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探山3（1/1）

严欢被四名小喽啰仿若拎小鸡一般押着，拖着伤腿，步履蹒跚，一瘸一拐地走进山寨。粗糙的麻绳深深嵌入他的手腕，钻心的疼痛令他眉头紧蹙。刚踏入寨子，小喽啰们便急不可耐地用另一条麻绳狠狠套住他的脖颈，将另一端拴在木桩之上，严欢刹那间如同待宰羔羊，孤立无援地被困于原地。

这时，几个山贼大摇大摆地踱步而来。走在中间的那位，身材短小肥胖，满脸横肉堆积，其眼神恰似寒夜中闪烁着嗜血凶光的饿狼，凶狠得仿佛下一秒便能将人活吞，只消一眼，便能让人断定，此人必定是这山寨的头领。那头领斜目睨视着严欢，恶狠狠地吼道：“大胆狂徒，莫不是来刺探我山寨虚实的？”

严欢强作镇定，声音微微发颤道：“小人断无此等胆量，小人不过是附近的村民，回乡途中迷失了道路。”

“哼，休要欺我！你这口音一听便知绝非本地人氏！”万荣满脸不屑，冷哼一声，那声响仿若能震落枝头的树叶。

严欢赶忙赔笑道：“小人常年在外奔波谋生，时日一久，口音自然便有了变化。”

“那你姓甚名谁，家住哪个村落？”头领步步紧逼，目光如炬，似要将严欢看穿。

“我姓朱，家住……”严欢脑子飞速运转，可实在不知附近有何村子，只能硬着头皮胡诌，“郑家村。”

“我怎会不记得附近有郑家村，你们可曾知晓？”头领转头看向身旁小喽啰，小喽啰们纷纷摇头，一脸茫然。

严欢见状，急忙补充道：“东边十里开外，有个仅有二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便是郑家村。”

“速唤二当家前来，他对山下情形最为熟稔。”头领大手一挥，发号施令，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一个小喽啰领命，匆匆跑开。

严欢望着小喽啰离去的背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直冒，生怕自己的谎言被当场拆穿。

没过多时，小喽啰便带着二当家折返回来。

这二当家身形高大壮硕，左眼被一块黑色眼罩严严实实地遮住，而右眼却睁得滚圆。

严欢定睛一看，心中“咯噔”一声，这不正是几个月前在山中邂逅的山贼头领万荣吗？

他吓得赶紧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认出来。

万荣走上前，恭敬问道：“大哥，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我手下在山寨附近擒获一个可疑之人，他口音非本地，却坚称自己是郑家庄村民。我唤你来问问，附近可有郑家村这地方？”头领皱着眉，满脸疑惑。

“这附近有付家村、鲁家村，还有吴家冲、苏家湾，可唯独并无郑家村……”万荣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伸出手捏住严欢脖子，猛地将他脑袋往上一提。严欢只觉脖子一紧，呼吸困难，脸瞬间涨得通红。万荣紧盯着严欢的脸，总觉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便问：“我怎的好像在何处见过你？”

严欢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我们在山里曾有过一面之缘……”

“我想起来了，几个月前，你带着一个女子途经此地！”万荣恍然大悟，转头跟头领说道，“大哥，他绝非本地人，他在说谎！”

“既然胆敢撒谎，那就割下他的舌头！”头领一听，怒目圆睁，恶狠狠地说，眼中的凶光好似要将严欢吞噬。

“饶命啊，我愿如实相告！”严欢吓得脸色惨白，急忙求饶，声音都带着哭腔。

万荣逼问道：“究竟是何人派你来的？”

“巡检司意图围剿你们，故而派我前来打探消息。”严欢不敢再隐瞒，如实招来。

头领又问：“此前逃跑之人与你可是一伙的？”

“正是。”严欢无奈点头，声音低沉得如同蚊子嗡嗡。

头领长叹一声，感慨道：“看来巡检司的官兵不久便要来了。”

万荣在一旁附和：“大哥，将他就地斩杀，以绝后患！”

严欢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目光坚定地说道：“大哥，二当家，还请二位先别急着取我性命。我知道你们心中疑虑，难以相信我所言之事，但我句句属实。此次巡检司来势汹汹，率领了十名精兵，个个身经百战，且沿途强征了十六个仆从，这些人皆被威逼利诱，不得不为其卖命。而且他们此次剿匪决心极大，上头下了死命令，誓要将你们一网打尽。就凭山寨现有的实力，若正面硬拼，绝无胜算。所以，我恳请二位趁夜速速撤离，这是目前唯一能保全大伙性命的法子。”

万荣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哼，你这小子，休要危言耸听，谁能知晓你所言是真是假？说不定是在故意吓唬我们，好寻机逃脱。”

严欢不慌不忙，抬手轻轻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角，目光诚恳地看向二人，继续说道：“二当家，我若存心欺骗你们，又何必将实情和盘托出？”说着，他无奈地摊开双手，微微叹了口气，“我亦是被官兵胁迫，实在不忍见这么多条性命断送于此。我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个月大的孩儿，”严欢说着，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不自觉地有些哽咽，“若我命丧于此，一家老小都难以存活。我是真心希望二位能斟酌我的建议。”

见两人沉默不语，严欢往前迈了一小步，微微欠身，接着说道：“其实，咱们也并非毫无转机。我有一个周全之策，可以救山贼于水火之中，不知二位是否愿意听？”

“请说。”头领急切地说道。

严欢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若我说出了点子，二位可得放我一条性命。”

“可以放你。”头领思考片刻，回复道。

“好嘞，大哥。”严欢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抬手兴奋地比划起来，“我们可以先将山寨里的妇女孩童悄悄送走，让他们前往安全之地暂避风头。”他手指向深山的方向，“这深山之中有诸多隐蔽的山洞，食物和饮水也能勉强维持一段时日。而后，利用这山寨周遭的地形，在山林里设下重重埋伏。官兵一旦踏入山寨，便前后夹击。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还可设置一些尖刺陷阱、绊马索，令他们行动受阻。我与巡检司日夜相处，对他们的行军习性和作战方式了如指掌。他们惯于排成紧密队列前行，对山路陷阱防范不足。只要我们计划周全，部署妥当，待他们踏入陷阱阵脚大乱之时，发动突袭，咱们未必没有胜算。”

头领轻抚下巴，沉思片刻，开口问道：“你所言这些，当真可行？”

严欢重重地点头，斩钉截铁地说：“大哥，我以性命担保，只要依我所言行事，定能让官兵有来无回。即便不能将其全歼，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不敢再来进犯。”

万荣依旧心存疑虑，皱着眉说：“万一出了差错，我们可就全盘皆输了。”

严欢直视万荣的眼睛，诚恳地说：“二当家，我明白你的担忧。但如今这局势，若不奋力一搏，我们都将性命不保。我既然提出此计划，便有十足的把握。我可先协助你们安排好妇女孩童的转移，再一同布置陷阱，确保每个细节都万无一失。”

头领沉默良久，突然纵声大笑：“好！这计划我看可行。这小子有些胆识，亦有谋略，就按他说的办。”

严欢心中一喜，趁机说道：“大哥，既然您觉得计划可行，那能否放我一条生路？我愿为山寨效力，一同对抗官兵。而且我熟知巡检司的套路，必定能助上一臂之力。”

万荣看了看严欢，又看向头领，微微点头：“大哥，这小子确实有几分本事，留下他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头领大手一挥，说道：“行，即刻便放你回去。不过，回去之后，切莫提及被我们俘虏之事。万一让官军起了疑心，有了防备，我们的计划可就功亏一篑了。”

“我定当听从您的吩咐，绝口不提被俘虏之事。我就说，我虽中了陷阱，却凭借自身本事，将山贼击伤，而后安然返回……您看这般说辞如何？”严欢说道。

“就这般说吧。若你胆敢耍花样，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头领威胁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严欢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深知，自己终于成功劝说头领释放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