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1)

这场夏日宴,杜南歌上心程度堪比高考那会儿。若是她没去学管家这事儿,兴许就交给别人办了,可既然学了,杜南歌偏想挑起这个担子,誓要争一口气。

中途沈听序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闲暇时间就给她去打下手,偏偏容易好心办坏事,最后被安排去干体力活了。

是夜,听见杜南歌翻来覆去的声音,沈听序便出声安慰:“我觉得做得特别好,别担心了。”

杜南歌身体一僵,再翻身就自觉放慢了动作,她转过去发现男人依然背对着自己。

“吵到你了?”

杜南歌一般是睡到自然醒,但沈听序已养成天亮就起床的习惯,雷打不动。

“不是,还不困就没睡。”

杜南歌后知后觉刚刚对方是在安慰他,想要感谢但又错过了最佳时机。

沈听序突然坐起身,并未如杜南歌猜测的那样去喝水,反而朝门口走去。

杜南歌撑起身子,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动静,沈听序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醒着,硬生生停住脚步,背对着她发问:“要不要出去坐坐?”

大晚上的……

“好。”实在是躺着睡不着,又没有手机能消磨时间,杜南歌决定换个环境呆着。

沈听序的行动总是多过言语。等杜南歌走过去,他先将披风盖到她身上才开门出去:“夜里总归有风,小心着凉。”

杜南歌裹紧披风,一大步走到了沈听序身边:“那你怎么不带披风?”

几乎不需要思考,他脱口而出:“我身体好,不需要。”

点谁呢!抱怨说不出口,杜南歌气得踩了沈听序的影子好几脚,打不过还不能换种方法报复了!

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前院,沈听序示意巡夜的小厮不必管他们,毕竟自己已经充当了掌灯和护卫的身份。

杜南歌率先跑进凉亭,寻了个边缘的位置坐下,腰背顺势靠在柱子上,听着外面水渠潺潺水声,好不惬意。

沈听序没有过来,坐在另一边的长椅上,学着她的样子放松自己:“以前不睡觉都是在值夜班,总要警惕着,倒是从未这样自在看过天。”

隔着柱子,两人心里那点拘束消散不少,望着同一片星空闲聊。

繁华的都市灯火如昼,星子都黯淡了不少,杜南歌就没再欣赏过夜空:“我也许久未见过这样明亮的星空了。”

她没注意到自己险些说漏嘴,沈听序却已为她找到了理由:“从前你身子不好,只能拘在那小小一室,往后再想看便不难了。”

杜南歌轻轻应一声,嘴里开始无意识哼起曲调,她也不记得它出自何处,只是氛围使然,就这么哼了出来。

沈听序放慢呼吸,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水流在眼前流淌,曲调却婉转入心。与将士们为了振奋士气而和的战歌不同,轻柔的嗓音极大抚慰了他的内心。

声音就这么飘着,越来越轻灵、越来越遥远……

“大人?夫人?”

溪蕊站在凉亭外,小心翼翼地提着灯笼朝这里看过来。她只能看到两团黑糊糊的人影坐在那儿,不敢上前打扰,万一两人是在交流感情呢。

沈听序被喊醒才想起自己还在院子里。那阵入梦的歌声已经停下,他绕过去发现杜南歌和他一样睡着了。

接过溪蕊带来的大披风,沈听序先简单把杜南歌裹了起来才弯腰将人抱了起来。他的步伐极稳,整个过程中杜南歌都睡得很熟,还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肩膀。

“不用伺候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沈听序压低声音对还立在门口掌灯的溪蕊吩咐,这丫头估计是起夜发现屋里没人才找过去的。

溪蕊虽瞧到小木床但不敢细看,急匆匆退下了。她还以为这次大人回来真的和夫人伉俪情深了,到底还是原先那样。

溪蕊长叹一口气,无奈低语:“夫人啊夫人,您怎么就一心扑在我家大人身上了呢?”

虽然将军大人在她心中是很难得的正直大好人,但若放在男女之情中又显得过于不解风情。

即便他对夫人再恭敬又如何,到底给不了对方同等的感情。这可是一辈子的关系,若非两情相悦,又要怎么挨住这漫长的寂寞呢?

这场被所有人注视的婚姻注定了他们将要纠缠不休……

杜南歌难得起了个早,她睁开眼睛发现天刚蒙蒙亮,扭头看到沈听序还在睡觉,他似乎睡得不太安稳,姿势也没有以往那么板正。

昨晚最后的记忆是在前院的亭子里,似乎也只有沈听序把她抱回来这个可能了。

“大人?您起了吗?”流月刻意压低声音,似乎是怕吵到屋里睡觉的人。

杜南歌轻手轻脚绕开熟睡的男人,凑到门边开了个小缝儿。主要是怕被人看到沈听序在自己婚房还睡小床,这要传出去他多没面子呀。

“他还未醒。有何事?”

流月被突然露面的杜南歌吓一跳,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夫人,是家宴,该开始准备了。”

为免动静太大,杜南歌带着流月去了隔壁房间洗漱。

杜南歌虽没有开口问,流月却要解释:“昨夜大人特意叮嘱,夫人连日劳累,今日需休憩,让我只喊他起来即可。”

沈听序怎么总在这种意想不到的地方那么细心?

心里触动,杜南歌嘴上还是不承认:“他这大老粗懂什么布置,成日舞刀弄剑的…也就是体贴人这方面还不错…”

流月不知昨夜溪蕊所见,闻言只捂嘴偷笑。夫人还说大人呢,明明自己也没那么坦率。

杜南歌经手过宴会的每一个环节,如今安排起来也是井井有条,加之管家从旁辅助,在沈听序醒来前就准备好了一切。

沈听序端着两盘糕点到正厅,一直等到杜南歌闲下来才开口:“先垫垫肚子吧。”

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但杜南歌看过去时竟幻视了只大金毛在等待主人的指令,她赶忙甩头把这种荒谬的想法赶出去。

“流月说你还没用早膳,一直忙到现在,让我来劝劝你。”沈听序眼巴巴地盯着杜南歌,看样子是决定她不来他也不吃。

刚刚太忙了,杜南歌隐约记得流月劝了她三四次,但都被忽略。后来就没见人了,没想到是跑去沈听序那里告状了。

杜南歌佯装长叹一口气:“到底是你府里的丫头,没成想相处这些时日,竟还会瞒着我找你告状。”

沈听序听不出来这是打趣,情急之下搭上了杜南歌的手背:“不是告状,是担心你。公主千金之躯,自然要小心些。”

才夸过他,这会儿又变得不会说话了。

杜南歌顺手拿起毛笔,反转用笔管轻敲男人手腕:“夫君这话有问题。难道只因公主身份便加以关怀,旁的皆不重要?”

沈听序有些慌张:“自然不是,我笨嘴拙舌惹得夫人不快。借流月一语,夫人乃家中一员,自是该关心的。”

找够乐子,杜南歌肚子也饿了,便浅笑着将人拉着坐下:“言之有理,既入门,便是家人,以后可别说这生分话了。”

沈听序为“家人”一词所惊,直直望着杜南歌。他此前从未有如此深刻的想法:家人是亲密无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