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贪婪（1/1）

第二天，苏祥文就收回了之前送给云逸林的房契地契。

转眼进了二月。苏祥文和姨娘仍未打听到敏月的半点消息，一想到江南的三个铺子，母子俩心急如焚。苏祥文身在军营，太清楚辽东军的实力了——王爷占据辽东七州，朝廷都不敢讨伐，正是因为打不过。若明年王爷真能一统天下，他们自然能去江南收回铺子。可若长姐被休弃的消息在官场上慢慢传开，谁还会冒着得罪周家和张家的风险提拔他？他这辈子晋升怕是无望了。眼下，唯有弄到长姐的钱财，好歹还能保些银钱傍身。母子俩盘算半日，苏祥文便让山菊设法再去打听长姐的下落。

姨娘故意在山菊面前感叹：“谁能想到，如今辽东的寡妇都这般抢手了？那些没用的丫鬟卖出去，怕更是抢手货呢。”山菊原想顺着姨娘的话讨好几句，却见姨娘说完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猛然惊觉：姨娘这是在警告她，若她没用，也会被卖掉，毕竟再没人替她撑腰了！

山菊想到四爷苏祥文让她设法寻找小姐，自己必须再想办法。她一个已进跟了四爷的丫鬟，若被发卖，这辈子就真的完了。二月里天气渐暖，她禀报了苏祥文，出门打听小姐的消息。寻不到嬷嬷和小姐的贴身丫鬟，她便想到小姐出门总要坐车。小姐没了巡抚府的马车，就只能租车。大年初一租车出门的人可不多。她跑遍了边境的马车行，终于从一个车夫口中打听到：大年初一确实有个丫鬟租了他的车，在巡抚府外接走了一位体面的太太，不过只送到衣料铺子门口便离开了。再问其他车夫，都摇头说正月初几没拉过二十来岁体面的太太夫人。

山菊立刻赶到那家衣料铺子。掌柜和小二都说正月初一根本没什么美丽的太太夫人光顾——谁家太太夫人大年初一会来逛衣料铺子？山菊回家将打听到的情形回禀苏祥文。苏祥文思忖半晌：没进铺子，又没再租车走……那长姐必定是在城里住下了。

山菊得了苏祥文的分析，又去各旅店客栈打听，问有没有面容姣美的夫人太太大年初一来投宿。掌柜们都说没见过。她不死心，塞了铜钱给好些客栈的小二打听，得到的回答依旧是没见过。

苏祥文见山菊奔波一月仍无收获，转眼已进了三月，心中疑窦更深：没道理苏敏月一直不联系他们，连表兄云逸林也不联系。他疑心表兄骗他，特意寻到云逸林上学的私塾，先生也证实云逸林日日都在塾中，未曾外出。至此，母子俩断定：敏月多半是被周家秘密处置了。

至于山菊，苏祥文也想打发掉——他得赶紧说亲了，房里留着长姐的丫鬟，女方家难免不快。可卖出去又怕遭她记恨出去乱说。思来想去，他收了一个清秀丫鬟做通房。这通房在苏祥文的暗示下，对山菊百般挑衅，专拣难听话说。山菊被激得醋意大发，出手挠花了通房的脸。苏祥文回家撞见，沉下脸，以家法处置，将山菊关了起来，并吩咐由那通房丫头负责送饭。没过几天，山菊便“病”了，且病势汹汹，不出半月，竟一命呜呼。这事在苏家，不过是两个通房争宠闹出的风波，未起丝毫波澜，大房更无人深究——大户人家，这等事再平常不过。

转眼入了四月。敏月的肚子里，已然有了骨肉。两人惊惧交加。云逸林在祖父寿宴上见到苏祥文身边换了人，便打趣道：“表弟艳福不浅啊。”苏祥文打着哈哈遮掩过去。云逸林心中存疑，后来几句话便从那新通房口中套出实情：山菊，已经死了。

苏祥文走后，云逸林心事重重地找到敏月，将山菊的事告诉了她。

敏月略一思忖便明白：山菊对苏祥文已无价值，才遭此毒手。云逸林看着敏月，想到自身处境，忧惧之色难掩。在书房，他搂着敏月，欲言又止。敏月察觉异样，柔声问道：“表哥，可是……我们这事没转圜余地了？实在不行，这孩子……只能打掉了。”

云逸林拉着敏月的手，黯然道：“听说这种事，稍有不慎，便会……要了女子的性命。”

敏月将头靠在他怀里，轻声道：“纵使因此丢了性命，我也不怨你。”

这话让云逸林心头愧疚更甚。他紧紧搂住敏月，声音发涩：“敏月，我当不起你这般待我……我……我实是被苏祥文母子刻意安排到你身边的！”

敏月其实早已猜到几分，无非是苏祥文母子觊觎她的钱财，想扶持自家亲戚，肥水不流外人田。她故作大度地笑了笑：“你待我好，便够了。”

这话却让云逸林更加无地自容。如此美好的敏月，这般深爱于他，他岂能再欺瞒下去？他轻声道：“敏月，你不了解我。苏祥文的姨娘就是我姑母。他们母子……是打上了你江南铺子的主意！让我引诱你，便是为了日后你怕周家知晓，只能用钱封他们的口。如今他们不知你行踪，若一旦发现……你就危险了！虽说你和离了，他们无法用我们私情拿周家来要挟对付你，但你如今未再嫁有孕，族中定会以此为由处置你，顺便瓜分你的私产！敏月，我对不住你……我现在想娶你，家中也绝不会允，他们不愿得罪周家。我……我真是……”他语带哽咽。

敏月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万没想到，苏祥文母子竟如此狠毒贪婪！大伯父大伯母就算惦记她的铺子，也不曾用这般阴狠手段！

她心寒地抬眼看向云逸林。云逸林看懂了她眼中的冷意，慌忙举手发誓：“我当初确实是不怀好意！但后来……后来我却是真心想与你相守！我只恨自己无能，护不住你，更恨……恨老天不让我们早些相遇！”

敏月流下一行清泪。这事如何怪得了老天？从前，她也是万万看不上云家这等破落户的。

云逸林紧紧抱着她，手轻轻抚上她的腹部。“我们的孩子……年底就该出世了。可我们……却连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给不了他。”二人都心下难过。

自此，两人见面愈发小心翼翼。云逸林设法为敏月弄落胎药。他装扮成农夫模样，找到大夫，故意说道：“大夫，给开副落胎药吧。找人算过了，我娘子肚子里是个丫头片子，家里……不想要。”

大夫叹口气劝道：“如今这年景，赋税也不算太重，丫头养大了，将来彩礼也能回本，勉力养着便是。这落胎药凶险，一个不好，是要出人命的！孩子还是留着吧。”

云逸林步履沉重地回到敏月的庄子，与她商量：“若不然……等孩子生下来，让你丫鬟假装捡到，再悄悄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