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菌杭州行(1/1)

满城汉墓,子时。

墓道深处,泛着诡异的磷光,谢雨臣的登山靴碾碎地上一截焦黑的指骨。黑瞎子举着强光手电筒扫过壁龛,忽然吹了声口哨:“三十六具,整整齐齐排成北斗七星阵——“

谢雨臣的强光手电扫过地面,光束映出三十六具整齐排列的尸体——汪家人,身着统一的黑衣,胸口别着凤凰纹章。他们面容扭曲,皮肤上爬满青灰色的菌丝,像是被某种东西从内部蚕食殆尽。

“少了一具。”黑瞎子蹲下身,指尖拨开其中一具尸体的衣领,露出脖颈处已经干涸的针孔,“有人提前处理过。”

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咔哒”一声骨骼错位的脆响。

谢雨臣猛地抬头,手电光束直射穹顶——第三十七具尸体,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倒挂在石壁上,皮肤已经完全被菌丝覆盖,双眼空洞,嘴角却诡异地扬起,像是在笑。

“退!”谢雨臣低喝一声,身形疾退。

那具尸体猛地扑下,腹腔爆裂,无数七星状菌丝如毒蛇般窜出,直袭众人!

黑瞎子冷笑一声,反手抽出腰间的短刀,刀刃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冷光,精准斩断扑来的菌丝。谢雨臣则甩出三枚铜钱,铜钱边缘泛着寒光,如利刃般切断菌丝的主脉。

“这东西……会动?!”一旁的伙计惊骇道。

“不是会动,是被操控。”谢雨臣眯起眼,盯着那具仍在抽搐的尸体,“有人在养它们。”

黑瞎子一脚踩住仍在蠕动的菌丝,刀尖挑起一缕,凑近观察:“这玩意儿……我见过。”

“嗯?”

“七星鲁王宫的九头蛇柏,古潼京的白沙藤蔓。”黑瞎子冷笑,“都是一个路数。”

谢雨臣眸光一沉:“你是说,汪家把这三处的物质融合了?”

黑瞎子没回答,而是大步走向耳室。谢雨臣跟上,两人踏入耳室的刹那,瞳孔骤缩——

这里根本不是墓室,而是一座实验室。

三十六个培养舱嵌在石壁上,舱内漂浮着人形菌丝体,连接着复杂的青铜导管。操作台上的实验日志翻开着,最新一页写着:

「青铜计划·第三阶段——菌种与陨玉融合率91%,血脉识别系统激活。」

“血脉识别?”谢雨臣冷笑,“汪家想用菌丝筛选特定血脉的人?”

黑瞎子翻到下一页,眼神陡然凌厉:“不,他们是想用菌丝……替代。”

话音未落,整座墓室突然震颤起来。

“不好!”谢雨臣猛地拽住黑瞎子,“菌丝暴走了!”

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无数七星菌丝从地底喷涌而出,如浪潮般席卷向那三十六具尸体。菌丝钻入尸体的七窍,从内部啃噬,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白骨上迅速覆盖青灰色的菌膜。

“走!”谢雨臣低喝,众人迅速冲向盗洞。

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菌丝缠绕成巨树状,顶端绽开血红的菌伞,伞盖下竟浮现出模糊的人脸轮廓。

黑瞎子回头看了一眼,冷笑:“跟鲁王宫那颗树一模一样。”

谢雨臣没说话,只是加快脚步。

——这处墓,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

黎明,墓外。

众人站在山坡上,望着远处塌陷的墓道入口。菌丝在晨光中凝结成巨大的青铜树幻影,又缓缓消散。

谢雨臣拨通吴邪的电话:“汪家在培育能识别血脉的菌丝,目标可能是……他和青铜门中的东西。”

黑瞎子的声音从电话外飘来:“更妙的是,这些菌丝遇到张家人血会自燃——“他忽然入镜,晃了晃缠着绷带的手掌,“刚用哑巴的血清试过。“

吴邪的呼吸突然粗重:“你们在哪找到的......“

“估计故意留下的线索。“谢雨臣擦着眼镜,眼底闪过寒光,“有人在培养舱夹层藏了半本实验日志,最后一页写着'致故人'。“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吴邪的声音沙哑:“红幼语知道这件事吗?”

谢雨臣眸光微闪:“她留下的线索,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黑瞎子在一旁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忽然笑道:“花儿,你说……她是不是故意引我们来这儿的?”

谢雨臣没回答,只是看向远方逐渐亮起的天际。

——杭州见。

BJ实验室中—

手机在实验台上震动的刹那,红幼语正用镊子夹起一枚青铜菌丝样本。幽蓝的隔离舱灯光下,她瞥见屏幕上的「杭州」二字,茶色瞳孔倏地收缩,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舱壁上,发出清越的脆响。

——吴邪的短信来得比预计早三天。

“明日辰时,吴山居恭候。“短短十字,却让她指尖停顿。

她放下手中的培养皿,实验室的冷光映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窗外,BJ的夜色深沉,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杭州……

那个地方,她曾在爷爷的旧相册里见过无数次。青砖黛瓦的吴山居,西湖的断桥残雪,还有——

吴家。

心脏忽然漏跳一拍,一种莫名的紧张从指尖蔓延到胸口。她深吸一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翡翠镯子。

害怕见到一些人,却又不得不去。

实验室的换气系统嗡嗡作响,她望着隔离舱内蠕动的七星菌丝,忽然想起小时候去往国外前,一个身影手中拿着那把杭州藕粉——白瓷罐上印着“吴“字朱砂印。

“师兄。“她按下耳后的生物通讯器,“师兄,我们准备去杭州吧”。

电话那头传来齐玄之懒洋洋的笑声:“终于舍得出你那实验室了?前门大街新开了家宫廷糕点铺,枣泥酥皮十八层……”

红幼语抿唇,“买。“她打断他,“再带两盒龙井,要狮峰山明前茶。“

“行啊。”齐玄之的声音透着愉悦,“多年居于海外,这几天我可见识了我祖国的繁荣。走,哥哥带着你去见识见识。”

翌日,BJ某高端商场。

红幼语换下了平日的白大褂,穿着一件藕荷色的旗袍,外搭米白色针织开衫,发间别着一枚小小的珍珠发夹,整个人透着温婉的书卷气。

齐玄之则是一身休闲西装,腕间的沉香手串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笑得肆意:“师妹,你这架势,像是要去见公婆。”

红幼语白了他一眼,指尖轻轻敲了敲柜台:“老板,这盒龙井,还有那盒桂花糕,包起来。”

老板笑眯眯地递过礼盒:“姑娘是去杭州?”

“嗯,拜访长辈。”

“那可得带点正宗的西湖藕粉,老人家最爱这个。”

红幼语一怔,脑海里忽然闪过爷爷曾经提过的——吴家老太太最爱喝藕粉。

她轻轻点头:“那再加两盒藕粉。”

齐玄之在一旁挑眉,低笑:“功课做得挺足啊?”

红幼语没理他,转身走向下一家店铺。

站在中药铺的樟木药柜前,掌柜正用戥子称量血竭。齐玄之倚着门框啃驴打滚,忽然开口:“真要带这个?“

“那家培育的变异菌株,普通抗生素无效。“她将青瓷药瓶收入锦囊,“吴邪肺里的旧伤,需要新配方。“

柜台后的老掌柜忽然抬头,昏花老眼闪过一丝精光:“姑娘这方子,可是从《医谱》里化来的?“

红幼语指尖一颤,朱砂痣在药柜阴影中红得妖异:“您认得这方子?“

“四十年前,一位先生来抓过同样的药。“老人颤巍巍拉开暗格,捧出本泛黄的账簿,“给位姓张的客人。“

傍晚,两人坐在一家老字号烤鸭店里。

红幼语小口啜饮着酸梅汤,忽然开口:“师兄,你说……吴邪知道多少?”

齐玄之慢条斯理地卷着烤鸭,闻言抬眸:“他知道的,肯定比我们想象的多。”

“那吴家老太太呢?”

“那位……”齐玄之眸光微深,语气难得认真,“可是九门里最通透的人。”

红幼语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这次去,可真是……”

“自投罗网?”

齐玄之哼笑一声,将卷好的烤鸭递给她:“放心,有师兄在。”

红幼语接过,咬了一口,酥脆的鸭皮在唇齿间化开,香气四溢。

——明天,就是杭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