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借坡下驴?(1/1)
张府的下人得了老爷子吩咐,一会儿功夫,已经寻好了僻静的屋子并收拾妥当。
宋锦却又有些担心,他们几人中有张家掌舵人,又有学政大人,目标着实不算小,路上被其他宾客看到,难免诧异。
可是见张老爷子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她终是什么都没问。主人家都不担心此事,那自然是有应对的法子。
不过很快,宋锦就发现自己的担心纯属多余,这一路上,竟然一个宾客都没有遇到。
张家的下人还真是训练有素,宋锦不禁在心中赞了一句。
给他们几人引路的只有一个低眉顺眼的下人,前面却有几个下人在探路。
那几个下人早已经探出来一条最优路线,路上宾客少,又有假山回廊遮挡几人身形,稍远些的宾客也只能看到这边有人影闪过,不会起疑。
而那几个探路的下人,也顺手将路上零星几名宾客引去了别处。
奇就奇在,那几个负责探路的,和这个引路的,全程没有过语言交流,居然能完美配合, 宋锦都没看明白他们之间是怎么交流的。
怪不得张家能有今天的光景,仅从张家下人身上就能看出,主人家的确有些本事。
感慨间,宋锦几人已经到了那处僻静屋子。
不需要张老爷子说一个字,那名引路的下人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恭敬一礼后默默退下,将房门轻轻关好。接着,宋锦几人便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听声音不是一个人的,约莫有7、8人。那脚步声虽急促,却并不凌乱。似乎是按照一定的顺序,将屋子围了一圈。
宋锦了然,这是怕有人误闯进来,特意做了布防。
这事虽然说起来麻烦,其实不过几个呼吸间,屋外便重归于平静。
张老爷子这才缓缓开了口,
“好了,现在外面连一只虫子也飞不进来,孙大人,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听到张老爷子发话,学政大人赶紧上前,拱手道,
“多谢老爷子体恤。”
他虽态度恭敬,张老爷子却语气冷冷,
“孙大人谢我做甚,被你冤枉的人可不是我。”
“是是是,张老爷子说的是…”
学政大人额头一层细细的汗,也不知是刚才走路过来累的,还是被张老爷子的话给呛出来的冷汗。
他硬着头皮看向宋锦,强挤出一个宽厚的笑容,
“咳,宋…小姐稍等,今日一定会给你个交待。”
说罢,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脊背朗声道,
“秋兰何在?!”
宋锦抬了抬眼皮,这孙大人,现在倒是摆起官威来了。
苏长乐一个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刚才在张老爷子面前可是恭敬的很呢。
秋兰听到学政大人喊他,不敢迟疑,从角落里快步走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泪痕,声音带着哭腔的应道,
“大人,秋兰在此。”
学政大人满意的点点头,
“方才一时情急,没找人看着你,你没趁机做那逃奴,还不算糊涂。”
跪在地上的人凄然苦笑,
“奴婢侍奉大人多年,时时受大人教诲,现在情况不明,奴婢又怎能这么不明不白的逃走?”
话虽是这么说的,她心里却明白,逃?她逃的了吗?
秋兰是家生子,一大家子的身家性命都捏在学政府的手里。
就算她老子娘在老夫人跟前有几分脸面,能护住一家人不受她牵连,可是她一个奴婢,出了学政府的大门,又能逃到哪去?
秋兰故意在此时表忠心,不过是为了让主子对她多几分怜惜。
今日之事,真相是什么不重要,她却极有可能成为那个背锅的。
至于能不能留她一条性命,全凭主子的一念之间。
她自幼便被拨到学政大人院子里伺候,如今能做的,便是表现出足够的忠心与依赖,以唤起学政大人往日的那点子情份。
秋兰没白在学政大人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听她这么说,学政大人的眼角,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满意。
面上却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声音严肃的发问,
“虽如此,可是一码归一码,秋兰,你向来是个懂事的,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咬了咬牙,说道,
“是奴婢!大人,奴婢在您身边伺候多年,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又恨恨瞪了周婉一眼,声音哀怨道,
“可是您却只对周姨娘情有独钟,旁人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奴婢不甘心!便借着今日的机会给周姨娘下毒,若是能让她容貌尽毁,奴婢不信,大人还能只倾心于她!”
秋兰说着最狠的话,眼泪却吧嗒吧嗒,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似乎真是个暗恋学政大人已久的痴情女子。
学政大人与她主仆多年,听她这么说,再看她的神情,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见秋兰将所有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心中又多了几分怜惜,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只是冷冷质问道,
“秋兰,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此事虽情有可缘,却不能轻饶,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学政大人闭了闭眼,摇头道,
“只因你的一己之私,差点害了宋小姐!秋兰,你可知罪?”
婢女眼泪涟涟,又磕了个头,
“秋兰知罪!是奴婢鬼迷心窍了,奴婢想着,若是那些脂粉被宋小姐误用了,周姨娘也脱不了下毒的干系!”
“贱婢!”
“啪!”
学政大人一声厉呵的同时,扬起手狠狠甩了秋兰一个耳光,脸上也是通红,似乎真的动了大怒。
只不过那眼神很是奇怪,似乎透过秋兰,在对着另一个人发泄他的一腔怒火。
可是那巴掌,却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秋兰的脸上。
秋兰的嘴角瞬间就流了血,脸颊也肿的老高,学政大人眼角闪过一丝后悔,终于还是压了下去。
“宋小姐,宋小姐!”
秋兰膝行到宋锦跟前,
“奴婢争风吃醋,一时鬼迷心窍了才做下此等祸事,奴婢任打任罚,还请宋小姐消消气,饶过奴婢一条性命啊,宋小姐…”
她拉住宋锦的裙角苦苦哀求,嘴角额头一片红肿,又流着血,真是好不凄凉。
此时,学政大人也对着宋锦深深一揖,语气凄然道,
“宋小姐,都是在下的失职,平时对下人疏于管教,才叫她做下此等错事!在下自知无颜为她求情,不过宋小姐并未中毒,能否饶她一条性命?”
学政大人言辞恳切,又对宋锦行了个重礼,换做旁人,早就不再计较了。
宋锦却是心中冷笑,好个老登,把她架这儿,不就是想让她就此揭过么?
毕竟她此时安然无恙,人家学政大人态度也摆在这里了,若是她一直揪着不放,反倒显得她得理不饶人。
如果她只是宋夫子的女儿,当然要顺坡下驴。可今日,她是以袁大家的唯一亲传弟子站在这儿的,怎么可能被人轻易糊弄?
宋锦轻轻鼓起掌来,脸上笑的无比灿烂,
“哈哈哈,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学政大人,还会唱大戏。在您面前,四喜班都得甘拜下风,小女佩服!”
“你!”
学政大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张家摆明了态度,要他要给宋锦面子。
他便做足了姿态,还让自己的人扛下了罪责。好在秋兰识大体,虽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可是总算保住了性命,事情也能到此为止。
谁知宋锦如此不知好歹!
可是碍于张家老爷子在场,他也不好当场发作。就在这时,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
“孙大人好生健忘,刚刚孙大人明明说,是你吩咐这个丫鬟来送脂粉的。怎么,现在又成了她自己争风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