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进恒宝钱庄（1/1）
这天中午，严欢乘船到了长沙城。肚子饿得咕咕叫，他走进一家面馆，点了碗葱油面。趁着伙计端面的工夫，严欢着急地打听：“大哥，您知道恒宝钱庄在哪儿不？”
伙计手脚利索地把面放下，嘴角一扬，干脆地回答：“就在西街的太平巷，离这儿没多远。”
严欢匆匆吃完面，立刻就往恒宝钱庄赶去。
没多久，他就走到了钱庄门口。钱庄大院有五间门面，入口大门上高高挂着牌匾，“恒宝钱庄”四个大字写得刚劲有力，特别显眼。牌匾左右各挂着一个大红灯笼，不过因为时间久了、没人打理，灯笼上落满了灰尘，显得有点破旧。大门口，两个身材高大的门丁拿着大刀，威风凛凛地站着，那气势，让人看了就害怕。
严欢好奇地往门里看，只见中间是通道，这会儿空无一人，两边是铺面。门丁眼睛尖，马上扯着嗓子大声问道：“嘿！你在那儿偷偷摸摸看什么呢？”
严欢赶紧赔着笑解释：“大哥，我是来办业务的。”
门丁上下打量严欢，脸上嫌弃的表情更明显了，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来我们这儿办业务的，哪个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你是哪家的仆人啊？”
严欢挺直腰板，不卑不亢地说：“我不是谁家的仆人，就是个普通老百姓。”
门丁一听，满脸怀疑，嘴角一撇，嘲笑说：“我们这儿做的都是大额存取的生意，没钱的老百姓，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严欢赶紧说：“我不是来存钱的，是来兑现汇票的。”
门丁追问道：“你要兑现多少钱？”
严欢心里犯起了嘀咕，说实话，他们肯定不信；说少了，又进不了门。想了一会儿，他说了个折中的数：“五百两。”
门丁瞧了瞧严欢那身脏兮兮、像涂了一层泥的衣服，满脸不屑，撇着嘴说：“就你这副样子，哪像有五百两银子的人。”
严欢这才意识到自己赶路太急，连衣服都没换。他赶紧解释：“我从外地来这儿做生意，现在手上没有现钱，所以来取点钱应急。”
门丁继续为难他：“你做什么生意的？”
严欢回答：“草药生意，在山里采草药，再拿到城里卖。”
两个门丁一听，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边笑边说：“噢，原来是个乡下采药的。”
严欢赶紧陪着笑：“是的，大哥。您平时爱喝茶吗？下回我给您带些山里的好茶。”
门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进去吧。前面有三进院落，要取现的话，去中院。”
严欢忙不迭地道谢，抬脚准备往里走。
严欢沿着通道往前走，这才注意到通道顶部架着铁丝天网，有了这东西，外人可不容易偷偷进钱庄。通道两边各有两间柜房，里面有人影晃动，还时不时传出算盘珠子的噼里啪啦声和低低的交谈声，混合着一股陈旧又满是铜臭味的气息。严欢穿过前院，来到中院。中院前方左右各有两间客房，正面是钱庄中厅，有三间那么宽。严欢走进中厅，中厅又高又宽敞，很是气派。
中厅整齐地摆着一个个存放钱财的柜子，柜子上都挂着结实的铜锁。柜台后面，几个伙计正忙着清点银两，算盘珠子被拨得噼里啪啦响。
一个伙计眼尖，看见严欢进来，马上满脸堆笑地迎上去，身子微微前倾，热情地说：“客官，您这是要办什么业务呀？”
严欢说：“我要兑现汇票。”
伙计一听，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接着脸上又堆满笑容，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严欢来到柜台前。柜台里坐着个胖中年男子，男子抬眼瞟了严欢一下，眼神里全是傲慢，随随便便地问道：“你要干啥？”
严欢说：“兑现汇票。”
男子撇了撇嘴，不耐烦地伸出手：“把汇票拿来让我看看。”
严欢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钱袋，又从钱袋里拿出汇票。他怕汇票被男子拿走，就展开在男子眼前。男子一看汇票，眼睛一下子瞪得像铜铃一样，眉毛皱成了麻花，满脸怀疑，扯着嗓子说：“你这汇票是从哪儿捡来的？”
严欢赶紧说：“不是捡的。”
男子却一口咬定：“不是捡的，那就是偷的。”
严欢急得脸都红了：“这是我自己的！”
男子满脸嘲讽，笑得前仰后合：“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你见过一万两银子长啥样吗？不，一千两银子你见过吗？”
严欢强忍着怒火，咬着牙问道：“你就说这汇票是真的还是假的。”
男子斩钉截铁地说：“假的，百分之百是假的。”
严欢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正准备收起汇票，可又一想，我娘怎么会给我一张假汇票呢？于是问道：“大哥，你为啥这么肯定？”
男子不屑地“嘁”了一声，鼻子里喷出一股气：“就凭你这穷酸样，怎么看都不像有那么多钱的人。”
严欢追问：“那依你看，我看起来该有多少银子？”
男子嗤笑一声，脸上全是轻蔑：“五百两，最多了。”
严欢赶紧说：“大哥，这汇票千真万确是真的。”
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挥了挥衣袖，好像要把严欢赶走似的：“别在这儿吹牛了，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严欢不依不饶：“大哥，你要是赶我走，总得说清楚这汇票到底哪儿有问题吧。”
男子振振有词，拍了下柜台：“这汇票金额一看就是假的。一万两银子！我在这儿干了十几年，就没见过有人存取一万两银子的。”
严欢又问：“那你见过最多一次取多少钱？”
男子双手抱在胸前，仰起头说：“三万两。三年前，有个有钱人取走了三万两银子，再多我可没见过了。”
严欢满心失望，低下头看着汇票。这时，一旁的伙计也跟着冷嘲热讽起来，嘴角挂着一抹讥笑：“这汇票，莫不是你捡来或偷来的？”
严欢憋着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些：“我爹给我的。”
伙计笑得更厉害了，捂着肚子说：“你爹估计是跟你开玩笑呢。”
严欢着急地把汇票展开，摆在伙计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大哥，我就想问，这汇票是印章有问题，还是骑缝有问题？”
伙计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翻了个白眼：“不是跟你说了嘛，金额有问题。我在这儿干了十几年，就没见过存取一万两银子的。”
严欢赶紧解释：“大哥，这汇票是甲申年的，都二十年了，你没见过也正常。”
伙计一听，眼睛猛地一亮，像发现了什么稀罕东西，紧紧盯着汇票，快速眨了眨眼睛：“二十多年前的汇票？我还是第一次见。”
严欢不卑不亢地说：“没见过，你就找个见过的人来。”
伙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你等着，我去找别人问问。”
过了一会儿，伙计拿着一张汇票匆匆跑了回来，一脸震惊地看着严欢，眼睛瞪得老大，嘴巴都快合不上了。伙计拿着两张汇票，反复比对了好一会儿，眼睛里全是震惊和疑惑，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又仔细查看了汇票上的印章和字迹，过了好久才慢慢开口：“甲申年，确实有这么一张汇票。”
严欢脸上一下子露出了笑容，心里暗自高兴：祖先保佑，我要发财了！伙计接着说：“你把汇票拿起来，我仔细瞧瞧。”
严欢赶紧把汇票展开，摆在伙计面前。伙计也拿起自己那张汇票，双手微微颤抖着，将两张汇票接在一起。两张汇票的骑缝处完美吻合。伙计点了点头，满脸不可思议，嘴巴张得大大的：“看来是真的。”
严欢得意地说：“我爹给的，怎么会有假？”
伙计态度一下子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哎哟，看来您家以前可有钱了。”
严欢挺直腰杆，神色里带着一丝骄傲：“那是当然。”
伙计赶紧问道：“您准备取多少银子？”
严欢说：“都取走。”
伙计惊讶得合不拢嘴，眼睛瞪得像两个铜铃，声音都提高了：“您疯了吧。您知道一万两银子有多重吗？一头牛都拉不动。”
严欢忙问：“那能取多少？”
伙计缓了缓神，说道：“提前十天以上预约，一次最多可取一万两；没预约的话，一次最多取一千两。”
严欢说：“那我取一千两。”
伙计赶紧提醒，脸上满是关心：“您带保镖了吗？没保镖，带着一千两银子，万一碰上坏人可怎么办？我劝您先找五六个保镖，再来取钱。”
严欢想了想，说：“那我先取五百两银子，一个月后，再来取剩下的。”
伙计连连点头，脸上堆满了笑容，一边点头一边说：“行嘞。您呐，可一定要记住，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多带几个保镖。您想想，这么多银子，要是没个得力的人护着，您根本没法顺顺利利带走，路上说不定出啥事儿呢。”
严欢稍微想了想，开口问道：“对了，我能不能把这些银子换成金子呀？金子轻巧，带着方便多了。”
“可以。”伙计马上满脸堆笑，“那我们这就给您换成金子。您把汇票给我，这就给您兑现。”
严欢还有些犹豫，眉头微微皱起：“万一你把汇票拿走掉包了咋办？”
伙计赶紧拍着胸脯保证：“我们开门做生意，哪能干那缺德事儿。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严欢这才把汇票递过去。伙计拿着笔，在汇票上写了几个字，盖上印章，递给严欢，然后满脸笑意地带着严欢去金库院取了银子。
严欢把十个大银锭放进提前准备好的包袱里，包袱塞得满满的。他一提，好家伙，沉得不行，只好背在肩膀上。严欢向伙计道谢，从后大门往街上走去。此时的他，腰杆挺得笔直，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想着：今天这口气，可算出了，等一个月后再来取剩下的银子，看那些人还敢不敢小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