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棋逢对手（1/1）
晨曦被撕裂，铁蹄踏碎了林府的宁静。
朱红大门在撞击声中轰然倒塌，木屑飞溅，尘土弥漫，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官兵如潮水般涌入，刀光剑影晃得人眼花缭乱，叫喊声、哭嚎声交织成一片，宛如人间地狱。
林舒莞稳稳地站在佛堂中央，指尖残留着寿衣粗糙的麻布质感，那份地契，就缝在老夫人寿衣的夹层里，贴着老夫人冰冷的肌肤。
她深深吸了口气，檀香和即将腐朽的尸身气味混杂在一起，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林舒莞，你可真是藏得深啊！”林清语尖锐的声音撕破了混乱，她披头散发，如同疯妇般扑向她，涂着蔻丹的指甲狠狠掐进她的肩膀，“你竟然私藏田产，置林家于不顾！我这就替你交出来！”
林舒莞吃痛，却只是冷冷一笑，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寒光。
她早就料到林清语会狗急跳墙，只是没想到，她手里竟然攥着顾氏军械图！
那张图，明明锁在顾明渊书房的紫檀木匣里，她究竟是如何得手的？
“姐姐怕是拿错了东西吧。”她强忍着痛楚，语气平静得可怕，“我一个待嫁的闺阁女子，哪来的田产？姐姐莫不是想污蔑我？”
林清语狞笑一声，扬起手中的图纸，对着涌进来的官兵高喊：“御史大人，林舒莞私藏顾氏军械图，意图谋反！”
“放肆！”一声怒喝，如同惊雷般炸响。
顾明渊踏碎门槛，玄铁护甲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芒，如同地狱修罗降临人间。
他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眼神如刀锋般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林清语手中的图纸上，瞳孔骤然收缩。
“御史大人，”顾明渊的声音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可知林家田产，是先帝赐予二姑娘的陪嫁？”
他反手将苏砚暗中传递的密信甩向火盆，信笺瞬间被火焰吞噬，发出“噼啪”的声响。
那信中，赫然是林老夫人亲笔签字画押的认罪口供，承认自己私吞了田产，与二姑娘无关。
魏子谦愣住了，他没想到顾明渊会如此维护林舒莞。
他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原本以为，抄家林府是稳操胜券，却没想到，竟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他干笑两声，掩饰着自己的慌乱：“顾将军，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晓其中内情……”
“奉命行事？”顾明渊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魏大人，你这‘奉命行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魏子谦脸色骤变他此番抄家，真正的目的并非林家田产，而是想借机敛财，中饱私囊。
就在这时，林舒莞突然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一颗殷红的朱砂痣，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醒目。
那颗痣，与顾明渊幼妹生前一模一样。
顾明渊瞳孔骤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猛地抬手，将林舒莞护在身后，声音低沉沙哑：“够了。”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明渊身上，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他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可能爆发……
“这颗痣……”顾明渊的视线牢牢锁住她锁骨上的那点朱红，声音颤抖，“你……”
混乱如同泼墨般在林府蔓延，苏砚那柄软剑，如同毒蛇吐信，无声无息地刺向林舒莞的后心。
剑锋带着破空的锐利，直指要害。
幸亏她早有防备，身形如柳絮般轻盈旋动，躲过这致命一击。
指尖一扬，一抹淡紫色的粉末无声飘散，精准地附着在剑锋之上。
那是她精心研制的毒粉，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苏砚见状，脸色骤变，毫不犹豫地弃剑后退，然而，已经晚了。
毒粉无孔不入，顺着空气钻入他的鼻腔，他只觉得一阵眩晕，喉咙发痒，知道自己中了剧毒。
林舒莞借着这股旋身的力量，足尖轻点地面，如同一只灵巧的燕子般，轻盈地翻上了佛堂的梁柱。
居高临下，她冷眼俯视着底下混乱的场面，如同掌握全局的棋手。
顾明渊见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如龙吟虎啸，震得整个佛堂都颤抖起来。
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混杂着一些细小的颗粒。
突然，林舒莞的目光凝固了。
她看到，那些从梁上震落的灰尘中，竟然夹杂着一些细小的血珠！
血珠在空中凝结，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竟然在地上缓缓地拼凑成两个血淋淋的大字——“顾氏”！
那是老夫人弥留之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咳出的血！
她用自己的鲜血，刻下了顾氏的罪证！
就在众人震惊之际，异变再生。
魏子谦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张大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他的喉咙里，赫然插着一支翠绿欲滴的翡翠簪子！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的喉咙里涌出，染红了他的官服。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林清语。
林清语披头散发，状若疯癫，她的脸上沾满了鲜血，笑容却诡异而扭曲。
手中的另一支翡翠簪子，正滴着鲜红的血珠。
“姐姐替我杀他，我替姐姐杀你！”林清语的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夜枭的啼叫。
她疯狂地笑着，仿佛一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子。
苏砚强忍着剧痛，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地契。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林明德惊恐的尖叫声：“快走！御林军来了！”
苏砚顾不得许多，踉跄着冲向门口。
他知道，一旦御林军赶到，他们就彻底完了。
林舒莞站在梁柱上，冷眼看着这一切。她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
“这毒，果然霸道。”她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银镯，那是她特制的藏毒之处。
顾明渊缓缓走向身边，他的目光复杂难辨。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她锁骨上的灰尘，指尖在她那颗殷红的朱砂痣上摩挲着，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回忆。
“你到底是谁？”顾明渊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舒莞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