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解毒（1/1）

索树堃见二人落座，才适时开口。

“靖洲，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他们今日来主要是想弄清楚毒鱼事件的前因后果，好解救他们的家人。”

孟扶光拱手，“顾大人，此次牵涉其中的供应商孟敬邺，是我父亲。听索兄说，案件至今还在调查之中，这让我有些忧心家父的安危。”

杯盏中的茶叶舒展清透，顾靖洲浅酌慢饮，“此次事件影响甚大。据我们调查，极有可能是碧海阁竞争对手蓄意而为，但也不排除某些供应商与其狼狈为奸，借此浑水摸鱼。”

孟扶光沉思片刻，“导致军中将士中毒的海货，确定是海鱼？”

“事发当天，军中的吃食，除了日常米蔬，就只有海鱼。军医说，少部分不喜海鲜的将士，身体都安然无恙，只有食用了海鱼的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恶心、呕吐、腹痛和腹泻的症状，有的人甚至还产生了知觉或运动麻痹等并发症。”

孟扶光蹙眉，这是中了雪卡毒素的典型症状。

她为何会知道这个新奇的名词，是因为自己体内多了一个异世的魂魄。

阁楼事件醒来之后，她发现脑海中陆陆续续多出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魂魄的名字与她同名同姓，来自二十一世纪。

至于那缕魂魄在那个世界是何身份背景，又有何社会关系，她的脑中一概没有。

这段时间她一直很困惑，虽然不知自己与那缕魂魄有何渊源，但总归没有影响她的所思所行，便只能坦然接受。

感受到孟祈瑞看向她的不解眼神，她这才发现刚刚走神了。

神思回拢，她略一思忖，才斟酌道：“军医是如何治疗的？”

顾靖洲摇头，“先前用的催吐和导泻，所幸他们食用不多，勉强保住了性命。只是此鱼毒性太强，无法在短期内清除干净，有些中毒严重的将士虽然止住了呕吐腹泻，却四肢麻木无力，甚至无法正常站立和行走。”

他没有说的是，前几日他们冒死运回的药草，这两日试过之后也效用不佳。

想到这里，他的情绪一时变得低落。

孟扶光见他如此，抿唇未语。

将士在边疆保家卫国，却沦为阴谋的牺牲品，他们何其无辜？背后之人又何其歹毒？

她不想轻易介入阴谋是非，但既然遇上了，就不会无动于衷。

思虑须臾，她终是启声：“实不相瞒，我曾在一本医学古籍中看到过此种症状，罪魁祸首名为雪卡毒素。”

顾靖洲霍然抬眸，“雪卡毒素？”

“嗯。此毒源自生活于深海珊瑚礁附近的赤藻，珊瑚鱼摄食了这些毒藻之后，毒素在体内积累，随后又被喜食这种珊瑚鱼的海鱼捕食，这些毒素再经过食物链富集，常存在于一些易感染此毒的大型海鱼当中。”

顾靖洲眼神急切，“孟公子可知解毒之法？”

孟扶光蹙眉，现代医学化解此毒通常有两种疗法，一种是血液净化，即利用一定的仪器和设备，将病患血液引出体外，经过一定程序清除体内代谢废物或毒素，再将血液引回体内。

这里不论是医疗水平，还是治疗条件都极为有限，血液净化显然行不通。

如此，就只剩第二种方法了。

她沉吟片刻，缓声道：“提取甘露醇。”

顾靖洲直接起身近坐，充满希冀的眼神盯着孟扶光，“甘露醇是什么？”

孟扶光凝眉，“这个我也一时解释不清，大人只须知道，它是一种能够竞争性阻断毒素蔓延，进而缓解毒素引起的神经系统症状的药物就好。至于，如何提取甘露醇...”

见她面有为难，顾靖洲坦言：“孟公子可是有什么顾虑？”

“顾虑倒是没什么，就是提取此物需要用到一种海藻类植物——海带，而北境地处内陆，根本没有这种植物。前往沿海区域寻采又需耗时耗力，我担心时间拖得太长，将士们会因此延误病情。”

顾靖洲神情略松，“孟公子不必担心。他们身体底子好，还不至于撑不住。不过，你说的海带，我们尚未见过，可否麻烦你画张图样，以便我派人找寻。”

孟扶光点头，开始在宣纸上描摹。

顾靖洲见她提笔端方而优雅从容，风韵气度完全不输京城世家公子，忽而想起了昨日听风阁传来的密信。

信中说，她的祖父孟鸿昌曾是青州郡郡守，只不过激流勇退之后从了商。孟家自小对她寄予厚望，悉心栽培，而她也不负众望，在今年的乡试中考中青州郡解元。

如此前途无量之辈，自是要提早结识。更何况，她的堂兄还在前不久雪中送炭，他就更没有理由不趁此一见了。

只是他没想到，不过一次简单的会面，她竟意外提出了解决鱼毒的良方。

虽然他不知她所说的海带管不管用，但对于目前一筹莫展的他们来说，无异于天外福音。

见她停笔，顾靖洲侧首望去，眸中的惊艳溢于言表。

图样中的海带色泽翠绿，在海水中摇曳飘动，看着栩栩如生。

图样右侧空白处还标注了采集与贮存的注意事项，可谓面面俱到。

孟扶光在孟家这么久，的确没在饭桌上见过海带。不过青州郡不食，不代表大昭其他地方也不食。

“不知大人可曾见过？”

顾靖洲摇摇头，“不曾。”至少在北境与京城没有见过。

孟扶光明显有些失望，若是北境有些地方食用，那就完全可以近距离就地征收，而不用千里迢迢前往沿海。

听了他们全程对话的索树堃，自然也喜出望外，“今日来此，本是为解决孟公子之事，没想到却帮靖洲解决了问题。”

顾靖洲听此，这才有些歉意地看向孟扶光，“还望孟公子见谅。”

孟扶光淡笑，“无碍。今日我来见大人，也的确有事相求。”

“孟公子但说无妨。”

“大人可否允准在下见一面家父，我想当面问他有关此次海货事故的情由。”

见顾靖洲似在犹豫，她补充道：“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

顾靖洲微怔，他本以为她会借此向他请求释放她的父亲，却没曾想只是希望见一面。

于是他赶忙解释，“孟公子误会了。刚刚我只是在想，是否可以先将你父亲接出来。但仔细一想，还是不可。”

孟扶光颔首行礼，“我知大人顾虑。事情尚未查清，家父是涉事之人，同时也是其间证人，出狱不如在狱中。”

顾靖洲眸中闪过赞赏之色，“择日不如撞日，孟公子今晚就可以去府狱见人，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孟扶光致谢，“如此，就多谢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