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黑风高，杀意凛然（1/1）
夜，渐深。
青枫坊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只有几家通宵营业的酒馆和赌坊，还透出些许昏暗的灯光和压抑的喧闹，如同黑夜中躁动的脓疮。
廉价客栈最偏僻的房间内，凌清玄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双目紧闭，呼吸悠长而平稳。她仿佛已经沉沉睡去，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然而，她那如同蛛网般悄然铺开的感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
在她入住这家客栈后不久，就有几道若有若无的、带着窥探意味的神识扫过她的房间。这些神识的主人修为不高，大多在炼气中期左右，手法也相当粗糙，显然只是些不成气候的小角色。
凌清玄没有理会。在坊市这种地方，被人窥探是常有的事，只要对方没有进一步的恶意行动，她也懒得浪费精力。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窥探的目光并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多了。
甚至，她能清晰地“听”到客栈外不远处的阴暗角落里，几个刻意压低的、带着贪婪和恶意的交谈声。
“……确定是那个小丫头吗？裹得严严实实的，修为看起来也不高，真能拿出二阶妖兽的材料？”一个粗哑的声音问道。
“错不了！老王（指之前收购凌清玄皮毛的摊主）亲口说的！还换了二十块灵石呢！那皮毛，黑黝黝滑溜溜，绝对是幽影豹的！这小丫头，肯定是走了狗屎运，捡到了什么便宜！”另一个尖细的声音笃定地说道。
“嘿嘿，管她是怎么来的！既然被我们知道了，那东西就该换个主人了！二阶妖兽的材料啊，咱们哥几个要是得了手，换成灵石，够潇洒好一阵子了！”第三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别大意！那丫头虽然看起来弱，但敢一个人来坊市，说不定有点手段。等她睡熟了，我们……”
后面的话语渐渐模糊，但其中的恶意，却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凌清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麻烦还是找上门了。而且，源头正是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摊主。
人心，果然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一点蝇头小利，就能让一个人轻易地背弃那点可怜的“诚信”。
不过，也好。
她正好需要一些“材料”来检验一下自己凝虚境的实力，以及……那些新绘制的利金符。
她依旧保持着盘膝打坐的姿势，气息平稳，仿佛真的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但在她体内，虚无之力已经开始悄然运转，意识之海中的那颗灰色种子，散发出冰冷而危险的光芒。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
子时刚过，夜色最浓，也是人心最懈怠的时刻。
客栈外，那几个潜藏在阴影中的身影，终于按捺不住，开始行动了。
一共四个人。
三个炼气中期（四层、五层左右），一个炼气后期（七层）。修为最高的那个，是个身材矮壮、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汉子，眼神凶狠，显然是这伙人的头领。
他们动作轻手轻脚，如同几只经验丰富的夜猫，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凌清玄房间的窗外。
其中一个瘦小的汉子，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长的竹管，对着窗户的缝隙，轻轻吹了一口。一股无色无味的、带着淡淡甜香的烟气，悄然飘入了房间之中。
“迷魂香？”凌清玄心中冷笑。这种低劣的手段，对付普通人或者低阶修士或许有效，但对她这个曾经的灵王、如今修炼了《虚心诀》、精神力远超同阶的人来说，简直如同儿戏。
她甚至懒得屏住呼吸，任由那带着甜香的烟气吸入体内。虚无之力微微一转，那点可怜的迷药效果便被瞬间“寂灭”清除，没有在她体内留下任何痕迹。
窗外，那四人等待了片刻，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脸上都露出了得计的笑容。
“搞定了！老大，这‘**散’果然好用！”瘦小汉子得意地说道。
“少废话！赶紧动手！”刀疤脸低喝一声，示意另外两人撬窗。
两个炼气中期的汉子立刻拿出工具，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简陋的木窗插销。
嘎吱……
一声轻微的声响，窗户被从外面打开了。
刀疤脸一马当先，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紧随其后的，是另外三人。
房间内漆黑一片，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床上那个盘膝而坐、一动不动的娇小身影。
“嘿嘿，果然睡得跟死猪一样！”一个汉子低声笑道，语气中充满了贪婪和淫邪，“这小身板，看起来还挺……”
他的话还没说完，异变陡生！
原本“熟睡”中的凌清玄，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仿佛亮起了两点冰冷的寒星！没有丝毫的迷茫和睡意，只有彻骨的冰冷和……凛然的杀意！
“不好！”刀疤脸心中警铃大作！他常年刀口舔血，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眼前这少女的眼神，根本不像是一个中了迷药、任人宰割的羔羊，反而像是一头苏醒的、择人而噬的洪荒凶兽！
“动手！”他当机立断，厉喝一声，腰间短刀瞬间出鞘，带着一股凶悍的劲风，直劈凌清玄的头颅！
与此同时，另外三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拔出武器，从不同的角度攻向床上的凌清玄！他们虽然惊骇于对方竟然没有被迷倒，但仗着人多势众，修为也普遍高于对方（至少表面上是），依旧凶狠地扑了上来！
面对四人的围攻，凌清玄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在那刀疤脸的短刀即将及顶的瞬间，她的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左侧横移了半尺！
看似微小的移动，却精准地避开了刀锋！
同时，她右手闪电般探出，不是迎击，而是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层淡淡的灰色光晕，点向了刀疤脸持刀的手腕！
虚无指！将虚无之力凝聚于指尖，点穴截脉！
刀疤脸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冰冷诡异的力量瞬间侵入经脉，让他体内的灵力运转为之一滞！短刀的力道顿时卸去了大半！
“什么？！”刀疤脸大惊失色！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凌清玄的左手已经动了！
她手腕一翻，五指间不知何时已经夹住了三张黄纸符！正是她白天绘制的利金符！
没有任何犹豫，虚无之力注入！
嗡！嗡！嗡！
三张利金符同时激发！化作三道淡金色的锐利光刃，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分别射向了另外三个攻来的汉子！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完全超出了那三人的预料！
噗！噗！嗤！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瘦小汉子（吹迷烟的那个），直接被一道金色光刃贯穿了咽喉，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瞪大了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外两个炼气中期的汉子，虽然反应稍快，但也各自被光刃划伤了手臂或肩膀，鲜血飞溅，惨叫着后退！
仅仅一个照面！四人围攻之势，瞬间被破！一人毙命，两人受伤，为首的刀疤脸也被暂时牵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剩下的三人彻底懵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丫头，动起手来竟然如此狠辣果决，手段更是诡异莫测！那淡金色的光刃是什么？符箓吗？可符箓的激发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
“撤！快撤！”刀疤脸又惊又怒，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怎样一块铁板！他强行压下手臂的麻痹感，虚晃一刀逼退凌清玄，转身就想从窗口逃离！
但凌清玄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离开？
既然动了杀心，那就必须斩草除根！这是她新生的第一条铁则！
“想走？”她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渊，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晚了！”
她身影一晃，如同跗骨之蛆般追上了那个想要逃跑的刀疤脸！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那把缴获的长剑！
剑身之上，灰色的虚无之力如同流水般覆盖，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寂灭气息！
“虚无……追影！”
她低喝一声，剑随身走，如同黑夜中的一道流光，瞬间追至刀疤脸身后！
刀疤脸感受到身后传来的致命危机，亡魂皆冒！他猛地转身，将短刀横在胸前格挡！
当！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起！
刀疤脸只觉得一股冰冷诡异、却又沛然莫御的力量从对方的剑上传来！他手中的短刀，竟然如同朽木般，被从中斩断！
而那柄覆盖着灰色光芒的长剑，余势不减，如同切豆腐般，划过了他的脖颈！
嗤！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残留着惊骇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无头的尸体晃了晃，轰然倒地，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染红了地面。
炼气七层的刀疤脸，这伙人的头领，死！
这血腥而震撼的一幕，彻底击垮了剩下两个受伤汉子的心理防线！
“鬼！她是鬼啊！”
“饶命！女侠饶命啊！”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丢下武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
凌清玄缓缓转过身，手中长剑上的灰色光芒渐渐隐去，但剑锋上，依旧残留着一丝殷红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
她冰冷的目光，落在两个跪地求饶的汉子身上，没有任何怜悯，也没有任何波动。
“是谁让你们来的？”她开口问道，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压。
“是……是王五！就是坊市入口摆摊的那个王五！”其中一个反应较快的汉子，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一切都招了出来，“是他看到您出手阔绰，又听说了您有二阶妖兽材料，就……就告诉了我们老大……说您是个肥羊……”
“他还说……只要我们得手了，分他一份好处……”另一个汉子也连忙补充道。
果然是他。
凌清玄心中冷哼一声。看来，有些人，总是记吃不记打。
“你们知道的，就这些？”她再次问道。
“是……是！我们知道的都说了！女侠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也是被老大逼的啊！”两人哭喊着，拼命磕头。
凌清玄看着他们丑态百出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弱小，不是原罪。但贪婪和愚蠢，却是。
既然选择了做掠夺者，就要有被反杀的觉悟。
她没有再说什么。
手中长剑，再次扬起。
噗！噗！
两声轻响，伴随着戛然而止的哭喊声。
两个跪地求饶的汉子，步上了他们同伴的后尘。
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只有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四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板。
凌清玄站在尸体中央，脸上溅了几滴温热的血珠，但她的表情，依旧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
杀了四个人，其中还有一个炼气七层。对于一个刚刚踏入凝虚境初期的修士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惊人的战绩。
但她心中，没有丝毫的兴奋或自得。
这，仅仅是开始。
她默默地运转《虚心诀》，感受着体内虚无之力的流转。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但也让她对自身力量的运用有了更深的体会。尤其是虚无之力配合符箓和剑技的效果，让她颇为满意。
看来，绘制更多的符箓，以及……寻找一部更适合虚无之力发挥的剑诀，是接下来的重要目标。
她没有立刻处理尸体，而是先走到窗边，仔细感应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刚才的打斗虽然动静不大，但血腥味和能量波动，难保不会引来客栈内其他修士或者坊市巡逻队的注意。
果然，她能感觉到，有几道更强的神识，正小心翼翼地向这边探来，其中一道，甚至达到了炼气九层！应该是这家客栈的掌柜或者供奉。
但那些神识，在接触到房间内浓郁的血腥味和那四具尸体散发出的死气后，都如同触电般，迅速缩了回去，再不敢有丝毫窥探。
显然，他们意识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不是他们能轻易掺和的。在坊市这种地方，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生存法则。
凌清玄对此并不意外。
她转过身，开始熟练地处理现场。
先是在四具尸体上摸索了一番，搜刮出一些零碎的灵石（加起来还不到五十块）、几瓶劣质丹药，以及一些没什么价值的杂物。聊胜于无。
然后，她将尸体拖到房间角落，用虚无之力配合一种简单的“化尸粉”（她前世就会炼制，这次用手头草药勉强调配了一点效果较差的），将尸体和血迹快速处理掉，只留下一些淡淡的痕迹。
最后，她打开窗户，用虚无之力引动气流，将房间内的血腥味快速驱散。
做完这一切，整个房间看起来，除了地上一些难以完全清除的暗色污渍，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外，几乎恢复了原状。
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血腥的杀戮，从未发生过。
凌清玄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深沉的夜色，没有丝毫睡意。
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虽然客栈方面可能不敢追究，但那个告密的摊主王五，以及可能存在的、与这伙人相关的其他势力，都可能成为潜在的麻烦。
她将所有物品收拾妥当，戴好斗笠，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家廉价客栈。
走在凌晨时分空旷寂静的街道上，清冷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的下一步目标，已经很明确。
离开青枫坊市，寻找一个更安全、也更适合修炼的地方。同时，寻找机会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以及……一部合适的剑诀。
或许，可以去那些发布任务、招募人手的佣兵公会或者猎人堂看看？以她现在的实力和手段，接取一些难度适中的任务，或许是获取资源和历练自身的不错选择。
至于那个告密的摊主王五……
凌清玄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她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但也不是一个会容忍背叛和威胁存在的人。
在离开坊市之前，有些账，需要清算一下。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深沉，也最适合……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她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朝着坊市入口处那个简陋的摊位区域，悄然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