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色账本(2/1)
一时寂静无声,唯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顾明渊目光紧紧锁住林舒莞,似要将她看穿
摇曳的烛火在青铜蟠螭灯台上不安分地跳了跳,昏黄的光焰如灵动的精灵,映得室内光影绰约。
林舒莞腕间银镯不经意间磕在紫檀木案几上,那清越的响声,如清脆的玉珠落在瓷盘,在静谧的室内回荡。
顾明渊的手指轻柔却带着几分试探地停在她锁骨处,温热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地偏头避开。
那殷红的朱砂痣,如娇艳欲滴的红梅,缓缓隐入月白交领之中,恰似被云朵遮住的瑰丽晚霞。
“顾大人要审妾身,不妨先审审这位不速之客。“她朝门外抬了抬下巴,动作轻盈而优雅。
此时,魏子谦正带着十二御史台的人跨过门槛,玄色官靴踏在地上,发出沉稳而有力的声响,仿佛踏碎了满地如霜的月光。
那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是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纱。
魏子谦手持玉笏,气势汹汹地直指顾明渊鼻尖,玉笏上的纹理在烛光下隐隐闪烁。“本官收到密报,顾氏私吞军械钱粮——“
“御史大人要查的,是林家田产还是顾氏军械钱粮?“林舒莞突然将染血的账本用力拍在他脸上,飞溅的血珠如迸溅的火星,在魏子谦绯色官袍上绽开暗花,那血珠带着温热的触感,溅到脸上还有一丝黏腻。
账本封皮滚落时,顾明渊瞳孔微缩,心中瞬间涌起一阵震惊与疑惑。
他在脑海中迅速判断着局势,这账本上苏砚的私章赫然印着“永宁侯府“四字,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放肆!“魏子谦撕开账本的动作带着武将的蛮横,泛黄的内页竟是明黄绢帛。
那绢帛在烛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
当他看清上面龙纹时,整个御史台的人齐刷刷跪了下去。
那是先帝临终前用朱砂写的密诏,字迹被血水晕染成诡异的紫,散发着一股神秘而凝重的气息。
顾明渊广袖翻卷如墨云,账本在他掌中碎作漫天雪片,那雪片般的纸屑纷纷扬扬地飘落,如冬日里的雪花,带着一丝凄美。
半块残缺的龙纹玉佩从纸屑中坠落,被林舒莞绣着并蒂莲的鞋尖轻轻踩住。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这玉佩另一半在顾明珩手中,他可愿来对证?“
“你怎知...“顾明渊的声音突然卡在喉间。
他想起三日前暗卫来报,说二姑娘的丫鬟秋蝉往城西铁匠铺送过鎏金匣子。
此刻那匣子的锁扣纹路,正与顾明珩贴身玉佩严丝合缝,这一切似乎都在印证着某种可怕的猜测。
魏子谦突然暴起,腰间软剑瞬间出鞘,寒光一闪,那剑尖直直朝着林舒莞的咽喉刺去。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听得见剑刃划破空气的轻微啸声。
就在剑尖离她半寸之时,被顾明渊两指稳稳夹住,鲜血顺着剑槽滴在她裙裾上,开出细小的红梅,那红梅娇艳却带着几分血腥。
“魏大人不妨先解释,为何会认得十五年前就封存大内的龙纹纸?“顾明渊反手将软剑绞成麻花,余光瞥见苏嬷嬷正捧着鎏金手炉瑟瑟发抖。
那手炉镂空处透出的火光,温暖而明亮,将密诏残片上的“诛顾氏“三字映得忽明忽暗。
林舒莞弯腰拾玉佩时,发间金步摇忽然勾住顾明渊腰间玉带。
两人呼吸近在咫尺,她吐气如兰,那清新的气息让顾明渊有些恍惚。“夫君可知,龙纹纸遇火会显出第二层字迹?“话音未落,苏嬷嬷突然踉跄着扑向灯台,手中锦帕不偏不倚扫过那簇跳动的烛芯。
火舌卷起密诏残片的刹那,林舒莞的织金裙裾已扫过老夫人身侧。
苍老躯体撞在青铜灯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襟口裂帛声清脆得骇人,仿佛是命运的撕裂声。
满室烛影摇晃间,狰狞的顾氏图腾从老人枯皱的胸口浮出,暗红刺青竟与顾明渊腰间玉珏纹路分毫不差。
那刺青仿佛带着岁月的痕迹和无尽的秘密。
“当年顾氏用毒酒逼祖父联姻时,可曾想到这枚棋子会咬断主人的手指?“她指尖划过纹身凸起的疤痕,那疤痕粗糙而坚硬,青瓷碎片不知何时抵住顾明渊咽喉。
她分明在笑,眼底却凝着冰棱:“就像夫君此刻明明能杀我,却要留着这颗会反噬的棋子。“
顾明渊腕间青筋暴起,玄铁扳指擦着林舒莞耳畔钉入墙面。
砖石裂开的轰鸣声中,整面博古架突然翻转。
苏砚的尸身正趴在满地账册堆成的雪丘上,脖颈处剑伤与顾明渊腰间软剑完全吻合。
那剑伤触目惊心
最刺目的是他掌中血书,老夫人临终前咬破手指写的“断“字,最后一笔拖出五道抓痕。
那血书的颜色鲜艳而恐怖,仿佛还带着老夫人的怨恨。
魏子谦的狂笑突然卡在喉头。
他踉跄着扑向密诏灰烬,却见那些焦黑碎片遇火后显出新墨,竟是先帝笔迹誊抄的《洛神赋》。“龙纹纸两层夹绢...“他猛然转向苏嬷嬷,老妇人正将鎏金手炉塞进袖袋,炉底镌刻的永宁侯府徽记清晰可见。
“看来魏大人当年在御前伺候笔墨时,没学过火浣布拓印之术。“顾明渊广袖扫落梁上积尘,纷纷扬扬的灰烬里竟显出完整的地形图。
那地形图神秘而复杂
他靴底碾过苏砚僵直的手指,咔嗒一声轻响,尸体袖中滑出半枚鎏金钥匙。
那钥匙在烛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正与林舒莞发间金步摇的并蒂莲芯严丝合缝。
她忽然旋身扯开魏子谦的官袍,暗红里衣赫然绣着顾氏家纹。“三年前兵部武库司走水,魏大人从灰烬里扒出来的不止升官诏书吧?“林舒莞将染血的账册残页按在他心口,朱砂数字遇血竟化作顾明珩的私印纹样。
那朱砂数字遇血变化的瞬间
“就像御史台今日要烧的,究竟是罪证还是把柄?“
窗外惊雷炸响,那声音震耳欲聋
暴雨冲刷着檐角铁马,铁马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明渊猛地攥住林舒莞手腕,那力度带着几分急切,将她拽进密室翻涌的阴影里。
苏砚尸体随着机关转动缓缓立起,胸腔竟是个中空暗格,里面蜷缩着只金丝雀。
那金丝雀羽毛金黄,带着一丝惊恐,鸟爪系着的银链纹路,与顾明珩常佩的螭龙剑穗如出一辙。
“夫人可知,顾氏祠堂供着的不是族谱?“顾明渊指尖抚过金丝雀颈间烙印,暗红疤痕拼出的竟是她的生辰。
他轻笑出声,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而落:“二十年前父亲用玄铁烙断明珩的琴弦时,那焦糊味和今日...当真相似得很。“
密道深处忽有玉佩相击声传来,清脆悦耳
顾明渊反手将林舒莞推进暗格。
金丝雀受惊扑棱翅膀时,沾血的《洛神赋》碎片正巧飘落在她裙摆上。
那些被火舌舔舐过的字迹边缘,隐约透出靛青色墨迹勾勒的皇宫暗道图。
那暗道图神秘而诱人,而图角印章,赫然是林老夫人当年陪嫁玉镯的缠枝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