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要的自始至终都是权势。(1/1)
灵境仙踪永驻春色,山岚间流转的灵气织就四季不散的温软。
长生殿的琉璃瓦在晨光里泛着珍珠白,雕花玉柱撑起悬空回廊,廊下万花如星河垂落——绯红山茶叠成九重云霞,淡白茶蕊凝着夜露,细碎蓝鸢尾在风里抖落星屑,千万片花瓣随着灵气流波起起落落,将连接灵境与仙踪的长廊浸在浮动的暗香里。
长生殿矗立在灵境仙踪正中间,殿外万花长廊如同天地缝线,西接灵境雾霭缭绕的云海秘境,东抵仙踪地界鳞次栉比的屋脊——那里居住的灵族人晨起时推开雕花窗,总能望见长廊东口两株千年雪白海棠树。
灵境仙踪的一切都是会根据历任神女的命纹改变的,包括长生殿的布置格局,灵族的族花......
灵诗带着灵官们离开后,在万花长廊下翻飞的花雨中,两道身影正缠斗不休。
灵澈因为没有学过基础的武功所以她只能频繁去躲。
但是灵唯突然并指为剑刺来。
她后仰避过横扫而来的灵力,腰间的缀玉绦带被劲风掀起,在白色光刃中碎成两截。
两人在花廊间打得花瓣乱飞,红黑灵力和白色灵力交叉,震得山茶花扑簌簌往下掉。
灵唯指尖白光暴涨,黑色劲装衬得他眉目冷峻。他并指为剑直取少女咽喉,红黑灵力与白光相撞的瞬间,灵澈踉跄着跌进花丛。
绯色山茶扑簌簌压在她肩头,她捂着嘴咳嗽,指缝漏出几点血光。
“舅舅......”染血的指尖死死揪住衣襟,她望着悬在喉间三指处的灵力,眼尾胭脂色愈发明艳。
“阿澈的境界已能引动天地灵气,偏生没学过一招半式。”他握住少女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灵澈便借势起身,却始终垂着眼帘整理破碎的绦带。白玉似的脖颈上还留着灵力灼出的红痕,就像抹未干的血迹。
“游学大会在即,可阿澈这般弱......”
“花朝节要在此间绵延十年。”灵唯截住她的话,指尖拂去她鬓边山茶。远处云海翻涌,隐约露出鳞次栉比的屋脊轮廓,“六族子弟尚要在此十年,而后方可去往下一界,何况你是......”
少女望着回廊外翻涌的云海,喉头动了动:“世家子弟哪个不是千年修为打底?我并不认为我能仅靠这十年去追上人家万年道行?”这话裹着酸涩滚出来,倒把她自己惊着了。
灵澈猛地咬住舌尖,却止不住眼眶发烫——该死,明明说好情绪不外露的。
自己被灵境仙踪的安逸生活影响,倒是忘了自己原来在勾栏院里学会的生存本能。
温暖突然裹住颤抖的肩头。
灵唯扳着她转向东面,鳞次栉比的屋脊尽头,两株海棠树正在风里抛洒雪浪。
“你娘亲是灵境仙踪空前绝后的神女,你爹爹当年单枪匹马屠尽三族十万精兵,让三族改朝换代。”他的声音很沉闷但也不失温柔,“阿澈身上流着两族最尊贵的血,又将混沌之力和灵力融合在一起,怎会是池中物?”
混沌生万物,同时混沌噬万物。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将混沌之力和其他灵力融合在一起过。
毫不夸张的说,灵澈是个天才。
但是她似乎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就算是当年被称为天才的无上神女,光是修习《长生卷》就花费了百年时间。
而她仅用两个月的时间就达到了无上神女一半的高度,又怎么会是平庸之辈?
灵澈突然偏过头,一滴泪珠正巧落在手背的小痣上。
她迅速用袖口抹过眼角,力道大得蹭红了肌肤——仿佛这样就能把方才的失态连同泪痕一齐碾碎,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脆弱揉碎在绸缎里。
她可以表现的柔弱,因为那可以是必杀技;但她不能真的弱,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当弱者仰起脖颈承受刀锋时,连血溅在青石上的声响都是沉默的。
她可以把脊骨弯成易折的柳枝,让眼尾洇出脆弱的红痕,毕竟示弱是捅进敌人咽喉最柔软的刀。
但她自始至终想要的不是灵族虚无缥缈的同情与怜悯,更不是镜花水月般的承诺:她可以利用这些,但她并不仅仅要这些。
她要的是能调动十万灵兵的青铜令箭,是让七位长老俯首的调兵玉牒,是连神族使节踏入长生殿都需解剑的威仪。
唯有将兵符化作贴身的护身甲胄,将权柄锻成淬毒的利刃,当混沌之力暴露那日,方能在诸族围剿中杀出血路,让九重天上的神尊也不得不与她坐在同一张谈判桌上。
她要做掌控命运的人,而非蜷缩在谁施舍的屋檐下做淋雨的雀鸟。
“仪态差不多已练好好了,下一步学什么?”灵澈忽然开口,嗓音平得像被熨过,仿佛方才喉间三寸处的灵力寒芒从未存在过。
“二长老会教你武功。”灵唯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尾,“二长老卯时在演武场等你。”
本该是天之骄女,却沦落世俗,任谁看了不心疼?
灵境仙踪的夜空半阙残月。
二人路过万花长廊的六角亭时,灵唯突然停下脚步。掌心凝出白色灵光,瞬间光幕如水波漫过亭柱,将夜露隔绝在结界之外。
他掌心相对虚拢成圆,白色灵气中渐渐浮出一截焦枯枝桠。
“这叫养魂木,温养魂魄,据说可隐匿原本灵力气息,说不定也能隐去混沌之力。”灵唯托着枯枝转向侄女。
灵澈的指尖微微发颤。
养魂木的焦枯枝桠正化作细碎光尘渗入肌理,某种古老而温柔的力量顺着经络漫涌,像是初春解冻的溪流浸润着龟裂河床。
“屏息内观。”灵唯的声音自雾中传来,“任何血脉遇养魂木会有三日灵肉相斥,若见幻象......”
等养魂木彻底融入她体内,灵澈垂眸望着指尖跃动的红色灵光。不同于往日红黑交织的混沌漩涡,此刻的灵力纯净如朝霞,却隐隐透着令她不安的陌生感。
灵唯再次探了探她的灵脉,混沌气息骤然消失,留下来的唯有灵族之力。
“明日卯时三刻,灵境的演武场,二长老等你。”他转身步入花雨中......
长生殿,灵台上。
灵澈阖目修炼时,悬在身前的青玉简突然泛起涟漪。
“阿芫。”
又是熟悉的金光,又是熟悉的味道。
她猛然睁眼,那抹半透明的青衫虚影正俯身望着她,眼里的深情好似揉碎了月光。
“你到底是谁?”
“阿砚教你武功可好?”冰凉的触感穿透实体,灵澈看着虚影指尖抚过自己颤抖的睫毛。
“你认错人了。”她别过脸躲开那片虚影。
虚影低低笑起来,周身金芒忽明忽灭:“乖,让我把最后这点修为渡给你。”
他忽然贴近,灵台玉砖映出两人交叠的轮廓。温热的金光自眉心漫开,她看见破碎画面:染血的剑,坠落的火光,还有雪地里相扣的十指。
“你究竟......”话未说完,虚影已碎作流萤。灵澈怔怔望着空荡荡的掌心,方才被触碰的肌肤还在发烫。
舅舅说养魂木会致幻,所以最后她看到的那些画面究竟是幻觉还是“阿砚”的真实回忆?
如果“阿芫”便是混沌天神芫,那么“阿砚”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