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雷狱锻骨术》（1/1）
晨雾未散时，虞家后山的玄铁钟已响过三声。虞叶收剑入鞘，看着石坪上被剑气削出的八卦阵图微微皱眉——流云剑法第七式“云龙隐”始终差半分，倒映在剑身上的朝霞仿佛被无形利刃割裂，碎成点点金斑。昨夜城西老槐树方向隐约传来的雷声仍在耳畔回荡，他下意识抚了抚腰间新得的流云剑，剑鞘上暗刻的云纹泛着冷意，似在回应天边未散的阴云。
“吱呀——”
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惊起檐下白鸽。虞郸卓负手立于晨光中，玄色家主袍上的银线云纹随呼吸明灭，宛如活物。“叶儿，随我去藏书阁。”他屈指轻弹，一枚青铜令牌破空而来，“你既已稳固七层境界，该选部正经武学了。”令牌入手温热，边缘铭刻的夔龙纹刺得掌心微痒，虞叶忽然想起当初初入炼体境时，父亲也是这样将族中令牌抛给他，只是彼时尚需双手才能接稳。
虞叶摸了摸肋下尚未消退的淤青。昨日虞安袁那记幽冥火虽被流云剑化解，但震荡的余波至今还在脏腑间隐隐作痛：“孩儿明白，剑走轻灵终须体魄为根。“
藏书阁坐落在虞家祖祠后方，九重飞檐刺破云海，檐角悬挂的青铜铃在罡风中纹丝不动。虞叶踏过青玉台阶时，隐约听见地底传来龙吟般的剑鸣——这是虞家初代家主布下的“九霄剑阵”，三百年来斩落过数十位地源境强者。
虞叶想起自己幼时也常在此处玩耍，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能踏入阁中挑选武学，只是没想到这一日来的如此之快。
“开阁！”
虞郸卓并指如剑，青铜令牌化作流光没入朱漆大门。门内涌出苍茫云气，虞叶迈过门槛的刹那，仿佛踏进星河。无数玉简悬浮虚空，按照九宫方位缓缓旋转，最中央的赤金卷轴足有十丈长，表面浮动的血色符文令他想起市集老者赠剑时眼中闪过的金芒。
“世间武学由强到弱的划分分别是天阶、地阶、玄阶以及黄阶武学，而其中的黄阶武学就是我们平常说的一品至九品武学，其中黄阶九品武学便是黄阶武学中最为厉害的存在。”早进入藏书阁内后，虞郸卓也是简单的讲解了一下武学的等级划分，“而黄阶之上的天、地、玄阶武学则不采用九品来做划分，而是只分为了三个级别，分别是上品、中品、下品来做划分。至于天阶武学之上是否有跟高级别的武学，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有的武学修炼都需要灵气的支持，所以只有到达炼体境七层才能修炼。由于刚刚感应灵气，体内的灵气稀少，所以你待会挑选一个一到三品的武学就差不多了，品阶高了你也无法修炼。”
穿过三重青铜门，浓烈的墨香扑面而来。三百六十座檀木架呈周天星辰排布，每座木架都在缓慢旋转，青玉简在架间穿梭如流星。虞叶注意到东南角的木架转动最缓，架上典籍封皮泛着暗红，像凝固的血。
“那是体修区。“虞郸卓弹指击碎一道试图缠上虞叶衣角的黑雾，“三百年前有位体修长老在此坐化，残念至今未散。“
虞叶走近时，木架突然停止转动。最上层的铁匣自动开启，露出半卷焦黄兽皮，其上文字竟是用雷纹写成。
“《雷狱锻骨术》？“虞郸卓皱眉，“此术需引天雷淬体，百年来无人......“
话未说完，虞叶的指尖刚触到兽皮卷轴的瞬间，兽皮卷轴上的雷纹突然活过来，顺着虞叶的指尖钻入体内，整条右臂瞬间爬满青紫色雷光。随后这青紫色雷光沿着身体筋脉在虞叶的全身游走，最后钻入眉心。
当那道雷光钻入虞叶眉心的瞬间，一道画面浮现在虞叶的脑海之中：青衣修士立于雷暴中心，任由天雷淬体，皮肤下浮现的经络竟如电路图般闪耀。
少年浑身剧震，瞳孔中跃动着细密电芒，恍惚间看见滔天巨浪中，有巨人以雷为锤锻打脊骨。
清醒过来的虞叶抹去鼻血：“父亲，我就要这个。”
虞郸卓看着在虞叶皮肤下游走的破碎的雷纹，不禁感叹道：“没想到《雷狱锻骨术》会直接选择你。既然如此，那就是它了。”
“《雷狱锻骨术》是当初我们虞家老祖在一个秘境中发现的，当初老祖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重视，以为只是一本普通的难以修炼的三品武学，只是后来一位先辈在成功修炼后发现，这本武学会随着修炼者的修炼不断提升自身品阶。”
“后来那位先辈最终也只能将其修炼到玄阶中品，后来经过族人的不断研究发现，这《雷狱锻骨术》最高应该是能修炼到天阶的，只不过它难以入门，所以基本每人愿意去修炼，最后也就一直沉寂在这了。我要是没记错你的太祖父是继那位先辈后第二位修炼入门的，只不过后来在修炼小成的时候不幸走火入魔了......”
虞叶盘坐在青竹榻上，窗外的雨滴敲打芭蕉叶发出细碎声响。他将《雷狱锻骨术》摊在膝头，兽皮上的雷纹在烛火下明灭不定。自藏书阁归来已三个时辰，皮肤下游走的雷光仍未平息，但是始终无法将雷光稳定下来形成雷纹。
虞叶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一直无法稳固雷光。
“难怪家族至今也没几人能修炼成功。”虞叶来到窗前望向夜空。
这时，一道乌云自远方飘来，随着乌云而来的是那一道道闪电。
每当闪电划破夜空，虞叶的骨骼深处便传来细密的刺痛。
“引雷入体......真是折磨啊。”他凝视着窗外翻滚的雷云，忽然抬手翻身而出。狂风裹着雨丝卷入屋内，烛火“嗤“地熄灭。几乎同时，一道紫电劈在院中树上，飞溅的电弧竟如活物般朝他涌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细小的电弧朝着流云而去。
“来！“虞叶撕开上衣露出精瘦胸膛，雷纹在皮肤下扭动如蛇。电弧触及身体的刹那，他按照功法所述逆转气海，原本温顺的灵气突然化作漩涡，将雷电尽数吸入经脉。剧痛令他咬破舌尖，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却在半空被余电蒸成血雾。
第二日早晨，在晨光的照耀下，虞叶的院落早已成为焦土。青砖地面布满蛛网状裂痕，断裂的梁木上残留着琉璃化的熔痕。虞叶躺在废墟中央，周身萦绕的雷光将雨水隔绝在三尺之外，眉心的雷纹早已消失不见，全部转移到了他的背后。
“雷狱锻骨，百骸重塑。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修炼的，要不是之前卷轴上青紫色雷光，想必现在我已经成为一片焦土了吧。”
虞叶睁开眼时，瞳孔中跃动的电芒照亮雨幕。随手拾起块焦黑的瓦砾，稍一用力便捏成齑粉——不是碎裂，而是直接分解成微粒。雨滴落在皮肤上自动蒸腾，蒸气的轨迹隐约勾勒出虞叶背后的龙形雷纹。
正午时分，雷云依旧没有散去，虞城拎着酒坛推开残破的院门时，正撞见虞叶徒手接住一道落雷。紫电在少年指间温顺如绸缎，最终没入背后的雷纹之中。
“你管这叫初窥门径？“虞城抛过酒坛，琥珀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弧线，“三长老今早占星，说虞家上空雷云盘踞三日不散，原是你这小怪物在作祟。对了，你才多大少喝点。“
虞叶拍开泥封灌了口酒，辛辣灼烧着喉管：“知道了。那个肖世南和凌峰要在城西老槐树下设伏。“他用指尖在焦土上划出一道乱七八载的阵纹，“九寒阵叠炎蜥晶核，午时动手。“
虞城看着这阵图有些无语：“这啥啊，不会画就别花了。”
“你别管。”
虞城蹲下身，酒气喷在阵图上：“凌家的玄冰刺需千年寒髓催动，肖家三个月前折了两名炼气境才猎到炎蜥......“他忽然用酒水抹去阵眼，“但若阵眼埋的是假晶核呢？“
两人目光相触，雷光在虞叶眼中一闪而逝：“你找人换了肖家的炎蜥晶核？“
“没有，只不过之前族长为了找到族中的叛徒安插在两家的暗桩昨天告诉我的消息，我当时还纳闷呢，这是要对付谁呢。”
虞城笑得像只狐狸，从怀中掏出块冰晶，“这是从凌家暗桩换来的消息，他们真正要埋的是这个——”冰晶裂开，露出其中蜷缩的霜蛾幼虫。
“噬灵霜蛾！“虞叶瞳孔骤缩。这种异虫专食修士灵气，成虫振翅可冻结方圆十丈灵气流动。若在阵中放出，配合九寒阵......
虞城弹指击碎冰晶：“霜蛾准确的破茧时间，正好是约定取雪魄草的日子。”他忽然扯开衣襟，胸口赫然纹着与虞叶相似的雷纹，“你以为虞家就你一个疯子敢练《雷狱锻骨术》？”
雨势渐急，雷光中隐约浮现老者赠剑时的面容。
虞叶摩挲着流云剑柄，其实昨日流云吸收电弧的景象他也看到了，而那时他终于明白那日市集相遇绝非偶然——剑鞘的云纹竟然与雷狱锻骨术能产生共鸣。
当夜子时，藏宝阁地宫深处。
虞叶握着虞城给的令牌，在陈列架第七层找到蒙尘的铁匣。匣中九枚雷殛珠感应到雷纹，自动嵌入他后背的雷纹中。剧痛伴随着明悟涌上心头——这根本不是辅助修行的灵器，而是封印着九道上古雷劫的容器。
“老祖宗真是......“他苦笑着看向铜镜，背后雷纹已化作雷龙盘柱图。龙睛处嵌着的雷殛珠微微发烫，仿佛在呼应天边未散的雷云。
阁外传来三更鼓响，虞叶望向城西的眼神渐冷。流云剑在鞘中轻吟，剑鸣与雷鸣交织成曲。他忽然想起那位神秘老者的提醒，伸手抚过剑身云纹，暗下决心要在赴约前彻底参透雷狱锻骨术第一重。
雨还在下，但虞家上空的雷云已悄然转向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