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尸山血海（一）（1/1）

彭成龙刚走，安南的大军就到了。

果然是午时，彭成龙预测的亥时还是差了点，阿里海牙预料的更准。

安南的17万多大军水陆并进，浩浩荡荡的杀向清化北部，陈兴道在得到清化中南部后，确实有不向清化北部进军，直接杀向升龙的打算，但是，来自黎朝内探的情报，使他放弃了进攻升龙的打算。

脱不花似乎知道了他进攻的主要方向，又加派了2万汉军前来协防，升龙东部的兵力达到了10万之众，这些兵马并无救援南部的义务，纯粹只是防守升龙城北部。

10万大军，坚城重镇，这还只是东部，那西部呢，陈兴道还不太清楚，实际上，西部刚好是在今天发起了进攻，塘报还没有送到他这里来。

然而，似乎脱不花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西部的进军刚刚发起不到2天，就遭到了30余万大军的反攻和包围。

陈兴道还是决定按既定路线进军清化北部，从这里攻破元军防线，也不去广西，而是直插太原路，从后方发起反攻，跟西部的安南军配合，包围元军和归元军主力于升龙和红河平原。

如果能全歼哪怕是大部歼灭元军和所谓的归元军，那什么广西、广东、云南，都将成为安南国土，陈兴道微微一笑，一定要尽最大可能的消灭蒙元的有生力量，那样，还需要去攻打什么占城呢。

20万大军，病停和伤亡了快3万了，陈兴道皱了皱眉，无论如何，损失必须控制在2万左右，先消灭东部鞑子军再说。

彭成龙在城寨后方的山岭阵地上，察看着回回炮的情况，火药基本上都烘干了，但是否全部能用也不好说，猛火油并不多，估计最多用两次就要告罄，这还只是5架回回炮，能起多大作用，只有听天由命了。

唯一让人感到安慰的，是他跟张贤元又是威逼，又是利诱，总算把路夷劝走了，刘德富那里多一个兄弟，就一定能多一份力量，至于他跟张贤元、陈五郎、伍氏道这些人，他自认为幸存的概率很低。

陈兴道的大军在傍晚时分大部分就到达了，陆上过来的只有5万，水运2次共送来10万大军，还有数不尽的粮草辎重和攻城器械，另外2万多步军因为自行携带了不少粮草辎重，还没有赶过来。

鉴于4日前攻击第一个城寨时，遭到回回炮的突然打击，致使功败垂成，这次，陈兴道和陈国宇准备采取新的阵型。

“步人甲只利野战，攻城作用不大，陛下，不如让步人甲打前站，引来鞑子军的回回炮攻击，我们再根据鞑子军回回炮的落点还以投石炮，鞑子军的回回炮只要被摧毁一部分，我们就可以大规模进攻了”陈国宇道。

“此时攻城，步人甲确实作用不大，但是我们后续肯定会跟鞑子军野战的，武义王”陈兴道虽然认可陈国宇的说法，但并不太赞成这么做。

“陛下，我们将来的进军方向是太原路，主要目的是跟西路的并肩王和义道王配合，将聚集升龙的鞑子军主力一举全歼；

西路还有一半的步人甲，足够野战使用，如果陛下担心将来东南部我军的步人甲太少，不利野战，可以先把一半的步人甲用来诱敌，请陛下明断”陈国宇劝到。

“唉，前宋有那么多的步人甲，既不敌金军，也不敌元鞑，我们弄这些步人甲，本意是以后可以进军中土所用，既然武义王这么说了，真有进军中土的一天，也不差这点步人甲，武义王，你来安排吧”陈兴道下定了决心，“遵旨”。

翌日清晨，陈兴道轻轻发出进攻的号令“开始吧”，安南军剩余的1500多匹劣马带着步人甲的装备和人员冲向了城寨。

700多步人甲步步上前，意图找到被投石炮打开的缺口破门而入，然而，忽然间，天上飞来许多火球，落地后石块乱飞，火焰四溅，声势犹如奔雷一般。

彭成龙点着了火药，发出了回回炮的火石弹，但是，他把千里镜装上后，看了一下，直摇头，因为事先没有算好落点，回回炮仓促之下又没有集中，弹丸四散，甚至有落在城寨内的。

看起来火光冲天，声势吓人，实际的杀伤效果并不大，“唉，这玩意，也没什么卵用啊”彭成龙自言自语道。

他又查看了一下火药和猛火油，只够发射一次了，以后，就又要回到发射石弹石块的地步了，“不打了，全部听令，移动回回炮，再简单平整下阵地”彭成龙对拜福尔和小虎下令道。

这两人有点莫名其妙，小虎因为张贤元的关系，想再问问这位侍御史大人的想法，但看见彭成龙紧皱的眉头，只好连连道“遵令”。

“把剩下的步人甲撤回来吧”陈兴道站在一个高地上，看到步人甲的损失，他倒没太在意那四散的回回炮火弹，因为他知道那玩意声势吓人，但是不集中使用，而且落点没有计算好的前提下，根本没多大杀伤力，更多的是起吓唬人的作用（实际上在原时空的历史上，也确实如此）。

但是，步人甲在唯一一个城寨豁口的损失，确实很大，投石炮是在并不坚固的城寨上打出了一个豁口，但是张贤元、巴雅尔和阿里海牙等人早有准备。

一边马上集结人马去修补豁口，一边将专门用来对付步人甲的绊马索拉起，连续6道粗大的绊马索横在步人甲前面，而城内，还挖好了很多陷兵坑，重甲的步人甲不仅行动不便，而且视界受面盔的影响，很难看清楚周围的状况。

这种情形下，没被回回炮杀伤的步人甲，大部分都被绊倒了，没有弓箭手的掩护，元军一拥而上将这些倒地的“铁桶”绳捆索绑，少数十几个突入城寨内的步人甲，也被四面八方的重箭、炮石和重锤打得没法前进，直到跌入早就准备好的陷兵坑。

“安南的勇士们，报我父老家仇，还我平原河山的时候到了，杀光鞑狗”陈国宇在马上挥剑大声下令道。

数万藤甲弓箭手和攻城轻甲部队顿时发出一声怒吼“报我家仇，还我河山”，开始了决死的进攻。

一副云梯刚刚被砸或挑翻，又一张云梯架了上来，一个士兵刚从云梯上倒下，马上就有另一个士兵拼死上爬，攻城锤更是顶着狂风一般的擂木炮石和箭支，前赴后继，步步向前。

掩护的大盾不是被射成了筛子，就是被擂木炮石打裂，但是安南军的攻城锤仍在齐脚踝的血泊和齐腰高的死尸中，撞向城门。

冲车也在无数人的努力下，到达了城墙口上，安南军简直像是来找死的一般，冲车被箭射成了刺猬，但是中箭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扑上城楼，跟守城的元军一起滚下城墙。

云梯上更是惨烈，一个安南兵眼见已经爬上了城墙，但是就在这时，一桶金汁泼向了他，他惨叫一声，但还是抓住一个元军的腰带，把他一起带下城墙。

张贤元、廉总管和吴总管的部队主要守在城墙上，但因为吴总管有些私心，他见战况惨烈，越发想保住自己那点有生力量，致使张贤元和廉主管本来就不多的一点人马几乎全部损失殆尽。

伍氏道重伤不治，张贤元抱着他，心如刀绞“兄弟，坚持住，马上送你去望海亭（元军临时的战地医所）”；

伍氏道摇了摇头“没用的，玉田，你跟容哥要活下去，你们一定能成的”，说罢又断断续续道“好想高...高哥和琼州的...的...”话没说完，手一松，瞳孔开始四散。

“妈的”张贤元大骂一声，他看出来，这姓吴的想保存实力，他把大朴刀一拿，带着几个亲兵“跟我来”，直向中城墙上的吴总管而去。

“张玉田，你想干什么，别以为你跟侍御史有旧，我就怕了你”吴总管也不示弱，马上召集亲兵把张贤元围了起来。

“咳咳，干什么”阿里海牙忽然出现了，“禀告副元帅，卑职的3个万户，2名阵亡，1名重伤（陈五郎的伤其实并不重），卑职所部兄弟剩余不到一成，但这姓吴的却保存实力，见死不救”张贤元悲愤地说道。

“别血口喷人，张玉田，大帅，卑职的兄弟在清化中南城寨时，还有上万人，10天来，先是在前面城寨激战，然后又撤退，还要留下3000人保护回回炮，今天如此血战，剩下的兄弟伤亡过半，全部人马加起来也不过3000多人了，恳请大帅详查”吴总管也是满腔悲愤道。

"咳咳，这样吧“本来就病重的阿里海牙咳嗽了两声说道”张总管那里确实很危急，几乎伤亡殆尽，吴总管这里调1000兵给张总管，咳咳“。

”可是，唉，好吧“吴总管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虽然有心保存实力，但其实他的部队损失也很大，4个万户1个病倒，1个阵亡，2个受伤，加上上次分兵给彭成龙，他的人马也确实不多了。

”才1000人“张贤元显然很是失望，”咳咳，玉田，我听说你跟容侍御史有旧，容侍御史何李将军所带的汉军精锐和3000侍卫亲军铁骑；

咳咳，虽然铁骑已经全部损失殆尽，但是汉军精锐损失不大，还有约9000人，咳咳，老朽本来是想留下来做预备的，但现在，只好先动用一部分了，咳咳，你去找李将军，先补充1、2000人吧“阿里海牙说道。

张贤元甚至都没有时间来掩埋伍氏道等人，他带着吴总管的1000人转头下了城楼，在李瓘处，好说歹说，又补充了1200人，这时，一个传令兵大喊大叫的跑过来”张总管，伪陈的攻城锤打破了城门，巴雅尔总管在那里死守，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张贤元只觉得大脑一阵晕眩，这真是东边补漏西边雨，都不知道咋办了，他咬了咬牙对一个跟随来的副万户说道”你现在代领伍万户的军职，马上带1200人去原先伍万户防守的地段防御，其他人，跟我来“。

那个副万户有点纳闷，伍万户不就是个代领万户吗，怎么去代领一个代领万户的军职呢，那是什么职位，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对着从李瓘那里调来的1200名生力军说道“大家现在听我号令，走”说罢带着人走向南面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