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WC父子（1/1）
“卢总，我们还有半个小时到山顶。”肖羽文的微信头像是她侧脸仰望天空的照片，确实很写意，像一幅油画。
二十五分钟后，卢力、徐一来和小峰三个都站在了宾馆楼下。
从停车场方向走来几十个拖拽着行李箱的男女。
一个十二三岁，体态微胖的少年冲在最前面。
他蜻蜓点水般接受了小峰张开的怀抱：“老爸！”
然后，挣脱小峰一头扑进卢力怀中：“二爸！”
卢力抱着他就地转了几圈，等孩子的脚落地后，揉着他钢针般的头发：“怎么着，课都不上跑来玩儿了？”
小锐兴奋得胖脸蛋红扑扑地，激动地手舞足蹈：“我喝牛奶过敏，但是我那天特意喝牛奶了，还当着老师面吐了，我说还想拉肚子，老师吓坏了，让洋姨把我接回家了！”
卢力捏着他的胖脸：“你智商都用这儿了？下次考试怎么着得前进一名吧，您已经稳居该位快一学年了。”
小峰说小锐在小学的学习成绩虽不好，但始终处于中下游。
刚上初一的小锐，第一次考试就弄了个倒数一，结果，马上该放暑假了，他的考试成绩始终没进过班级倒数第二名。
“知道了！知道了！”虽然卢力的音调只能他们两人听见，小锐还是很不好意思地拿脑袋用力顶卢力的胸口。
走在小峰身后的是肖羽文，她三十五六岁年纪，中等个头，身材比例很好，因为过度追求身材，她的脸瘦得有点皮包骨头了。
“董事长、卢总！”一直喜欢穿职业装的肖羽文今天难得穿了套某知名运动品牌的套装，意外地令她增添了几分英姿。
肖羽文的目光迅速从徐一来脸上移到卢力身上。
卢力今天穿着牛仔裤、白色T恤：“哟，卢总，您和董事长气色都这么好，看来这七天确实很养颜啊！”
“坐了五个小时的车，辛苦了，快上去休息休息，就快吃晚饭了。”肖羽文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令卢力有些不自在，便催促大家上去。
落在队伍后面的小峰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儿，边走边在女儿脸蛋、小手上亲个没完，逗得小宝宝“咯咯”笑个不停。
并排走在丈夫身边的洋洋，背着一个有她一半身高的双肩包，还吃力地拖着一个行李箱，但是笑得却很幸福、很满足。
卢力身边的小锐，身体很明显地用力贴向了卢力，右臂紧紧环住卢力的后腰：“我，去帮洋姨。”
小锐过去接过洋洋的行李箱。
卢力并没有上前去帮忙，因为刚才从他身边走过去的女职员个个都拖着大箱子。
洋洋吧，还能理解，她带着两个孩子的衣物呢。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难道把自己的衣橱都带山上来了？
回自己房间不到五分钟，小锐拎着一个装得很饱满的手提袋又跑来了，他给卢力带来了云阳特产-香酥麻花，这也是卢力比较爱吃的小点心。
“二爸，大爸也来山上吗？”趴在窗前吃着麻花看停车场方向的小锐问。
“他得上班，来不了。”小锐非要和自己一个房间睡，卢力就把他带来的衣物从手提袋里拿出来，重新叠好。
扭头看着卢力，小锐有些欲言又止。
卢力也停止了动作，走到窗前：卢田那家伙神出鬼没的，不会真的来了吧？
“哈哈哈！上当了吧！”小锐扑在自己床上，笑得打跌。
听到敲门声，卢力去开了门。
“啥事啊，这么开心！”住在隔壁的徐一来端着自己的枸杞茶笑着问。
小锐在卢力面前肆无忌惮，但是却很怕徐一来。
他立刻规规矩矩站好：“我骗二爸说大爸也要来，二爸信了。”
徐一来眉头一蹙：“传说双马山上住过一个夺位失败的皇子，没听说八仙们也曾到此一游啊？”
知道他指的是在这里同时遇到了马欣和岳林珊，卢力问：“怎么，还遇到谁了？”
“小WC！”徐一来一字一顿地说。
卢力的右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一来公司的制度里明确有“任何员工在工作场所、工作期间和公司活动中严禁饮酒”，团建也是公司活动，因此，大家喝的都是饮料和茶水。
海龙带的那一组有位男职员偷偷带到山上两瓶酒，几个人晚上在房间里喝酒的事儿卢力知道，但是他没批评他们。
肖羽文是个细心人，出发前再三提醒：“有酒瘾的，这七天给我憋着，谁都不许带酒，更不许到山上买酒喝，真觉得憋不住的干脆甭去了！咱董事长在，落在他眼里，你们就另谋高就吧！”
大家哄笑着看赵北勇。
赵北勇是公司元老，也是一个酒迷瞪，他常跟着一个户外团队在省内爬山，据说他每次出发都会用矿泉水瓶子装酒，去几天带几瓶。
赵北勇笑着说：“我自个睡前抿两口总行吧？你们爱喝茶、喝咖啡的，我可没说过你们一句。”
肖羽文笑着“切”了他一声。
知道管不住他，但是自己话说到了，万一真出了事儿也跟自己无关。
卢力看到赵北勇在偷偷把席上的花生、毛豆之类的下酒菜往一个食品袋里装，他移开了目光。
聚餐在八点前基本就结束了，还有几个男职员吃着闲聊着。
卢力刻意去敲了赵北勇的门，他和另一名公司老职工，也是他的酒搭子已经开喝了，他有点尴尬：“卢经理，进来坐，我，失眠，不喝一口睡不着。”
卢力笑笑：“早点休息，少喝点，喝多了难受。”说完，递给他一个袋子：“给你买的牛奶，喝酒前先喝奶，不伤胃！”
赵北勇倍儿有面子地看着也凑到门口的酒搭子说：“看看，卢经理对咱们这些老家伙多关照！”
徐一来在等卢力，睡前和卢力聊天已经成了他作息的一部分。
“一来电器他们还只占了20%的股权，酒店却直接要49%，这是白鳍豚长了个鲨鱼胃呀。”徐一来把杯子顿在茶几上。
卢力给他杯子里添了热水，自己则打开一瓶矿泉水：“看到快竣工了，股权还没到手，这是穷追猛打来了。”
“咱们要是坚持到底，只给35呢？你推演一下，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天气再热，徐一来的房间也不会使用空调，尽管山上的夜晚比较清凉，卢力还是觉得微微出汗。
他站在窗前，背对着窗外，看着徐一来，没有立刻回答。
徐一来和大WC认识已经快三十年了，三十年前的大WC还是徐一来的高中班主任。
后来他离开学校从政，逐渐成为云阳市相当有话语权的人物。
徐一来当年也是在替他背锅才进去踩的缝纫机。
大WC今年58岁了，即将退出领导岗位的他，变得更加贪婪。
而小WC在父亲的扶持下，目前也跻身于权力部门，虽然位阶与父亲无法相提并论，但在父亲的熏陶下，也长了一个饕餮的好胃口。
从批地到建设，酒店项目能顺利到这一步，大WC确实功不可没。
只是，从交土地出让金那天起，徐一来就没答应过他要的49%。
“这个数不能给，他空手套白狼的日子是过得太随心所欲了，咱们就和他继续拉扯呗，拖下去对咱们并无更大的不利。他还能一把火把酒店烧掉吗？”卢力的语调更低了。
能把这对父子称呼为“WC”，可见他们的做派有多么肮脏。
老人常说：地面斜，刚提到他他就来了。
卢力话语刚落，徐一来的手机就振动了起来。
他让卢力看手机屏幕，备注是：明军。
“弟弟！你什么时候到？你的房间已经订好了。”徐一来打开免提，他的笑容很灿烂，语气很欢愉。
“我们到了，在停车场呢！”对方的那过于中性的嗓音听得人很不舒服。
徐一来和卢力对视一眼。
“好啊，我现在下楼去迎接你们！”徐一来的笑容，随着手机挂断，消失了。
徐一来在酒店门口迎上了李明军三人。
李明军，三十出头，个头在男人里算是矮的，人长得还算白净，戴着一副眼镜，就是笑容看着有点阴森。
随同他来的两人徐一来只认识其中的一个，是帽子单位的二把手。
“哥！您亲自下来接，弟弟我受宠若惊啊。介绍一下，吴健，哥您认识，我不介绍了，这一位，刚到云阳任职的贾蓬勃，贾队长，您别得罪他啊，他可是管灭火的！”两个比李明军高出一头的人，在煞有介事的李明军面前，显得过于谦卑了。
看见门口等电梯的徐一来，肖羽文又退进电梯，伸手挡着电梯门让三人进来。
“谢谢美女，哥，贵公司真是美女如云啊！”看见漂亮的女人，李明军装出来的斯文不见，两只色眯眯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肖羽文。
想到酒店旁边的超市去买东西的肖羽文穿着松松垮垮的粉色缎子短袖衬衫和一条长度只到大腿的牛仔短裤，好身材令人一览无余。
肖羽文俏皮地一笑：“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三年前我还给您敬过酒呢，您忘记了？”
李明军显然是记不得肖羽文了，但是他也笑：“可是，你为什么越来越漂亮，越来越年轻了呢？”
肖羽文报以甜美的笑容：“谢谢！”
徐一来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
电梯在六楼停下，肖羽文礼貌地伸手请他们下电梯，李明军的手在肖羽文腰间一拍：“改天再喝酒哈！”
听说徐一来的房间在本楼层的最东边，自己一行的房间在走廊最西边，李明军嘴角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卢力还在徐一来的房间里，他双臂环抱在胸前，凭窗眺望着远山的灯火。
“变化真快啊，前两年咱们来的时候那一片还没开发出来呢，现在，那儿也是度假区了。”站在卢力身边，徐一来颇为感慨。
“洗洗早点休息吧，明天上午的远足您不也得去吗？养精蓄锐！”卢力笑着说。
徐一来点头，想了想，终还是说了：“抱歉啊，我不得不应付他，让你困扰了。”
卢力笑道：“该说抱歉的是我，刚才我应该下去接他的。”
徐一来用力拍打他的胳膊：“那就，都让它过去吧！”
过去？能吗？
卢力和岳林珊分手的消息，徐一来是半年后才知道的。
他猛然想起半年前李明军住院的事情。
当时他并没有打算亲自去探望病号，打算让卢力代自己去的。
卢力说：“我不去了，上次酒桌上话不投机，缓缓吧。”
卢力的反应让徐一来觉得意外。
本还可以委托两个副经理，他却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去一趟。
传说李明军从楼梯上滚落受伤，但徐一来看得出他是挨打了，谁家滚落伤都集中在脸上，鼻梁都被打断了。
看见徐一来，李明军的眼神很复杂，有愤怒、有恐惧，还有不甘。
直觉，他这德行与卢力有关。
但李明军说是喝多了，自己摔的。
回去把这事儿和卢力一说，卢力说：“我以后还是和他少见面吧，免得影响合作。”
至今，李明军住院和卢力与林珊分手都是徐一来的不解之谜，但是，他心里有猜度：也许，和李明军的色有关吧。
不过，这两年李明军也不再主动约徐一来的饭局。
有大WC在，愿意巴结他们爷俩的生意人多了去。
因为卢力的缘故，徐一来也就只继续维持着与大WC的往来。
他也能感觉到，在这两年的交往中，大WC对一来集团似乎没过去那么关注了，但是在争夺股权时，依然是狮子大开口。
回到自己在徐一来隔壁的房间时，小锐已经睡着了。
卢力没开灯，洗漱完毕后，他靠在枕头上翻看林珊的微信朋友圈，她发了很多张和焦楠在玫瑰园的照片。
卢力一张张打开来看，笑容渐渐爬到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