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桃源峒生活2（1/1）

不过，这天她还是跟着男人上山了。

出了村子，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向西走。没走多远，便已踏入了山林之中。

正值晚春时节，植物肆意地野蛮生长，像是给山峰镶嵌上了一层翠绿的宝石。阳光灿烂夺目，照在身上让人感到燥热难耐，可一走进山林，瞬间就凉爽了许多。阳光被高大茂密的树木层层遮挡，只有零星的光芒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斑。

这里有一条细细的山路，路面是潮湿松软的泥土，踩上去软绵绵的。没走多远，道路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灌木和野草愈发繁茂。远处偶尔会出现跳跃的羚羊，身姿矫健敏捷，瞬间便消失在了树林深处。枝头上鸟雀欢快地鸣叫着，声音清脆悦耳，人一走近，鸟雀便嗖地飞起，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又轻盈地落在远处的树枝上。

他对山路十分熟悉，依据前方倒塌和被踩踏过的灌木作为指引，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这里的植物大多带着尖刺，红桃一不小心被带刺的植物划破了裙裾，只能停下脚步，皱着眉头，费力地将裙裾与刺分离。

前方有一条三步宽的小溪，溪水湍急流淌，却没有桥梁。不过溪水里散落着一些石块，他紧紧牵着红桃的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踏着石块走过。红桃战战兢兢，眼神中满是恐惧，生怕一个不小心踩空落入水中。

再往前走，灌木渐渐稀少，高大的乔木越来越多，不用担心会被灌木扎到裙子了。红桃突然看到一头黑色的野猪在草丛中觅食，体形壮硕无比，足有老虎般大小。离得老远，就能听到它觅食时嗅鼻子和吧唧嘴巴的声音。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凋落的橡子，不过，这个节气橡子还未成熟，想必是去年掉落的。他们不敢靠近，便远远地避开野猪，选择了另一条路。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了那个房子。

这个地方有一块并不宽敞的空地，中间矗立着一座房屋。房屋后面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再往后是倾斜的山体，若是遇到下雨天，山体滑坡很可能会推倒房屋。不过因为树木繁多，看起来暂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房屋前面原本有树木，如今只留下带着清晰年轮的树桩，恰好能让阳光毫无阻挡地照进屋内。

他带着红桃走进院子。小院子用木头篱笆围了起来，看起来十分单薄，似乎根本挡不住野兽。院子角落有个狗屋，屋前有个碗，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因许久无人居住，院子里长满了高及膝盖的野草。

他们穿过院子，来到堂屋门前。门敞开着，因岁月的侵蚀，门上长出了一层翠绿的苔藓，显得古朴而又沧桑。他轻轻推开门往里看去，屋内有睡床、桌子、椅子，都被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缠绕着，布满了厚厚的灰尘。

他走进堂屋，环顾四周，说道：“怎么样？这里虽破旧不堪，但只要打扫一番，也能勉强落脚。”

红桃却嘟着嘴，满脸嫌弃地说：“没必要吧。这里可是深山老林，到处都是野兽出没，实在太危险了，还是住在村子里安全些。而且我们刚把房子装修好，现在又要来这里装修新房，太麻烦了，我可不想再折腾。”

“也是。不过我来山里的时候，可以在这里休息。”他说道。

“你自己住在这里？”红桃满脸惊讶地问道。

“我是说在山中砍柴的时候，可以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他赶忙解释道。

“那当然可以。只要你觉得安全就行。”红桃点了点头。

···

之后的一个月，只要是晴天，他便会进山采药。每天清晨，他都会背着篓筐、拿着工具早早地出发。山里的空气清新宜人，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香气。他在山林中如灵动的小鹿般穿梭，仔细寻找着珍贵的药草。

傍晚，他带着一筐药草归来，脸上虽带着疲惫之色，却又洋溢着满足的笑容。然后在房顶晾晒药草，他会仔细挑选、分类，去除杂质和损坏的部分，满心期待着药草快点晒干。

药草晒干后，他带着去县城寻找买家，跑遍了各个药铺。可药铺却不愿收购，理由要么是药材太少，要么是价格太高，总之，他连一钱药材都没卖出去。

他并不责怪药铺，他深知药铺每次采购都是大量的，一买就是几箱，而且价格便宜，供应稳定。他若想做成生意，必须拿出大量的药材，可他一个人根本无法弄到那么多。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彻底打消了做药草生意的念头。

一天清晨，曙光还未完全撕破黑夜的幕布，他瞧见万大春背着一捆沉重的柴草，脚步略显沉重地回村。他正为生计发愁，看到这一幕，当下便决定跟着万大春去砍柴。

次日，他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拿起斧头和麻绳，出门去找万大春。两人结伴向山林进发。一进山，便被浓郁的绿意紧紧包围。植物生长得极为茂盛，藤蔓蜿蜒爬到路面上，叶片上的露水如同晶莹的珍珠。他走在前面，不多时衣衫就被露水浸湿，凉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们深入森林，这里树木高耸入云，遮天蔽日，光线昏暗得如同黄昏。他睁大眼睛努力找寻着枯木或干死的树干，可正值春夏之际，枯死的树木寥寥无几，无奈之下只好砍下那些清脆的枝条。每砍一下，“咔嚓”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枝条积累够了，他弯腰仔细整理，用麻绳紧紧地捆好。那一大捆柴草沉甸甸的，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背在身上，一步步艰难地朝山下走去。每走一步，肩头都承受着巨大的重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可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着。

本以为砍完柴卖掉就能改善生活，可现实却异常残酷。卖柴的生意异常艰难，在集市上守一整天都无人问津，偶尔有人买，价格也低得可怜。辛辛苦苦做了一个月，挣的钱仅仅够抵消日常开销，毫无积蓄可言。

日子一天天过去，毛驴终于恢复了活力，在院子里欢快地撒欢、嘶鸣。可此时天气酷热难耐，太阳高悬在空中，仿佛要将大地烤化。他觉得这天气远行太过艰难，自己和毛驴都难以承受，便决定继续留在山里砍柴，等天气凉爽些再做打算。

终于，夏天过去，秋风送爽，天气逐渐变得舒适起来。他心里清楚，去长沙之事已经迫在眉睫。他本想带万大春一同前往，可看着辛苦赚来仅够维持基本开销的钱，心中满是无奈与苦涩，根本没钱雇佣万大春。

这天晚上，屋内点着昏黄摇曳的油灯，灯光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他坐在桌前，犹豫了片刻，把去长沙的想法告诉了小桃子。

“那就赶紧去吧。”小桃子听后，毫不犹豫地拿出一个崭新的钱袋放在桌上，说道：“这是我刚给你缝的，针脚细密，十分结实耐用。汇票我已经放里面了，路上一定要收好了。”

他拿起钱袋，感受着小桃子指尖的温度，顿了顿，说道：“再给我一点银子吧，路上吃饭总得花钱。”

“你要多少？”小桃子微微皱起眉头问道。

“十两。”他小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

“这么多？”小桃子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你不知道咱们现在日子紧巴巴的吗？”

“路上吃饭总是要花钱的，总不能饿着肚子赶路吧。”他无奈地解释道。

“要不你天天吃饭团吧，你不是很喜欢吃饭团的吗？”小桃子提议道，“饭团既方便又能填饱肚子。”

“总不能天天吃吧，天天吃饭团，我眼睛都得冒青光了。”他苦笑着说道。

“饭团可是好东西，一般人家还不一定能吃得起呢。”小桃子反驳道，“你就别挑剔了。”

“你要是不想吃饭团，就把存在钱庄的银子都取出来。那可是十万两银子，有了这些银子，你就算天天吃天鹅肉，我都不拦着你。”小桃子没好气地说，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他听着小桃子说得难听，心中满是委屈，却也知道经济紧张，只好妥协道：“那你明天早上多给我准备些饭团，不然路上不够吃。”

这时，小桃子盯着他的脖子，好奇地问道：“咦，你脖子上怎么还挂着一个玉坠？”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玉坠，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回答道：“这是我娘给我的，对我意义非凡，当然得随身带着。”

“啧啧，哪有大男人成天把玉坠挂在脖子上的，也不嫌怪里怪气。”小桃子撇了撇嘴，眼神中满是嫌弃。不过很快就被玉坠温润的质地吸引，脸上露出别样的光彩，“哎，别说，这玉坠还真挺好看，瞧这质地，说不定能值几两银子呢。”说着，不由分说地伸手拽过玉坠，翻来覆去地把玩起来。

她手指轻轻摩挲着玉坠，忽然眼神定在了底部，露出疑惑的神情。她眯起眼睛，将玉坠举到眼前，努力辨认上面的文字，“庆丰钱庄。这又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她歪着头，目光看向他，满是探寻的意味。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一脸迷茫，“我也没听说过。”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如把它卖了，还能换些银子，解解咱们的燃眉之急。”小桃子提议道。

“这是我娘给我的，可不能卖了。”他坚定地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小桃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随你！”说罢，转过身不再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