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狼祭(1/1)

漠北的七月初七飘着细雪,苏牧的车驾在风雪中行进。他掀开马车帘幕,看着道路两旁的牧民帐篷,每个帐篷的毡墙上都绣着与突厥狼头相似的图腾,只是狼眼的位置用朱砂点着汉字“安”——这是三年前他推行的“汉胡混居”政策留下的印记,此刻却成了最刺目的讽刺。

“陛下,王庭在望。”阿吉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少年的弯刀上缠着红绸,与祭狼仪式的主色调一致。苏牧注意到红绸的针脚里藏着突厥文“弑”,这是玄甲卫旧部的行动暗号。

王庭的祭台用整块玄武岩砌成,十二根狼头图腾柱环绕四周,每根柱子上都刻着苏牧的生辰八字。阿古拉站在祭台中央,他的王冠上嵌着十二颗夜明珠,与三年前突厥可汗的王冠如出一辙。

“苏陛下远道而来,草原蓬荜生辉。”阿古拉的笑容里藏着刀,“今日的祭狼仪式,特意为您准备了份大礼。”

苏牧注意到祭台下跪着十二名少女,她们的衣襟上绣着与蒙娜相同的新月胎记。当阿古拉的权杖触地时,少女们齐声吟唱突厥战歌,歌词里反复出现“血祭”“地脉”等词,与三年前马邑城的刺客咒语完全一致。

“你想用朕的血,唤醒草原的地脉?”苏牧的目光扫过祭台四周,发现十二根图腾柱的影子恰好拼成“困”字,将他笼罩其中。

阿古拉突然大笑,笑声惊起祭台上的乌鸦:“苏牧,你以为玄甲卫截获的密信是真的?十万甲胄不过是幌子,真正的杀招……”他的权杖指向天空,十二颗夜明珠突然迸发出血光,“是你脚下的地脉!”

苏牧猛地低头,发现祭台的玄武岩上浮现出突厥文的地脉图,他的靴底正踩在“心”字的位置。三年前淑妃咳血的画面突然闪过,她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指甲缝里藏着的玄武岩碎屑,此刻正在他掌心发烫。

“淑妃娘娘!”三皇子的惊呼从马车里传来。苏牧转头时,正看见孩子抱着淑妃的平安符从车里滚落,玉符内侧的“护”字与地脉图上的“心”字产生共鸣,在雪地上投射出淑妃的虚影。

“牧儿,祭台的玄武岩是当年突厥可汗的墓碑。”虚影中的淑妃泪流满面,“阿古拉想用你的血,让可汗的灵魂借地脉重生。”

苏牧终于明白,三年前马邑城的毒酒,不过是为了取他的血,而今日的祭狼仪式,才是真正的杀招。他的指尖触到袖中的仁字鼎残片,这是先帝临终前塞进他衣襟的,此刻正与地脉图产生剧烈共振。

“阿古拉,你以为用突厥可汗的墓碑就能控制地脉?”苏牧将残片按在祭台上,鼎身的“仁”字突然发出金光,“朕让你看看,真正的地脉,属于谁!”

地脉图突然翻转,突厥文的“灭”字被分解重组,变成汉字的“生”与突厥的“和平”文交织的新字。阿古拉的权杖瞬间崩裂,十二名少女的歌声变成凄厉的惨叫,她们的新月胎记化作黑雾,被吸入残片的“仁”字中。

“不可能!”阿古拉踉跄后退,王冠上的夜明珠接连爆裂,“可汗说只要用你的血祭碑,就能获得草原的力量!”

苏牧望着他惊恐的脸,突然想起淑妃的突厥文“勿信”。或许阿古拉也是棋子,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他的目光扫过祭台角落的阴影,那里站着个戴面纱的女子,她的裙摆绣着与墨先生相同的狼头纹。

“你是……前兵部侍郎的女儿?”苏牧认出她腰间的玉佩,正是当年侍郎府被抄家时失踪的传家之宝。

女子掀开面纱,露出与淑妃七分相似的面容:“苏陛下还记得我?当年你抄我满门,说我父亲通敌叛国。”她从怀中掏出块活字版,上面的“弑”字与阿吉弯刀上的红绸针脚完全吻合,“可你知道吗?我父亲才是真正的爱国者,他用活字版传递的,是突厥的地脉图!”

苏牧猛地想起,前兵部侍郎的私章曾出现在蛮族的密信上。或许侍郎当年发现了突厥的阴谋,却被阿古拉反咬一口,被迫假死。而他的女儿,此刻正用活字版启动新的地脉咒。

“你父亲的死,是朕的疏忽。”苏牧的剑指向活字版,“但今天,朕不会再让任何人利用文字为恶。”

女子突然将活字版拍在祭台上,突厥文的地脉图再次浮现,这次却是倒转的“亡”字。阿吉的弯刀突然转向苏牧,少年的瞳孔变成幽蓝色,与三年前刺客的眼睛一模一样。

“阿吉,你……”苏牧的声音哽咽。他突然想起,阿吉左臂的咒文,正是三年前刺客的印记。或许少年早就被突厥的地脉咒控制,成为潜伏在他身边的利刃。

“陛下,对不起。”阿吉的声音带着痛苦,“突厥可汗用我妹妹的灵魂威胁我……”他的弯刀突然转向自己的咽喉,“不能让您死在祭台上!”

苏牧的剑在千钧一发之际格开弯刀,可祭台的玄武岩已被活字版激活,无数突厥文从地底涌出,将他的双腿死死缠住。三皇子抱着淑妃的玉符扑过来,孩子的指尖触到地脉图,玉符内侧的“护”字突然化作道金光,将苏牧笼罩其中。

“父皇,淑妃娘娘说……说要用活字版的力量!”三皇子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将玉符按在祭台上,玉符与活字版产生共鸣,在雪地上拼出“仁”与“和”的合体字。

苏牧突然明白,淑妃留下的,不是诅咒,是破解地脉咒的钥匙。他将残片嵌入合体字中央,地脉图开始剧烈旋转,突厥文的“亡”字被分解成无数光点,最终拼成“生”字,每个笔画都缠绕着中原的农耕图和突厥的畜牧图。

阿古拉的王冠彻底崩裂,他瘫坐在祭台上,望着逐渐熄灭的地脉火焰:“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苏牧望着远处赶来的玄甲卫,他们的盔甲上都刻着新的“和”字,与地脉图的合体字遥相呼应:“因为真正的地脉,属于所有在这片土地上认真生活的人。无论是中原的农夫,还是草原的牧民,都该有和平的权利。”

战后的漠北草原飘着细雨,苏牧站在突厥可汗的墓碑前,看着工匠们将其改造成“汉胡共生碑”。碑上的突厥文被磨去,换成了汉字与突厥文交织的“和平”,每个字都由中原和草原的孩童共同刻成。

三皇子抱着新刻的“和”字活字跑过来,孩子的掌心多了个与淑妃相同的新月胎记:“父皇,淑妃娘娘说,以后我可以用这个胎记,和草原的孩子们说悄悄话。”

苏牧笑着摸摸他的头,目光落在碑上的“和平”二字。他知道,这场由活字引发的战争远未结束,但至少此刻,文字的力量被重新赋予了希望——它不再是杀人的凶器,而是连接不同文明的桥梁,让仇恨的地脉,开出和平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