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风点明灯（1/1）

夜深了，南阳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月光被乌云遮蔽，整个天地间显得无比寂静。诸葛亮独自坐在草庐中，烛光摇曳，映衬出他略显憔悴的面容。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雪景上，嘴里轻轻念着：“怜儿……你若在天有灵，可否给我一个回应？”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突然被案上的纸张吸引。他拾起一张白纸，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动手裁剪出一个简单的纸灯笼，点燃一根蜡烛放入其中，用竹条加固，用线固定灯底。一盏简陋的孔明灯被制作完成。他在灯笼内侧用小楷写下了一行字：“怜儿，此灯为你而升，愿我的思念能越过九天，传达于你。”

将灯笼放在手中，他轻轻地放开，热气托起了纸灯，灯笼缓缓升起，飘向夜空。

不久后，隆中的夜空中多了数十只纸灯，它们在风雪中飞舞，闪烁着温暖的微光。诸葛亮看着这一幕，眼眶微微湿润，自语道：“怜儿，愿你的天国不再有寒冬。”

南阳城内，许多百姓发现了这漫天的灯火，纷纷跑出屋外，仰头惊叹。刘备听闻城中动静，匆匆带着关羽、张飞等人登上城楼，俯瞰下方。只见无数白色的纸灯升起，像点点繁星，照亮了整个夜空。

刘备深吸一口气，感叹道：“如此奇景，定是卧龙先生传来的讯号！”

张飞虽粗中有细，皱眉道：“可这些灯是怎么飞起来的？莫非真是仙术不成？”

孙乾则从百姓口中得知消息：“这些灯是孔明先生亲手所制，百姓说，他已返回隆中。”

刘备听罢大喜过望，立刻道：“看来卧龙先生终于愿意指引我们了！备明日便再次前往隆中拜访！”

昭月独自坐在城楼下的小河旁，借着月光清洗衣物。忽然，她听见远处的喧哗声，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那一瞬间，她怔住了——

无数纸灯如同天上的星辰，漫天飞舞，映照出大地的光辉。暗淡的雪夜因为这些灯笼，竟显得温暖而美丽。昭月呆呆地看着，喃喃道：“原来，乱世中也能有如此温柔的景象。”

突然，一只摇摇晃晃的纸灯被风吹了过来，轻轻地飘向河面，眼看就要坠入水中。昭月迅速伸手一接，将灯笼稳稳接住。

她将灯笼捧在手心，透过微光，看到灯笼内侧写了一行清秀的小字：“怜儿，此灯为你而升，愿我的思念化作光芒，与你相伴。”

昭月怔住了，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她轻声念道：“怜儿……是谁？”

她抬头看向漫天的灯光，若有所思。

清晨的阳光洒在新野的城墙上，城内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张飞却神神秘秘地在城中策划着什么。他将几个士兵召集在一旁，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些士兵点头称是。

张飞看着士兵们行动，得意地自言自语：“你诸葛孔明不是高高在上、端着架子吗？等我烧了你的草庐，看你还能不能再躲起来！”

这时，昭月正好路过，远远看见张飞一副蓄谋已久的模样，不禁好奇上前。“三叔又在搞什么名堂？”昭月暗自嘀咕。

张飞转身离开时，昭月悄悄跟在后面，果然发现他和几名士兵的马匹背着稻草，整装待发。昭月回想起张飞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过要“烧掉那草庐”，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跑去告诉刘备。

刘备听了昭月的报告，顿时脸色一变：“糊涂啊！三弟这是在干什么？诸葛先生乃旷世奇才，怎能如此冒犯！”他急忙命令关羽备马，准备亲自阻止。

“但愿不要太迟。”刘备忧心道。

昭月眼睛转了转，拿出昨晚拾到的孔明灯：“昨日我拾到的灯笼飘来之处应有通往隆中的捷径，可以节省时间。”

她见刘备眼中疑惑，补充道：““皇叔，我观察到灯笼的漂流方向，这代表了从隆中到新野的一条直线方向。若陆路有捷径，也必然分布在这条直线的扇形区域内。但考虑到地形阻隔，真正的捷径多半沿河道分布。护城河的位置与灯笼漂流方向相符，连通的水路应是最便捷的路径，且能绕开地形障碍，节省时间，或可以水路抢在三叔之前。”

刘备点头赞许：“好，那就由你引路。”随即一行人一艘快船火速赶往隆中。

张飞带着士兵来到隆中，远远看见草庐静静矗立在雪地中，笑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今天我就让你变成一只卧在盘中的焦龙！”

他命士兵将稻草铺在草庐四周，举起火把，心中暗笑。

正当士兵们要点燃稻草时，“三叔。”

张飞转头一看，见刘备、关羽和昭月从竹林间小溪乘舟赶来，不禁皱眉：“你们怎么来了？”

刘备翻身下马，疾步上前，一把抓住张飞的手：“三弟！你怎么能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张飞不以为然地嘟囔道：“他若是奇才，为何三顾仍不肯露面？”

刘备正欲反驳，草庐内传来书童的声音：“是谁在外喧哗？”随即，书童推开草庐的门，冷冷看向众人。

刘备上前施礼，语气恳切：“刘备不才，特来拜见卧龙先生，望先生不吝赐教。”

书童微微皱眉，但还是说道：“先生在屋内读书，我去通报。”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人群，落在昭月身上时，瞳孔一缩，明显露出震惊之色，随即匆匆进屋。

不一会儿，书童再次出来，对刘备说道：“请玄德公入内一叙，余者暂且在外稍候。”刘备点头应允，带着关羽进入草庐，昭月和张飞则留在外面。

刘备在屋内见到了诸葛亮，草庐中陈设简朴，书卷气息浓厚。诸葛亮手执羽扇，神情平静，从容不迫地向刘备讲解三分天下的大势：“如今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势不可挡；孙权占据江东，根基稳固；唯荆州、益州仍有可图之地。若皇叔能取荆益二州，联合孙权，共抗曹操，定能为汉室谋得一线生机。”

刘备听罢激动不已，连连称赞：“先生之才，实乃上天所赐！若得先生相助，备定当全力以赴，共兴汉室。”

诸葛亮却缓缓摇头，推辞道：“亮不过一介布衣，难担此重任。”

正当刘备准备继续劝说，关羽进言：“皇叔，外面的昭月姑娘似有要事。”

昭月走入草庐，手中捧着昨夜拾得的孔明灯。她低头行礼，将灯递给关羽，轻声道：“请将此物交给卧龙先生，并如此告知——‘我们无意中接到先生的长明灯，说明汉室光芒犹在，此乃天意，何不顺应？’”

关羽接过灯，转身将昭月的原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诸葛亮。诸葛亮目光微微一动，盯着灯问道：“此灯，你们是如何得来的？”

刘备答道：“昨夜，一位女子在护城河畔接到此灯。”

诸葛亮闻言，眉头一皱，沉吟片刻，站起身道：“能否带亮去见那女子？”

草庐门打开，一阵清风袭来。诸葛亮缓缓走出，身形颀长，手持羽扇，眉目清朗，步伐从容，周身仿佛笼罩着柔和的光辉，透着一种沉稳与睿智。

昭月怔住了，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她原以为诸葛亮是个典型的古代书生形象，或许清瘦文弱，甚至有些老成。然而，眼前的他却打破了所有的想象——高大的身材，精致的五官，眉宇间既有锐利的锋芒，又带着温润如玉的气质。

“这哪里是历史上的诸葛孔明啊……”昭月心中惊叹，“竟比想象中更出众！”

诸葛亮的目光落在昭月身上，脸上的表情瞬间凝住。她身着一袭素雅的青蓝色襦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腰间系着一条绣有莲花的白色绸带，将纤细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柔亮的长发高高挽起，几缕发丝垂落耳畔，衬得脸庞更加清丽动人。她的眉形如远山淡影，略微上挑的弧度为她平添一丝灵动。那一双明眸清澈如水，眼波流转间仿佛盛满了星辰，令人难以移开视线。她的肤色如白瓷般莹润，鼻梁挺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婉的笑意，仿佛盛开的梅花在雪地中绽放。

他呆呆地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与激动，仿佛看到了某个熟悉的人影。

“怜儿……”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夹杂着颤抖。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过去的片段——

草原上的夏风拂过，一名少女骑在马背上，笑得灿烂；小河边，她蹲下身，轻轻触摸着水面，朝他回眸一笑。

“怜儿，你回来了……”诸葛亮声音低沉，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昭月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连忙低头岔开话题：“卧龙先生，这是您的灯。不过，这灯有一个缺陷……”

诸葛亮却像没听见她的话，轻声说道：“怜儿，这灯是你我一起设计的。当时你说它可以改良，可后来……”

昭月一愣，连忙摆手道：“我……我不是怜儿，您认错人了。”她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诸葛亮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她，语气中透着几分哀伤：“不可能。这个灯是我们共同的心血，只有你会提到它的缺陷。”

刘备察觉气氛异样，赶忙上前，轻轻挡在昭月面前：“先生，她是我的义女，名昭月。昭月，你觉得卧龙先生如何？”

昭月抬眸看了诸葛亮一眼，镇定地说道：“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定邦国，世之奇才。只是我并非先生口中的怜儿。”

诸葛亮低下头，神色复杂，脑海中闪过上官怜儿的遗愿——“愿你用智慧平定乱世，造福苍生。”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愿为皇叔效犬马之劳。”

她一直觉得诸葛亮应该是沉稳如山的人，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然而此刻，眼前的他竟有些失了方寸。

她心里有些说不清的落差。毕竟，历史中的智者诸葛亮是那样冷静持重，胸有丘壑，运筹帷幄，但眼前这个人，却仿佛因自己的出现而陷入短暂的失神。

她应该觉得不解，甚至对他的反应感到失望，可她竟然没有。相反，她感到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真实感——

这才是真正的诸葛亮，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诸葛亮，而不是书中那个遥不可及的神机妙算之人。

他的目光里带着压抑的痛楚，那份忧伤太过深沉，竟让她莫名生出一丝怜悯。

她怔了一瞬，随即心底浮起一丝自嘲，低垂下眼睫，暗暗叹道：

“昭月啊昭月，你还有闲心怜悯别人？现在你自己都不知道何去何从，在乱世里战战兢兢，朝不保夕。”

她又瞥了一眼眼前的男人，心里轻笑：

“诸葛亮可是要成为一代丞相的人，你就不要操心了。”

她轻轻垂下眼帘，敛去所有情绪，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