦响,"这点钱还不够我商会一个分舵掌柜半月的水烟钱。" 他折扇敲着掌心,镜片里映出侍者愁苦的脸,"你们老板也太抠了,这点灵石连中等门派长老的月俸都不够,难怪没人肯接这烫手山芋。"
阿木尔在一旁听得直皱眉,战刀刀柄攥得咯咯响:"三百袋就想让人玩命?要不是老子缺灵石都不想接了!”
阿木尔扫了眼月洞门内翻涌的灰雾,问侍者:"除了我们,还有别人来驱煞吗?"
"有呢有呢!" 侍者连忙点头,"刚来了位高僧、一道长,还有个萨满,正在后宅做法呢!"
五人穿过月洞门,果然见三人在庭院中央开坛:胖僧人敲着走音的木鱼,袈裟上还沾着昨夜的酒渍;瘸腿道士挥舞桃木剑,黄符刚贴上就被煞气撕成碎片;萨满更离谱,跳大神时把鼓槌甩进了枯井,正对着井口画符招魂。
"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僧人念咒时,佛珠突然崩断散落,滚进煞气里就冒出青烟。逸尘拽着凌天衣角,鹿角蹭得他腰侧发痒:"那和尚的佛光,还没我啃过的月亮饼亮呢!"
洛澈推了推玄晶镜片,镜片里映出侍者偷偷塞来的账本:"三位大师已支取五十袋灵石定金。" 他算盘打得飞快,算珠碰撞声混着道士跑调的口诀,"按这磨洋工的架势,做完法事够在灵蚨城买三进宅院了。"
赤纨气得铜钱剑直晃:"骗子!全是骗子!" 她扬手就要甩符,却被凌天按住手腕。只见庭院角落的太湖石后,煞气正凝聚成半透明的人形,指缝间滴下的墨绿色黏液,在石板上腐蚀出与玄晶坞委托纸相同的焦痕。而那三个 "大师" 浑然不觉,正围着法坛争抢最后一叠供果,全然不知自己脚下的青砖,已被煞气浸成了诡异的深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