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夜枭军(2/1)
自那日赴宴不欢而散。孙延召便让董芸多打几分小心,宅子附近也加派了新招的护院看护。
毕竟周家是漕运的帮会出身,如今虽洗白了不少,可仍是外白内黑。这么多年,又仗着有宰相府撑腰,背地里没少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其他家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
果不其然,几日后铺子就遭了贼,里面的香料毁了多半。
还好董芸留了个心眼,最要紧的双椒存货并未放在铺子中。虽然报了官,开封府的捕快来了一趟,飞贼手脚利索,捕快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虽然其他的香料有所损失,但好在未伤及根本,铺子也能继续运营下去。
但董芸很快便发现,之前所有的香料进货渠道全部都被封死了,不用说也知道是周家做的。
好在董家之前的采买与各地的香料商关系不错,暗地里偷偷进了一些,不至于让椒宴无货可卖。
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几天附近就开了一家新的香料铺子,简直与椒宴是如出一辙,可双椒的售价却要便宜一两,一天更是限售十罐。显然是要来一场价格白刃战。
孙延召能想到会有模仿者,可却没想到模仿者来的这么快,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周家的办事效率比想象的还要快。
但孙延召的策略只有一个,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佁然不动。毕竟这铺子也不是只开一天,而是要长长久久,短暂的竞争并没有坏处。
董芸也同意这个观点。
毕竟她曾让董家采买去寻找过胡椒的货源,可市面上大多都是从贡品中流传下来的,量小价贵,连成斤的卖家都不多。根本就没有大的存量,周家一天十罐,这个消耗看似强势,可实际上却是难以为继。
而这两天夜枭军已经通过了兵部和枢密院的流程,如今已经正式入编禁军的侍卫亲军步兵司。他作为朱将军指定的领头人,日常的杂事全甩给了宁不缺他们,当了个甩手掌柜的。
今日宁不缺去挑选合适的兵源征召入夜枭军。而甘凤武和陈田则去了军械库。
到了傍晚,三人匆匆忙忙的回来。见三人的神色,显然这一天并不满意。尤其是甘凤武好像受了一肚子气没处撒。
孙延召给三人倒上茶水,开口问道:“今天怎么样?”
宁不缺沉默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那甘凤武脾气火爆,自然是忍不住吐槽:“那党进就没把咱们当自己人,看看给咱们都是啥啊。老的老,弱的弱,缺胳膊断腿的都有,都是他们挑剩下的,连各地的厢军都不如,那根本练不出来。”
“制式的兵器也都是其他人挑剩下的。都用不了,”宁不缺说道。
“没有一把能用的弓,”陈田也插话道,“这还是其中算是好的,不堪大用。”
其实孙延召也明白,根源还在夜枭军的指挥权上。
按人数的编制夜枭是“都”级百人队,可实际是越过指挥(五百人)、军(五千人)、厢三级(五万人),明面上直属于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党进。但实际上却是上达天听,是步军司中赵匡胤的直属部队。
夜枭更像是一个挂名在步军司的,而党进这个步军司的都指挥使不待见他们也实属正常。
宁不缺说道:“今晚党进在府上宴请步军司同僚,咱们去不去?”
“发请柬了吗?”孙延召问道。
“发了,”宁不缺从怀里拿出请柬,说道,“正琢磨着去不去呢。”
“去啊,为什么不去,不去,到时候他们又说咱们不敬上官,”孙延召笑道,“咱们去走个流程,差不多了回来便是。毕竟都是同僚,也该混个脸熟。对了,陈田把那把弓带着,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四人拿了一些寻常礼品,前往党府。
禁军三衙,分别的殿前司、侍卫马军司和侍卫步军司。这三衙互不统属。步军司的大帅虽只是正五品,可实质的权力已是武将之最。
党府门前来人众多,他们虽有请柬,可毕竟是第一次来,门子根本不正眼瞧他们,只盯着眼熟的去请。气的甘凤武就要动手。
孙延召让他沉住气,官大一级压死人,殴打直属上司的门子是不智之举。
到了最后那门子才安排他们四人进去。
此时的厅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步军司的各级军官身着常服或便装,按照官职高低,分坐于几列长案之后。
珍馐美味流水般呈上,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酒香、肉香和一种属于武夫却又带着官场气息的热闹。
宁不缺、孙延召、甘凤武、陈田四人被安排在靠近门口、后厨通道的末席,这人来人往的热闹归热闹,却也显然是最不受重视的位置。
案上的菜肴虽然不算寒酸,但比起主桌党进和其心腹将领桌案上的山珍海味,明显差了几个档次。酒也是普通的浊酒,而非主桌飘来的醇厚清酿。
步军司同僚们推杯换盏,高声谈笑,谈论着京都趣闻、军中轶事,或是含蓄地吹捧着上司党进。偶尔有人目光扫过宁不缺他们这桌,大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或好奇,很快又移开,仿佛他们是角落里的尘埃。
甘凤武脸色铁青,攥着粗糙的酒碗,闷头喝着寡淡的酒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那些谈笑风生的将领。
宁不缺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菜,目光沉静。
陈田则闷不作声,不吃也不喝,把那破功放在了双腿之上。
唯有孙延召,脸上挂着淡淡的、仿佛真心融入的笑容,偶尔举杯向偶尔看过来的同僚示意一下,但那笑意并未真正到达眼底。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
一位坐在党进下首不远、负责步军司后勤军械的军器库使,喝得满面红光,端起酒杯,看似随意地大声笑道:“诸位同僚!今日欢聚,皆为吾等步军司精诚团结!党帅治军有方,我等方能有今日盛景!来,共饮此杯!”
众人纷纷举杯应和:“共饮!共饮!党帅英明!”
那粮秣官放下酒杯,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末席的孙延召等人,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揶揄和试探:“说起来,近日新到的几批军械,诸位同僚都还满意否?若有短缺或瑕疵,尽管提出来嘛!步军司一体,断不会厚此薄彼!”
他特意在“厚此薄彼”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目光更是牢牢锁定了孙延召这一桌。
厅内瞬间安静了几分,他们大多听说了今日之事。许多带着看好戏意味的目光投了过来。党进在主位上端着酒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并未阻止。
甘凤武猛地抬头,额角青筋暴起,就要拍案而起。孙延召在桌下用脚轻轻碰了他一下,示意稍安勿躁。
孙延召端起自己那碗浊酒,缓缓站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朝着那粮秣官微微颔首:“库使大人此言甚是,步军司一体,同心同德。”
他的声音清朗,清晰地传遍了安静下来的大厅。
“说起军械,”孙延召话锋一转,笑容不变,眼神却锐利了几分,“我夜枭军倒是刚好领到了一批,正好有些心得,想向库使大人和诸位同僚讨教一二。”
众人的兴趣彻底被勾了起来。党进也放下了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
孙延召看向身边的陈田:“陈田,把你今日领到的那把‘宝弓’,给库使大人和诸位同僚鉴赏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