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损友(1/1)

他走近时,两人正共享一串红艳欲滴的糖葫芦,吃得那叫一个...辣眼睛。

他不禁有些怀疑,面前之人究竟还是不是平日里那个沉静无波的孟扶光。

“你们在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一男一女共吃糖葫芦,简直有失体统。

香草一惊,半颗糖葫芦卡在喉中,孟扶光见状,赶忙上前替她拍背,才总算给她顺过了气。

她掀眸看了眼犹自盯着她们的始作俑者,眼尾顺势瞥到了正盯着某家酒楼,而眼珠子已然冒光的牛迪。

见香草已无大碍,她转身不答反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孟祈瑞一脸没好气,“喂,孟扶光,是我先问的你好不好?”

一旁的香草没有吭声,却感觉他有些莫名其妙。

她跟她家公子吃根糖葫芦而已,碍着他大少爷什么了,用得着在这里兴师问罪么,该不会又是找茬吧?

“我们去德盛楼吃了点东西。”孟扶光回答得言简意赅。

孟祈瑞轻哼一声,说话拈着酸:“祖父倒是一如既地偏爱你。”平日里也没见他关爱过他这个大孙子,动不动就让他跪祠堂。

孟扶光扫了他一眼,眸带疑惑,“你不在东大街看账,跑来这里作甚?”

孟祈瑞心下一紧,犹自镇定道:“我,我饿了,去德盛楼吃点东西不行吗?”

孟扶光看出了他的异样,却没有深究,只道:“看来你的膝伤好全了。”

孟祈瑞一听到这个就来气。

若不是因着她受伤,祖父会将他罚去祠堂跪了一天一夜还染了风寒吗?得亏他身体底子好恢复得快,否则现在还躺床上遭罪呢。

他斜睃向她,语声揶揄:“就我这样的身板当然好得快。可不像某些人,浑身没二两肉,端得一个弱柳扶风,不堪一击。”

香草气不过,正要出声讥讽他胸无点墨,耳边却传来心平气和的声音,“那你可要加强锻炼了,说不定过不了几日,就又得进去了。”

香草听此,掩嘴噗嗤一笑,看来只有公子的嘴能治得了他。

孟祈瑞一时气得语塞,肚子饿得厉害,他冷哼一声,便扬长而去。

身后的牛迪也跟着冷哼一声,小跑步追了上去。

孟扶光勾唇浅笑,转身喊道:“别忘了后日将飞虎从庄子上带回府。”

孟祈瑞微顿侧身,正要回怼她没门,转念却得意一笑,“好啊,今日我就带你去庄子上接它如何?”

香草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没安好心,却听自家公子随声道:“好啊。”

孟祈瑞表情愣怔,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只道:“那就一言为定。半个时辰后,德盛楼门口见。”

香草急得跺脚,“公子,你为何答应,他说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孟扶光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无碍,去了才知道他想干什么。”

香草说出自己的担忧,“别看飞虎小,听南院的下人说,庄子上养的公鸡都被它咬死了好几只。”

孟扶光笑笑,只在街边的首饰摊上挑了支发簪戴在了香草的头上。

“哎呀公子,你平日里送我的已经够多了。”香草取下发簪放了回去,拉着她的袖角径直往前走。

她粉嫩的小脸上写满认真,“公子,奴婢觉得,还是买副手套比较稳妥。”

孟扶光莞尔,“那就买两副。你一副,我一副。”

香草似是没想到还有她的,杏眸中盈满了暖意与感动。

她一走,居夜从暗处出现。

孟扶光听完他的汇报,眸带疑惑,“索树堃?”

“是的。据属下所知,此人近几年与北境边防军来往密切。”

孟扶光眸底流光暗涌,裴家军...

七年前,裴家军在碧霄山一战中元气大伤,朝中主和派力谏停战,但裴烈借军饷贪墨案发难,皇帝被迫妥协,才允准其继续戍边于北境。

之后,裴烈整整用了两年时间与乌蒙国苦战,才率领裴家军夺回了咽喉要地碧霄城。只不过,他也在那次惨烈的战事中以身殉国。

现在裴家军的掌舵人,是去年刚封为镇北将军的裴烈独子裴聿。

据说此人杀人如麻,短短三年时间,就收回十几年前大昭失守的五座城池。

裴家...她敛去眸中异样,见香草从远处笑着朝她招手。

“公子,奴婢买到了。”

孟扶光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试了试,“还挺结实。”

香草扬唇,“那当然,奴婢可是挑了许久呢。”

她转身望了眼远处街道,一脸嫌弃道:“奴婢回来时,见牛迪在肉摊前买肉,那肉还渗着血,一看就是买给飞虎的。”

孟扶光但笑不语,三人一起朝着德盛楼而去。

德盛楼门口,孟祈瑞正跟两个年轻公子谈笑风生,见孟扶光过来,他立刻清了清嗓子,挺了挺胸,“嘚,这下人到齐了。”

孟扶光认识他旁边那两个纨绔,一个是清远县县尉之子李修桐,一个是清远县丞之子吕昶皓。

三人经常勾肩搭背,干些撩猫逗狗的恶作剧,清远县几条街的人见了,都是能躲则躲。

她眼帘微挑,意思再明白不过,只是去接下飞虎,将这两个二世祖叫来是何意。

孟祈瑞轻咳,“刚才在酒楼正好碰上了,就想着让他们一起去开开眼。”

左侧的李修桐自是看不惯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孟扶光,他勾着孟祈瑞的肩,懒散一笑,“呦,这不是我们状元郎嘛。”

右侧的吕昶皓也顺势帮腔,“这状元郎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么,怎么也学起我们,开始不务正业了?”

话音一落,接着就是一阵狂肆大笑。

孟扶光没有理会,静静看着他们表演。

香草翻了个白眼。

她家公子尚未参加会试,又哪里来的状元?他们分明就是在讥讽嘲弄,一群幼稚鬼。

孟祈瑞也没想到这两位损友一上来就明嘲暗贬,他们平日里习惯口无遮拦,但孟扶光可不兴这样。

他重重拍了下他们,“你们给我消停些,若我回去被穿小鞋,就是你们害的。”

二人眨眨眼,这才耸耸肩,没再开口。

李修桐扶了扶头上歪了的发冠,难得一本正经道:“诶,皓子,你有没有发现孟扶光好像变了?”

吕昶皓闻言,好奇道:“哪儿变了?”

李修桐捏捏下巴,绞尽脑汁地用词,“好像变漂亮了。”

孟祈瑞怔愣,下意识用力点了点他的脑袋,“让你平日里多读点书,他是我堂弟,不是堂妹,什么词都敢往出蹦跶。”

吕昶皓往怀中摸了摸,拿出一个西洋镜瞅摸起来。他天生视力偏弱,他老爹就专门托人从海外为他高价买了副眼镜。

“诶,三少,一段时间没见,你这堂弟还真是十八变,那皮肤瓷白得就跟小姑娘似的。”

孟祈瑞下意识顺着他话头看了过去,心想,孟扶光不一直都长那样么。

可他能容许自己在家与她不和,却不能容许旁人当着他的面对她出言不逊。

他抽走了损友的眼镜,不客气道:“你弱视恶化了还是眼镜该换了,我从远处看着你,跟那猥琐的瘌痢头也没什么两样。”

“诶诶诶,怎么说话呢你?眼镜还我,我还没看够呢。”吕昶皓作势去抢,却因身高差够不着,急得直跺脚。

孟祈瑞将西洋镜扔给他,对二人做了个小心说话的威胁手势,二人这才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