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引灵（1/1）
次日清晨天方见亮，山间云缭雾绕一片迷蒙。拉开房门，清风裹挟着寒气迎面而来，虽已立春然寒意未退。昨日深夜一场小雨悄然落下，院周围一圈药草得到滋润惬意伸展着叶片，中间一棵百年老杏树，满枝繁花落了不少，偶有零星花瓣随风飘舞，空气中似有似无带有丝丝花香。石桌和几个形态不一的大石墩也蒙上一层水幕，屋檐上的茅草不时滴下几滴昨夜残留雨水，巧然落在少女苍白面颊，她抬起细瘦白皙的手拂过，水珠停留在指尖。手上的绷带不知何时被她解了，露出深浅不一大大小小的伤痕，枯瘦如柴的腕上一道伤口格外醒目还未完全愈合，此刻皆暴露在空气中。
步下二三台阶寒气更甚了些，蔡婉却仿佛感受不到这冰寒，静静地站在院中。昨夜她心事重重一夜未眠，得知自身只有一年寿命又怎堪还能安然入睡。此前她尚有生存的意念和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如今却陷入茫然，她不知自己今后当如何继续走。
身负灵力非她所愿，而今知晓却让她再难以常人之心度日。思及自己时日无多不由摇头叹息一声，自嘲一笑。妄她自诩比同龄人聪慧坚定遇事稳重果决，不想这遭变故致使她猝不及防。
望院前竹林幽深白雾缠绕，与她未来不尽相同，以她这副病弱之躯还能做什么呢？思绪飘散间，忽闻竹林深处传来轻微声响。
几日来她还不曾踏出过院门，好奇心驱使下她鬼使神差走向竹林。一条悠长小道旁俩测竹林高大，抬眼望不清顶，青翠竹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不时砸吧几滴露珠下来，冻的人刺骨的凉。
“嗬！哈！”
越靠近竹林深处，耳畔身音越加清晰。待到行至最深处，一股凌厉掌风迎面而来却在堪一指间距时生生停住。
“小婉？你怎么来了？”
少年清澈的嗓音略显丝毫凌乱，萧翎睁大了眼睛张着嘴错愕地看着来人。白皙干净的脸上被冻的有些微红，待掌风挥散迷雾的瞬间，他急忙卸力向旁打去顿时砸出个坑来。
“在院前听见声响便想过来看看，可是有打扰到你？”
蔡婉歉意地看着少年，缓缓说道。骨瘦如柴的小身板还是穿着他买的那件鹅黄色衣衫，与身旁的高大青竹相比显得她越发娇小。晨间冰寒她衣着单薄，面白如纸，清秀的小脸上眉头轻锁于这云雾一般清冷。
“不打扰不打扰，只是这清晨露重寒气刺骨的，你身子不好还是不宜出来走动啊。”
少年连忙摆了摆手，担忧说道。他身子强壮吹吹风淋淋雨都没事，可小姑娘身子虚弱可遭不住啊。哎不对，他发出的声音有那么大吗？院子离这儿也有小一端距离，这姑娘怎么听见的？疑惑片刻随即想起什么，便也释怀了。对噢，师傅说过这姑娘也非常人。
“无碍的，我想出来走走透透气，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比起自身，蔡婉更好奇眼前人刚才那股凌厉的掌风是怎么回事，无神的眸子有了些困惑。
“嘿嘿，我是在练功啊。师傅说修真者不仅要修灵力，武力也是很重要的，不仅可以锄强扶弱还能在遇险时自保防身。我最近想在武术里加入灵力，所以早上都会来这儿练习。”
萧翎挠了挠后脑勺，笑了笑便爽朗说道。
“你也是修真人吗？”
她抬眸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在她认知里萧翎应该是个会武功的人，毕竟那日在林中那几箭便是他射的，但是否身具灵气她也不太清楚，昨夜看他结印为她解定身术应是也会吧，不太确信。
“是啊，我跟你一样自出生起便身负灵气，早年间有幸得遇师尊便一直随他修行。”
少年腼腆地笑着说道，她瞥见方才萧翎卸力砸出的坑，不由得惊叹少年这武力，若非他反应灵敏，那掺杂了灵力的一掌就直接拍向她了。
“灵力……怎么才能催动呢？”
蔡婉眼帘半垂，细密的睫毛被这寒露微微打湿，她声音轻灵喃喃道。
“你不会用灵力？”
萧翎疑惑地看着少女，略微思索一番觉得很奇怪。想起师傅之前说的这姑娘跟他一般身具灵气，他便理所当然认为她也是会修炼的。可这姑娘却连最基本的催动灵气都不会更别提修炼使用，少年对此很不解，但片刻后还是开口道：
“催动倒是不难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感受灵气，身体自然放松感受空气中的灵气波动。”
蔡婉依言放松身体，轻轻闭上双眼，黑暗间身体变得敏感，她仿佛看见缕缕白丝雾状的东西在向她汇聚而来。这感觉很奇特，身体莫名有些轻盈。
“感受到了，然后呢？”
她睁开双眸望着萧翎，无神的眸中亮起丝丝神采。
“然后将你看到的东西引导进体内，试着将其凝聚在丹田。”
见她眸中有了些许神采萧翎也感到开心，这么久了这姑娘一直以来都没什么生气，总是安静地发呆这种神情倒还是第一次，如此萧翎也说的更起劲了。
她复而轻瞌上眼帘将心静下，放空身体让那些白色光线一点点进入体内，感受它们在经脉各处游走，试图将这些光线汇聚丹田。突然间，她猛地睁开眼。
“噗……”
好疼，全身筋脉撕裂一般疼，大脑昏沉视线模糊。她一口鲜血喷出，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眉头紧蹙捂着心口无力倒下，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将萧翎吓懵了。
“小婉，小婉！”
反应过来赶忙蹲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有呼吸，不及多想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就往小院的方向奔。
小竹林里空气还有些湿润，一路上不时竹叶飘舞，怀中少女一身冰凉轻的可怕，若不是还有些微弱呼吸他都以为这姑娘没了。心急火燎地飞奔到小院，便大声呼喊。
“师傅！师傅……”
清朗焦急的嗓音响彻山间，还在睡梦中的封湘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原以为不搭理就消停了，哪知那声音一直呼喊个不停且愈来愈近，封湘眼皮子跳了跳还是不打算搭理。
“砰！”
一声巨响，竹制小门轰然倒塌，这下封湘就算想无视也不行了。披头散发一个翻身坐起。气性上头的他本打算将这没大没小的小徒弟教训一番，一抬眼却见小徒弟抱着那小姑娘一脸焦急的模样。再看那小姑娘双眸紧闭面容煞白，唇边还残留着血迹，这画面让他瞬间精神了不少。
“师傅，师傅你快救救小婉！”
萧翎一脚踢开房门后也不管师傅是否生气，着急忙慌地将蔡婉抱进屋内连声呼救。
“怎么回事，这丫头怎么搞成这样？”
暂且不记小徒的无礼，封湘见此情形也是坐不住了，连忙起身上前查看。探了探小姑娘脉搏随即示意徒儿将人放在床榻，边查探边问道。
“她，我…我…”
心急如焚的少年面对师傅的询问，一张口便急得说不出话来。
“行了还是我自己看吧。”
封湘摆了摆手让他不必再说了，另一只手探着少女脉息，俊颜上细长的眉毛紧皱。
“这丫头动用灵力了？”
只见他抬手迅速封住少女几处穴位，眼帘微垂眸光深沉地向萧翎问道，语气正经得都不像少年熟知的师尊。
“是，今早我在竹林练武时，小婉偶然撞见便问我怎么用灵气。我与她说了后她试着调动，然后就突然吐血晕倒了。师傅，求你救救她！”
这正经的语气瞬间让萧翎拉回思绪，他捋了捋便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道。大脑冷静下来，但看着少女面无血色的脸萧翎依然也很着急。
“啧，救救救，你当你师傅我是神仙啊！这丫头调动自身灵气，结果被体内另一道灵气觉察，俩道灵气相冲导致‘半折生’压力松动溢散经脉，为师只得暂且封住她几处大穴又没有解药怎么救！”
方才那一瞬间的正经仿佛是错觉，封湘砸吧了一下嘴巴一返往日常态，混合着先才被吵醒的起床气一并说道。见少年听完一脸颓然后终究还是没狠下心来说教他，叹了叹气又道。
“唉，罢了罢了，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话落，他伸出修长五指掌心向下一翻，只见一道温和青光乍现将塌上少女笼罩其间，光芒缓缓没入少女体内。直到对方紧皱的双眉缓缓舒展开，封湘才慢慢收手。
“我已暂时将那毒给压回去了，解是解不了至多平衡一番，小丫头福大命大的暂时还死不了。不过，切记万不可再动灵力。”
完事封湘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语气，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水喝，漫不经心地说道。
听他这般说一直站在一旁的萧翎也算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走到床边看塌上沉睡的人，双眸紧闭薄唇微抿面色依旧很白但跟刚刚比起算是好了很多。瞥见唇角，少年从怀中掏出锦帕替她细细擦拭唇边血迹，若这姑娘因他而死，他能愧疚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