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自有办法 无需慌(1/1)
矶寒枝站在原地没动,仰头看着他,眼神死死盯着。
鸠嵓停下,歪了歪头:“你接着说啊,不是挺会说的吗?”
寒枝呼吸微紧了一下,下一秒往前一步:
“行,那我就说!”
“你这些年靠什么坐到这个位置的,谁不知道?”
“光明正大?靠能力?别笑死人了!”
“你踩着人上来、堵着嘴压着人往下,搞得自己像个救世主。”
“可我们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
“我们是忠诚者,不是你的走狗!!”
这句话像点了火的引线,彻底点燃了仓库里压抑许久的情绪。
一个在后排的姑娘猛地站起来:“他说得没错!去年我哥哥被『情绪失控』处理了,可谁都知道是你们内部人在抢位置!!”
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也跟着吼:“我亲眼看到数据被改了,我去举报,结果我上司说要我『想清楚自己的归属』!?”
“信仰不是拿来当筐,什么烂事都往里装的!!”
“我们跟着『祂』是信念,不是被人当棋子玩情绪分级!”
“寒枝说的对,我们是人,不是工具!!”
一时间,场面炸了。
仓库里数十人,有人站了起来,有人拍了椅子,有人忍不住泪流满面,更多人则是低头沉默。
鸠嵓没打断,也没下命令。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看着这些人像是终于『活了』一样,鼓起勇气喊出那些压在胸口里几年的话。
等声音终于有了些停顿,他轻笑一声。
“结束了吗?”
没有人回答。
鸠嵓眼神一扫全场,然后忽然笑着转头看向矶寒枝,嗓音依旧温温的:“走,陪我去外面散个步。”
矶寒枝瞳孔一缩。
“怎么?怕了?”鸠嵓轻声说,“不是说了真话就无敌吗?”
没人敢拦。
鸠嵓背着手,带着他走了出去。
仓库门砰一声关上。
外头灯不亮,风一吹,只听到两人站在那儿,几步走开,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只有一只鸟,叼着羽毛落在了门框上,风一吹,那羽毛飘了下来。
屋里的人终于有人小声说话了:“……完了吧。”
“他会被处理吗?”
“他什么都说了……”
几人脸色苍白,但那点火苗没灭干净,只是埋了回去。
……
门外
鸠嵓负手站着,没看他,先轻声开口了:“……我很久没听人骂我了。”
他慢慢转过身,看着矶寒枝,嘴角勾着:
“有点新鲜。”
矶寒枝没说话。
鸠嵓走了两步靠近他,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语气温温柔柔的:
“你是第几个来唤醒大家良知的?”
“第七个?不,第八了吧。”
他像是在回忆,又像在确认什么,但没等矶寒枝开口,又笑了一下:“说得真不错,情绪挺饱满的,情感调动得也到位。”
“可惜啊…”
他忽然收了笑,盯着矶寒枝的眼睛:
“你只差一个细节。”
“你以为你在燃起希望,其实你在点燃绝望。”
矶寒枝咬牙,声音低哑:“你不怕信仰崩了?”
“怕啊。”鸠嵓点头,“可你知不知道,那种信仰啊,要是真的一说就崩,那它压根儿不值钱。”
他后退半步,站直,像是讲完了一个课题,轻描淡写地总结:
“所以,寒枝,你今天这场表演很感人。”
“我打九分。”
“不过……”
他目光压下来,像刀一样斜斜一落:“这些分是不是你的就不好说了。”
说完,他转身回了仓库,步伐不紧不慢,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留下寒枝站在原地,额头冒着冷汗,脸色煞白。
哪怕一句威胁都没有,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了他心里。
他知道自己今天,彻底完了。
……
过了好一会儿,门又开了。
鸠嵓一个人走了回来,面色如常,像是刚散了个步,甚至还拿着寒枝的外套,拍了拍灰,放到了椅子上。
他笑了笑,声音轻得像是讲故事:
“寒枝同志身体不适,今晚就不继续了。”
“不过他提醒了我们一件事,忠诚是对信仰的承诺,不是情绪的交易。”
“所以今晚,我决定额外发放一份‘信仰检讨’。”
“明天一早交上来。”
“记得要用你自己的笔迹写。”
……
第六天一早,整个忠诚者基地出奇的安静。
原本早餐区会有几桌人在低声聊点有的没的,可今天,只能听到筷子碰碗的细碎响声。
没人再提昨天的事。
但所有人都知道矶寒枝,和昨晚站起来的那几位,今天一个都没出现。
也没人问去了哪儿。
不是不想问,是不敢。
有人低头扒饭,手却在抖;有人装作若无其事地擦桌子,但袖子已经湿了一半;还有人反复读着桌上那张『本心检讨表』,笔一直悬着,就是没动。
宁妤坐在窗边,手里拿着昨天那本小册子,翻了一页又一页,神情平静。
但她翻得太快,根本没在看。
桌对面的男孩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他们,是不是被送去旧域了?”
宁妤没抬头,只轻轻一笑,语气温柔:“嘘。你再问,就轮到你了。”
男孩一下收了声,连呼吸都变轻了些。
后勤区,晏书拿着今日调度表,站在走廊尽头看着那几页纸。
他没说什么,只是在表格底部写了三个字:『不再问』
而隔壁那仓库,已经恢复了原样,连昨天那批椅子都被擦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灰都没有留下。
只有知情的人才知道——那里昨天发生过一场火。
没有火焰,却烧得人心发烫。
走廊尽头,郎易山哼着小调,扛着几箱物资走过去,看着一个新人路过。
他咧嘴笑了下:“昨晚挺热闹哈?”
新人吓得差点打翻水杯。
郎易山大笑:“哎哟你别慌,哥又不咬人。”
“我就是好奇,他们写的那几份『本心』……”
他压低声音,笑得像在说个玩笑:
“是不是都被糊到粥锅里了?”
说完他扭头就走,边走边拍着后脑勺,像在哼歌,又像在骂人:“说真话的下场啊……啧,真精彩。”
而此时,鸠嵓正在办公室翻着一份文件。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手指在桌上一敲,语气轻轻的:“果然啊。”
“该换点新花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