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1)
杜南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各种情绪,绕开沈听序走到桌边坐下:“无事,只是今日太累了,一时间有些恍惚。”
沈听序走到另一边坐下,给两人各倒了杯茶:“那就早些歇息吧。”
嘴上说着休息,沈听序仍然坐在那里没有进一步动作。
难不成在等着她开口邀请人去睡觉?这公主是个这么主动的人吗?那跟她的性格还真是天差地别呀。
“…公主,臣已于新婚夜明确表明心迹,不会与您洞房的。还请公主以后莫要再让人布置这些了。”沈听序的脸连带脖子都红了,眼睛虽不敢看杜南歌但语气却很坚定。
什么?
杜南歌朝内室看去,才明白白天溪蕊说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内室被装扮成了大婚的艳红色,锦被上铺着层“早生贵子”四样干果,床头小方桌上还摆着白日那支并蒂莲,一对精致的龙凤花烛放置在左右,散发出淡淡异香。
这跟新婚有什么区别……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香味儿闻多了身上开始发热。怀安公主以前还有这种爱好?
杜南歌猛甩头,将这些杂念抛出脑海。现在是她在这里,是她要与沈听序朝夕相对,最好不要太被原主影响自己的判断了。
“不用你说,我当然记得,今日这么做…”杜南歌毫不犹豫用冷水拍拍脸,随手将蜡烛丢进水盆里,“也是想告诉自己,放下执念。”
她回身坐在床边,虽是仰视沈听序,气势也不输分毫:“从鬼门关走这一遭,我大彻大悟,强扭的瓜不甜,我与将军的缘分兴许也就这么多。往后你只需配合我在外人面前演对好夫妻即可。”
沈听序震惊得瞧了她好一会儿,不卑不亢行礼:“臣听令。”
见对方被自己临时找来的蹩脚理由骗过去,杜南歌心里暗喜。跟这种脑回路简单的人交锋就是好,不用绞尽脑汁去占上风。
沈听序熟练从卧房木柜里翻出几个架子,拼接在一起竟成了张简易的木床,又在上面铺层被子,这便是他夜晚的睡处了。
杜南歌抱着被子,眼睛却不受控制飘向内室门口那道背影。沈听序不止没有踏入内室一步,连睡觉也是背对着她,卧室被泾渭分明隔成了两半。
沈听序一躺下就睡着了,徒留杜南歌辗转反侧。
对方那么有分寸感对杜南歌来说是件好事,为什么她还是那么苦恼。归根到底还是那张脸惹的祸,心里告诉自己要认清楚两人,可对着相同的容貌,对前男友强烈的爱恨难免会泄露几分。
就这么望着那个方向,杜南歌慢慢睡着了,梦里又是那个结局并不美好的故事。
醒来时,眼泪又一次打湿枕头,杜南歌盯着虚空发呆了好几分钟才起身,屋子里只剩她一人,那张小床也不见了。
听到动静,流月便进来服侍,大概是误会了什么,一直不敢抬头去看床铺的情况。
杜南歌觉得没必要和小孩子聊这种话题,也就随她遐想了。说了人家也不一定信,可能还要怀疑她或者沈听序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流月拿了几个步摇供杜南歌挑选,边为她挽发边提议道:“夫人,大人也还未用早膳,说是想等您一起。现下大人正在前院耍剑,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么一提,杜南歌还真的有些好奇,便绕路去找沈听序了。
青年人身着玄色衣,黑发高高束起,汗水湿透布衣,隐约透出在军营锻炼出来的结实肌肉。
剑尖一挑,沈听序手腕顺势翻转,剑锋扫过身侧空地,破空声铮铮入耳,最后在停留处恰接住一片落叶。整套动作行云流水,隐隐带着战场上的肃杀之气。
阳光撒在沈听序身上、脸上,他没有小说里少年将军面若冠玉的相貌,皮肤是历经风吹日晒的粗粝。
杜南歌不由得看呆了,不是因为那张脸,而是她突然领略了剑术之美,原来诗句中的刀光剑影真的存在。
沈听序才注意到廊下的两人,用布巾胡乱擦着脸上的汗,一想到身上都是汗臭味便没有走过去:“夫人,你怎来了?”
嘱咐完流月去备桶洗澡水,杜南歌抬脚走过去:“好奇你舞剑的样子就来看看。果真是英姿飒爽。”
看得她也蠢蠢欲动。
见杜南歌朝他递来手掌,沈听序犹豫片刻,最后将自己擦干净的手放了上去。
青年的手滚烫,烧得杜南歌一下子甩开了手,眼睛瞪得像铜铃。那温度传递得极快,一下子烧灼到心里。
杜南歌不愿展露出自己的害羞,为掩饰,声音放大了许多:“我、我是要你那把剑,你干什么呀!”
沈听序会错意,把刚刚相触的那只手藏到背后:“臣冒犯了,公主恕罪。”
杜南歌挥挥手,也想借此散散脸上的热气,想要去拿那把通体乌黑的宝剑。
“公主,此剑较重……”沈听序握着不肯撒手,有些为难地看着她,“恐伤凤体。”
杜南歌这人在某些小事上很倔强,只有自己试过了才知道放弃。现在也是如此,她强行拿住剑,用眼神示意沈听序松手。
被眼神“威胁”,沈听序只能听话放开。
下一秒,杜南歌就被迫用上了两只手,她用浑身力气才维持住现在的姿势。
这剑,材料用得还挺扎实。
沈听序被她逗得轻笑出声,在得到又一次怒目而视前绕到杜南歌身后,伸手握上她没拿住的那部分剑柄,带着她把剑提了起来。
“我想挽个剑花!”杜南歌不客气,期待地歪头看向身后保持着一定距离的青年。
沈听序第一次见到妻子如此活泼的模样。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比他缴回来的那些珠宝还要好看。
平心而论,比起讨厌,沈听序对怀安公主更多是无感。他不觉得自己这辈子会遇到所谓真爱,早已决心投身军中。可既然娶了妻,他就会给足对方尊重,不论那人是谁,也不管成婚是否是按他的意愿进行的。
虽有人辅助,但怎么不能算是成功了呢!
杜南歌过够瘾就不再吵着要拿,见流月回来便钻出来,叉腰对着沈听序吩咐:“去沐浴更衣吧,我在厅子里等你。”
原先她还怕跟这便宜相公合不来,如今看来倒是不用担忧了,便是跟班也找不来那么听话又自觉的。
将军回来,朝中同僚自然是要来拜访的,为统一时间,沈听序便与杜南歌商量着准备开个夏日宴。
“否则他们一会儿来一个,烦得慌。”
聊起同僚间交际,沈听序一个头两个大,他以前就经常以军营有事为借口逃离宴席,现在轮到自己当主人家招待了。
杜南歌作为将军府主母,要忙的事比沈听序多得多。当日宴席的布置、菜肴以及邀请的宾客等等,都需要她过目,虽有管家从旁协助,但也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过程有惊无险,结果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