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扬眉吐气(1/1)
终于听到孙延召的呼喊,陈田早已等不及了,不吃不喝要的就是此刻。
他闻言“唰”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厅中央。二话不说,举起了那把破弓给众将士观看——只见这弓臂色泽暗淡,木质纹理粗糙甚至隐约能看到裂纹,弓弦更是磨损得厉害,松松垮垮。
众将领都是军中老手,一眼就瞧出了这弓已不能用,别说上阵杀敌了,就连训练用起来都嫌丢人。根本就是库房中报废的垃圾。
这里面的门道他们也门儿清,不外乎是给夜枭一个下马威。但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是自家军中的事,谁也不会挑这个头,冒着得罪党进的危险,为新来的夜枭站脚助威,不值得!
“看好了!这就是我们夜枭军今日领到的‘制式’战弓!”孙延召声若洪钟,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
只见陈田猛地双臂用力,做出一个开弓的动作。只听得“嘎嘣”一声脆响!那弓臂竟从中直接断裂!原本就松垮的弓弦无力地垂落下来。
“哗——!”满厅哗然!这多少还是出乎了众将领的意料,竟想不到这弓连一拉都承受不住。
“这……”那粮秣官脸上的得意和揶揄瞬间僵住,变得煞白,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新来的竟如此大胆,敢当众展示。
“库使大人,”孙延召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是那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请教”的意味,“不知此等‘利器’,在步军司军械库中,算是上品?中品?还是……专门用来装备哪支劲旅的?”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那些刚才还谈笑风生的军官,“亦或是……诸位同僚挑剩下的‘精华’,特意留给吾等夜枭‘享用’?”
“孙都头!你休得胡言!”粮秣官又惊又怒,拍案而起,“军械入库皆有记录!定是你等保管不善,故意损坏,在此污蔑!”
“污蔑?”早就按耐不住的甘凤武站了出来,猛地将断弓狠狠掼在地上,发出更大的声响,“老子拿到的就是这玩意儿!还有那些长枪,枪头锈得跟狗啃的一样!还有那些皮甲,薄得能透光!要不要老子现在就把整套破烂都搬进来,请诸位大人一起‘鉴赏’?!”
甘凤武的炮仗脾气,气势彻底压制住了那粮秣官。
陈田也开口说道:“弓房里…给我们的弓,没有一把…能拉到半满…弦都朽了…”
在场的又是一片哗然,毕竟这是禁军的侍卫亲军步兵司,用的理应是整个大宋最精良的武器和盔甲才是。
步兵司的众将领虽然未必喜欢夜枭,可到底都是带兵的,谁又愿意自家的男儿用这等劣质装备。看向粮秣官的面色皆有些不善。
孙延召此刻也缓缓站了起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让喧哗的现场再次安静:“库使大人方才说‘步军司一体,断不会厚此薄彼’。我孙延召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何为‘一体’,何为‘不薄’。”
他目光如电,直视那位粮秣官,又缓缓扫过主位上的党进,“夜枭都虽小,亦是陛下之兵,侍卫亲军序列!领此等朽木废铁,究竟是在羞辱我夜枭都百名将士,还是说……在藐视军法,克扣军资,中饱私囊?!”
孙延召这一番话直接把此事上升了一个高度,便是党进也不可以再沉默,猛地一拍桌案,怒喝道:“孙延召!你好大胆子!竟敢在宴席之上咆哮公堂,污蔑上官!来人!”
“党帅息怒。”孙延召立刻躬身行礼,态度恭敬,但话语却不卑不亢,“延召见领到如此不堪军械,一时激愤,失礼之处,还望大帅海涵。我们亦是忧心军备,言辞或有激烈,但其拳拳之心,皆为麾下儿郎能执锐器以卫皇宋,其情可悯。至于是否污蔑、是否克扣……”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着党进,“步军司军械库自有账目,库使大人亦在此处,是非曲直,一查便知。当着诸位同僚之面,岂不正好还库使大人一个清白?”
他这番话,看似请罪,实则句句诛心,把所有罪名都轻轻巧巧地推了回去,还点明了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查账,将了党进和粮秣官一军。
当着党进的面要查账,说是查账,实则打的是党进的脸,谁也不知那粮秣官就是党进的人。
大厅内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党进脸色铁青,盯着孙延召,眼神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那粮秣官更是冷汗涔涔,身体微微发抖。
众军官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顿原以为的“下马威”宴会,会演变成这样一场当众撕破脸皮的冲突。
夜枭都这几人,尤其是孙延召看似说话绵里藏针,实则做的事锋芒毕露,硬气得很,历来军备无小事,出问题是要死人的,谁也不敢担这个克扣军资,中饱私囊的罪名。
他竟硬生生在党进的地盘上,打了一个响亮无比的“脸”!
甘凤武站在厅中,看着满堂寂静和党进难看的脸色,只觉得胸中那口恶气终于出了一半,重重地哼了一声,昂首挺胸。
党进胸膛起伏了几下,知道场面已经被对方搅乱,再强行镇压只会显得自己心虚。他冷哼一声:“哼!今日乃宴饮之时,军务之事,容后再议!休要再提!来人,给他们换上新酒!”这算是找了个台阶下,强行终止了这场冲突。
孙延召微微一笑,也是见好就收,深知再纠缠下去也断难讨好。毕竟禁军体系之中,三衙之一的侍卫亲军步军司,党进是一手遮天,在这一亩三分地内,也只需听从赵匡胤一人的命令。其他官员对其也只能制衡,却无管辖之权。
他再次躬身:“谢党帅赐酒。”他拉了拉甘凤武的袖子,几人重新回到末席坐下。
宴会继续进行,但气氛已截然不同。步军司的军官们再看向夜枭都这桌时,眼神中少了几分轻蔑,多了几分复杂和忌惮。
而主位上的党进,虽然强作镇定,但握着酒杯的手指节微微发白,眼神深处一片冰冷。地上的那把断弓,像一个刺眼的证据,无声地控诉着,也宣告着夜枭都这“百人队”,绝不是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酒宴过后,众人离去,党进特意把粮秣官给留了下来,暗示他不要在意,一切都有他党进担着。
那粮秣官虽然心虚,可靠山怎么说他就怎么做。随即告辞离去。
党进酒足饭饱,想要发泄一通兽欲。准备到妾室的房中休息。可还没进屋,突然有几人从天而降,手持钝器对着党进就是一顿毒打,同时一人口中念念有词,“打死你,打死你!跟我们朱家作对!”听声音好像是个少年郎。
别看党进皮糙肉厚,是个脂包肌的七尺大汉,可身上没穿盔披甲,说破天也就是个抗揍一些的普通人,别人疼,他也疼。几棒子下去,疼得他眼前一片漆黑。
党进趴跪在地上护住头,同时大呼救命,此举也是惊动了房中的小妾。小妾出来一看几个黑衣人正围着自家老爷,赶紧大喊护院。
这几名黑衣人见惊动了他人,也不停留,高来高去翻墙便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当晚粮秣官家中也遇了袭,一伙黑衣人冲进房中,当着他夫人的面给粮秣官一通乱打,打完之后也毫不掩饰,直言想要报仇找日后朱家便是。夫人也只能抱着昏死过去的粮秣官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