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叫花子的心思（2/1）
到了深夜，李老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他心中自是清楚，此次跟着官兵去剿灭山贼，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官兵从骨子里就瞧不起他们这些叫花子，压根没把他们当人看。更何况，他们还私自拿了山贼身上的银锭，倘若被官兵发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李老鼠轻手轻脚地从床上坐起，于黑暗中摸索着走到几个亲信的床边，一个一个将他们唤醒。“兄弟们，我等万不可再在这村子里逗留，”李老鼠压低声音，神色慌张地说道，“官兵迟早会发现咱们拿了山贼的财物，到那时，我等可就大祸临头了。”
“那咋办，大哥？”陈铁牛睡眼惺忪，揉着眼睛，一脸茫然地问道。
“我决定今夜便逃。”
“可万一被官兵发现了就危险了。”陈铁牛犹豫说道。
“我有个主意。我瞧见那头野猪王被官军绑住猪腿，扔在猪圈里了。这野猪体型庞大，性子又烈，咱们把它放出来，让它冲进村子，制造混乱，然后趁乱逃走。”李老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众人听了，先是一愣，随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
于是，他们仿若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穿过漆黑的小巷，朝着猪圈的方向摸去。
猪圈位于村子的角落，周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臭味。李老鼠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借着微弱的月光，他们看到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被粗壮的绳索紧紧捆绑着，躺在地上。野猪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不安地哼唧了几声，试图挣扎起身。
“兄弟们，动手！”李老鼠低声下令。
几人迅速围拢过去，有的负责解开绳索，有的则在一旁警惕地观察四周。绳索又粗又紧，众人费了好大劲，才终于将其解开。
绳索刚一解开，野猪摇晃着身躯，艰难地试图站起身。受伤的腿让它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倒在地。它双眼闪烁着凶狠又痛苦的光芒，长鼻子里喷出粗气，发出低沉吼声。
过了好一会儿，野猪似乎缓过来一些，勉强站稳脚跟。李老鼠等人见状，立刻用力驱赶野猪走出猪圈，嘴里还吆喝着：“去，冲进村子里去！”
野猪受到刺激，发疯似的朝着外面冲去。它庞大的身躯在狭窄街道上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村民的房屋被撞得摇摇欲坠，一些杂物被撞得四散飞溅。
酣睡中的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吵醒。不少人还以为在做梦，揉了揉惺忪睡眼，待反应过来，皆是一脸惊恐。
胆小的村民被吓得脸色惨白，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可如何是好”；一些机灵的年轻人，则毫不犹豫地朝着庄主府邸的方向奔去，边跑边呼喊着通报消息“村子里有野猪”；还有一部分身强力壮的村民，迅速跑到家中储物间，拿出锄头、棍棒等工具，准备去驱赶野猪……
很快，官兵也听闻消息。他们迅速起身，抄起长枪、大刀等兵器，匆匆赶到街上。
此刻，野猪被困在一家粮铺里。它焦躁不安，嘴里不停地拱着堆满铺子的粮袋。两颗长长的獠牙从嘴角探出，两三下就将粮袋戳穿。粮袋被拱得东倒西歪，谷物撒落一地。野猪还不时发出沉闷的“哼哼”声。
几个村民手持锄头，小心翼翼地靠近，时不时用锄头戳一下野猪，试图将其驱赶。野猪受惊，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四蹄刨地，激起一片尘土，猛然向前全力撞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看似坚固的墙壁竟被它生生撞穿，砖石飞溅。随后，野猪如脱缰的野马般快速窜到街上，一路横冲直撞，引得街边的行人纷纷惊恐逃窜，尖叫声此起彼伏。
村民们见状，哪肯轻易放过，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举着锄头紧紧追赶。官兵也迅速追击。一时间，整个街道尘土飞扬，呼喊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
当村子陷入一片混乱时，严欢的心却被另一件事填得满满当当。他心急如焚，脚步匆匆地来到李老鼠面前，神色凝重且带着一丝决然，说道：“大哥，我得去救一个人。”
李老鼠正忙着指挥众人趁着混乱做撤离准备，听到严欢这话，不禁停下手中动作，满脸疑惑地看向他，皱眉问道：“这个时候了，你救谁呀？咱可没多少时间磨蹭。”
严欢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就是那个被俘虏的山贼二当家，万荣。”
李老鼠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你救他干什么？他可是山贼，咱们和他们可不是一路人。”
严欢目光诚恳，急切解释道：“大哥，他有恩于我。之前我在山中遭遇险境，他放过我一条命。如今他落难，我得救他。”严欢说的是昨天他被山贼抓进山寨，万荣说服孔顺释放他的事情。
李老鼠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内心满是纠结。一方面，他深知此刻情况危急，多耽搁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另一方面，又被严欢这份重情重义所触动。犹豫片刻后，他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随你吧。我们出了村子，会走慢一点，你最好能赶上来，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多谢大哥！”严欢感激地看了李老鼠一眼，转身便朝着关押万荣的地方奔去。
···
严欢脚步极轻，在狭窄昏暗的小巷间穿梭，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谨慎，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很快，他来到了关押万荣的地方。
看守的村民都已不见踪影，严欢心中一喜，屏气敛息，快步靠近关押万荣的房间。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刀刃轻轻插入锁孔，费了一番功夫，只听“咔哒”一声，锁被撬开。他轻轻推开木门，门轴干涩，发出“吱呀”一声悠长而沉闷的声响，缓缓打开。
屋内一片漆黑，霉味和腐气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几欲作呕。严欢眯着眼，在黑暗中努力辨认，好一会儿，才看到万荣蜷缩在墙角，身形狼狈，一脸疲惫，头发像枯草般凌乱地散落在额前。
“万大哥，是我，严欢！我来救你了。”严欢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可话语里还是忍不住带着一丝紧张。
万荣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起，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惊又喜地说道：“严兄弟，你……你怎么来了？要是被官兵知道，你的小命肯定没了！”
“别问那么多了，我们赶紧走。”严欢快步上前，蹲下身子，开始解万荣身上的绳索。那绳索又粗又紧，深深勒进万荣的皮肉里，严欢费了好大劲，手指都勒得生疼，才终于将其解开。
万荣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筋骨，紧紧握住严欢的手，眼中闪烁着泪花，感激涕零地说：“严兄弟，大恩不言谢！若不是你，我今日必死无疑。”
“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曾救我一命，今日我便是来报恩的。”
“我这里有一粒紫清大力丸，三年前，一个道长经过这里，送了我一瓶仙丹，里面只有两粒。他说一粒价值一千两，能增加三十年功力。我只吃过一粒，剩下一粒今日就送给你，以表我的感激之情。”说着，万荣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朴的小玉瓶，瓶身泛着温润的光泽。
严欢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怀疑，脱口问道：“真的假的？”
万荣一脸认真，急切说道：“真的，我之前吃了一粒，明显感觉武力大增，在山寨中也能坐稳二当家。如今这瓶丹药，你务必收下。”
严欢接过仙丹，只觉入手温热，沉甸甸的，心中暗喜。他小心翼翼地将小玉瓶收入怀中，说道：“万大哥，那咱先出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两人趁着混乱，左躲右闪，避开四处逃窜的村民和惊慌失措的官兵，猫着腰，贴着墙根，一路狂奔，顺利逃出了村子。
来到村外，月光洒在大地上，为他们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万荣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严欢，目光中满是不舍，说道：“兄弟，我们在这里就分开吧。”
严欢满脸疑惑，问道：“你要继续回山里做山贼吗？如今官兵正在大肆剿匪，山里危险重重。”
万荣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对啊。我媳妇、孩子都在山上呢，我得去找他们。我放心不下他们。”
严欢眉头紧皱，劝说道：“那你以后还做山贼吗？这行当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太过危险。”
万荣望着远方的山峦，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与无奈，说道：“我又没农田，也不会种地，不做山贼，我还能做什么呢？一家人总得吃饭活下去。”
“哎。”严欢长叹一口气，心中满是感慨，“那我们就就此别过吧。”
“后会有期。”万荣紧紧握住严欢的手，用力摇了摇。
“后会有期。”严欢拱手回应，随后转身，朝着乞丐们撤离的方向快步追去。
···
严欢一路小跑，心中满是焦急，生怕追不上队伍。过了一会儿，他终于看到了李老鼠等人的身影，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赶忙与他们汇合。
之后，他们在李老鼠的指挥下，向东逃去。一路上山路崎岖，怪石嶙峋，四周是茂密的山林，枝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着未知的危险。众人脚步沉重，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艰难，行进速度十分缓慢。
到了天亮，第一缕阳光洒在大地上，驱散了一夜的黑暗。他们来到一条溪水前，溪水从山上潺潺流下，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粼粼波光。只是仔细看去，河水里竟连一只鱼虾也没有。
大家又渴又累，纷纷来到河边，蹲下身子，双手捧起清凉的溪水，低头大口喝起来。那溪水顺着喉咙流下，驱散了一夜的疲惫与燥热。
河边有一棵巨大的榕树，枝叶繁茂，如同一把巨大的绿伞。众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榕树下，纷纷坐下休息。
李老鼠从怀中掏出银子，开始给大家分赃。他给了每人五两银子。严欢看着李老鼠手中那几个大银锭，心中明白他从山贼那里得到的远不止这些，不禁觉得李老鼠有些吝啬。李老鼠看着众人，心中想着这些银子虽还有不少，但前路未知，自己也需留些傍身，便只是默默分着银子。
轮到严欢时，李老鼠将他的那份银子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兄弟，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严欢拱手说道。
李老鼠将报酬分给大家后，退到远处，神色凝重地说道：“我们得罪了官兵，他们不会轻饶我们的。所以，一个月内大家就不要去老鼠庙了。大家想回家种地的就去种地，想娶老婆的就去娶老婆，想继续闯荡江湖的就大胆闯荡吧。天高地远，我们江湖再见。”
随后，众人纷纷起身，朝着不同方向散去，各自踏上了新的征程。严欢怀揣着银子、汇票与仙丹，望着前方的道路，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