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去找月华沈氏。(1/1)
灵宸的居所隐在九曲回廊尽头,在仙踪的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
灵澈指尖触上门环时愣了半息。
“守着。”灵澈低声开口。
没有结界,也没锁。
月光如银练淌入内庭,将空荡院落照得纤毫毕现——院中没有下人,没有半点活物气息。
进殿门的瞬间,浓烈酒香扑面而来。
墨衣青年斜倚玉榻,玄衣领口松垮地堆在锁骨,脚边歪着七八个空酒坛,听到门轴转动声,眼皮都没抬一下。
灵澈低头轻笑,她喜欢聪明的人。
见少女踏着满地月光走近,灵宸屈指弹开另一盏酒杯,“比本尊预计的晚了两柱香。”
少女反手合上门扉,月光从逐渐闭合的门缝里抽身而去。殿内鲛珠灯次第亮起,照见她月白纱衣——潭水汽洇湿的布料紧贴着腰线......
“总得等二长老走远些。”灵澈垂眸轻嗅杯中琥珀光,澄澈鹿眼映着晃动的酒液,“您不也特意撤了下人?”
灵宸突然倾身越过桌案,酒气混着沉木香扑面而来。他两指钳住少女下颌,拇指重重碾过她唇上结痂的伤口:“这副神情闯进男子寝殿,你舅舅没教过你礼数?”
刚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灵澈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勾起唇角。眸中澄澈如鹿的波光寸寸碎裂,眼尾倏然扬起惊心动魄的妖冶:“七长老这般,不就在等我来讨教礼数么?”
僵持间,一阵晚风吹开木窗。
灵宸松开手,顺势抹去她唇上血迹,重新跌回软枕堆里:“本尊不是你们灵族人。”他拎起酒坛对着月光端详,“开不了口啊.......”
那便是有蛊虫的原因了?
灵澈突然并指如刀刺向灵宸咽喉,而灵宸却扣住她手腕将人掼在榻上,榻边垂落的纱帐被劲风掀起。
他膝头压住少女的膝盖,灵力凝成的锁链瞬间缠上她四肢:“就学了三成皮毛,也敢来卖弄?”
“阿澈不敢。”灵澈仰头露出脆弱的颈线,嗓音忽然浸了蜜似的甜腻,“只是想问问七长老的这些一反常态,是因为......无上神女吗?”
压在喉间的力道骤然收紧。
“聪明过头会短命。”灵宸眼底腾起血色,“比如现在,本尊捏碎你这截脖子,你舅舅都来不及收尸。”
三句不理她舅舅?
却字字隐瞒她母亲。
“那您可得快些动手。”灵澈突然屈膝顶向他腰腹,趁对方闪避时旋身脱困,“毕竟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装了这么久的乖顺,怎么偏在本尊跟前现了原形?”灵宸周身杀气倏然消散,他懒洋洋倚回酒坛堆里,仿佛方才的生死交锋不过是场幻梦。
“该找谁?”灵澈也不墨迹,直接了当的问。
“月华沈氏。”
“你跟舅舅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灵宸低低笑了起来,“仇人?挚友?还是师兄弟?选个你睡得着的答案。”他抬手熄灭满室灯火,一片黑暗罩住他的神色,“滚吧,别再问了,本尊的酒兴都被你败光了。”
灵澈垂眸也不再多问。静静站了一会后,便退至门边,忽听得黑暗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把眼里的钩子收回去,看着碍眼。”
往后演武场训练的日子里,灵宸总能在灵澈将将站稳时,从最刁钻的角度抽在她膝弯。似乎就是成心想让她为他俯首。
花朝节前的六日似是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较量。
但谁都没再提寒潭夜话。
花朝节前一天,灵澈的脊背已撞碎三块青石砖。
她撑着碎石艰难站起身,而十步外的灵宸单手支颐斜倚栏杆,指尖悬着半盏冷酒,仿佛方才将她掀翻在地的凌厉气劲不过随手拂尘。
不知灵宸用了什么法子,二长老再没露过面,连向来疼爱她的舅舅也对他的训练方式睁只眼闭只眼。
“再来。”酒盏磕在石桌上发出轻响,灵宸袖中飞出一道银芒。灵澈旋身避让的刹那,那道灵力竟在半空折转方向,重重抽在她脚踝。
剧痛让呼吸骤然急促,她借着踉跄之势凌空翻转,月白衣袂在青砖地面拖出蜿蜒血迹。
这回灵力红刃凝成得比痛楚更快。
红刃贴着灵宸耳际擦过的瞬间,他鬓边垂落的发丝终于断了一截。
灵宸垂眸看着飘落的发丝,唇角浮起似有若无的弧度。
他忽然并指为刃劈开再次迎面袭来的光刃,破碎的灵力星子被融到风里,将整座演武场浸在漫天红光中。
灵澈来不及收势,整个人被他擒住腕子拽到跟前,但她却顺势扣住他手腕命门。
两人在石板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在漫天红光下,她听见他带着酒气的吐息拂过耳尖:“六成。”
是说她已习得六成他的真传。
灵宸撤了力道,垂眸看少女被汗浸湿的额发。她虎口留着对练时的淤青,虽抖得不成样子,但却重重锁着他的灵脉走向。
灵宸指尖还残留着灵力震动的余韵:“有些招式,眼生得很。”
“自创的。”灵澈也松了力道,摊在地上重重喘气,汗珠顺着下颚砸在地上。
一声嗤笑碾碎寂静,他弯腰拎起少女后领:“等取了本命法器再继续练。明日花朝宴穿体面些。”灵宸看着她的鹿眼,猛地松开手。
灵澈踉跄着扶住石栏,虚弱的说了一句好。
当然不是自创的,是“阿砚”的虚影最后留下的的招式,她呀,只是每晚练了一下。
......
夏汀带回神族密报时,距灵澈下令探查正好过去三日。
太子南景行与二皇子南以辰的暗斗,终究烧到了明面上。
说起神帝的后宫,倒像盘精心布置的棋局。
正宫神后原是冥界女帝,膝下有大皇子南星礼和二皇子南以辰。太子南景行的母亲是月神,当年以正妻之礼迎娶的侧妃。最末位还坐着魔族公主顾夏——也就是灵澈名义上的“母妃”。这三个女人各占一角,神后握着冥界兵权,月神占着帝王真心,顾夏仗着床笫功夫,本该互相牵制的局面,如今倒成了相互撕咬的困兽。
不,顾夏也配?
夏汀说水神近些天来演了一出好戏。
水神玄溟嗜酒如命,二皇子南以辰特意寻来千年佳酿前去拉拢。
可谁都没想到,那个素来温和的水神转手就把酒坛子变成了罪证,当着众神的面参了二皇子结党营私。神帝最忌讳这个,当场削了南以辰两成神力,连带着神后也被冷落。
这变故倒让原本就受宠的月神母子白捡个大便宜。
灵澈对着铜镜描眉时忍不住嗤笑。
她在神族那些年里,月神还没入宫,南景行更是连胎都没投。
后来流落烟花巷时倒是听过些传闻,说月神温柔似水貌若天仙,是神帝年少时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待神帝坐稳江山,便以正妻之礼迎娶,连刚出生的南景行都破例封了太子。
铜镜里映出她讥诮的眉眼。
什么白月光朱砂痣,不过是神帝权衡利弊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