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其实是有病续8(1/1)
蓝钺刚离开,走廊另一侧的阴影里,绫清竹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无声地出现。
他快步走到白苏身边,眼神在她惨白的脸色和染血的裙摆上扫过,那锐利的鹰眸深处瞬间翻涌起滔天的怒火和痛楚,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压制。
他胸前的桔梗花胸针,那道裂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小姐!”他的声音低沉紧绷,带着压抑不住的担忧和愤怒。
白苏没有看他,只是将身体的重量更多地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了闭眼,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送我回西翼。”
西翼,是她自己的独立住所,有她完全信任的医疗团队。
“是!”绫清竹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后背,以一种极其稳固的姿势搀扶住她。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仿佛捧着易碎的稀世珍宝。
他扶着白苏,沿着被灯光照亮的走廊,一步步走向庄园深处更为僻静的西翼。
白苏的脚步虚浮,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后背的剧痛如同附骨之蛆,冷汗不断从额角渗出。
绫清竹支撑着她大部分的重量,手臂稳定有力,眼神却始终低垂着,不敢去看她背上那片被药膏覆盖的、触目惊心的伤痕,唯有紧抿的薄唇和绷紧的下颌线,泄露着他内心汹涌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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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翼,白苏专属的医疗室内。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昂贵药材混合的清苦气息。
灯光是柔和的暖白色,照在光洁的医疗设备和米色的墙壁上,与祠堂的阴森冰冷判若两个世界。
白苏趴在铺着柔软无菌垫的治疗床上,上半身裸露,后背的惨状在明亮的灯光下暴露无遗。
深褐色的药膏被小心地清理掉,露出了底下纵横交错、皮开肉绽的鞭痕。每一道都高高肿起,边缘泛着深紫色,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翻卷的皮肉和渗出的组织液,鲜血虽然大部分被药膏强行止住,但依旧有细小的血珠在缓慢渗出。
整个后背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狰狞得如同被野兽撕咬过。
一个穿着白大褂、气质沉稳儒雅的中年男子正弯着腰,动作极其轻柔而专业地为她处理伤口。
他正是白苏的专属医生,林柏舟。他原是白苏母亲娘家带来的心腹医生,在白苏母亲去世后,便一直守护在白苏身边,是少数几个真正心疼她、忠于她的人。
此刻,他紧锁着眉头,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心痛和愤怒,拿着镊子和药棉的手却稳如磐石,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边缘的污垢和残留的药渣。
“这帮畜生……”林柏舟的声音压抑着极致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怎么下得去手!二十鞭!还用了那种虎狼药!”
他太清楚那种特制药汁的霸道,止血生肌不假,但涂抹在新鲜伤口上,那种灼烧般的剧痛,简直如同酷刑。
白苏的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侧向一边,露出的半张脸依旧苍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脸颊上。
剧痛让她浑身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镊子或药棉接触到伤口边缘,都让她身体紧绷一下,但她始终一声不吭,只有紧咬的牙关和微微急促的呼吸泄露着她的痛苦。
绫清竹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笔直地站在治疗床几步之外。
他低垂着头,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尖,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虬结的青筋如同盘踞的毒蛇。
林柏舟每处理一处狰狞的伤口,绫清竹的身体就几不可察地绷紧一分,胸口的桔梗花胸针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那道裂痕如同刻在他心头的伤疤。
他不敢看,不忍看,那每一道鞭痕都像抽打在他的心上,激起滔天的杀意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无力感。
蓝钺去而复返,他显然已经飞快地布置了一些事情,此刻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焦急。
他一冲进医疗室,浓烈的血腥味和药味就让他脚步猛地一顿。
当他的目光触及白苏后背那片惨不忍睹的伤痕时,琥珀色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剧烈收缩,一股无法言喻的愤怒和心痛如同巨锤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阿苏!”他失声惊呼,冲到治疗床边,看着白苏苍白的侧脸和那血肉模糊的后背,声音都在发颤,“林叔!怎么样?她……她疼不疼?要不要紧?”
他手足无措,想碰又不敢碰,只能红着眼睛,焦急地看着林柏舟。
林柏舟没有抬头,只是沉声道:“外伤看着严重,好在没伤到筋骨。只是这药……”他叹了口气,“痛是免不了的,只能熬过去。我会给她用最好的药,尽量减少痛苦和留疤的可能。”
“熬过去……”蓝钺喃喃重复着,看着白苏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如刀绞。
他猛地转向绫清竹,眼中喷薄着怒火:“都是你!你怎么保护她的?!就让她一个人去祠堂?!你怎么当管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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绫清竹猛地抬起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压抑着狂暴的戾气,毫不退缩地迎上蓝钺愤怒的目光,声音如同砂石摩擦般嘶哑:“我的职责是守护小姐的庄园,清除外来的威胁!祠堂……”
他的声音顿住,带着一种深沉的痛苦和无力,“那是白家的规矩!是她的祖父!”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不甘和恨意。他何尝不想冲进去?
他恨不得撕碎里面所有人!
但他不能!他冲进去,只会给白苏带来更残酷的报复!
“规矩?!狗屁的规矩!”蓝钺气得口不择言,胸口剧烈起伏,“那老东西……”
“够了。” 一个极其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冷声音响起,打断了蓝钺的怒火。
白苏微微侧过头,露出小半张脸,琥珀色的眼睛看向蓝钺,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的制止。
“不关他的事。”
她的目光又转向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绫清竹,声音低哑却清晰:“清竹,你也出去。守着门。”
绫清竹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死死地看了白苏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挣扎、痛苦和不甘,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化为绝对的服从。
他深深地、几乎是带着某种仪式感地低下头,声音沙哑:“是,小姐。”
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大步走出了医疗室,高大的背影带着一种沉重的、压抑到极致的肃杀之气。
蓝钺看着绫清竹离开,又看看白苏惨白的脸,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颓然地拉过一把椅子,重重地坐在治疗床边,像一只被拔了爪牙的困兽,红着眼睛,死死盯着林柏舟处理伤口的手。
林柏舟的动作愈发轻柔小心。他清理完伤口,开始涂抹一种散发着清凉薄荷气息的淡绿色药膏。
这药膏显然比之前的“家法药”温和得多,接触到伤口时,白苏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放松。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浓重的药味中缓慢流淌。
终于,林柏舟完成了所有的清创和上药,用柔软透气的无菌纱布将白苏的后背小心地包扎起来。
“好了。”林柏舟直起身,长长舒了一口气,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看向白苏,眼神里充满了怜惜,“接下来就是静养,按时换药。切记不能沾水,不能用力,动作一定要轻缓。”
“嗯。”白苏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
林柏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才收拾好药箱,深深地看了白苏一眼,那眼神里有太多说不出的沉重,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医疗室里只剩下白苏和蓝钺。 蓝钺立刻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问:“阿苏,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喝水?饿不饿?”
白苏缓缓摇了摇头,她支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蓝钺连忙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生怕牵扯到她的伤口。
坐起身的动作依旧牵扯到了后背,剧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头紧紧蹙起。
蓝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白苏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短暂的疲惫和痛苦之后,已经迅速沉淀下来,恢复了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看向蓝钺,眼神里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软弱,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在棋盘上审视局势的锐利。
“白霖,”她直接切入正题,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清晰,“还有那几个人的动向,盯紧了。‘蝮蛇’那边,蓝家可以‘不小心’给他们制造点麻烦,比如……让海关的‘朋友’多关照关照他们下一批到港的‘海鲜’。”
蓝钺立刻点头,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明白!你放心!我保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敢动你,我要他们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白苏微微颔首,似乎对蓝钺的反应很满意。
她闭上眼,似乎想要休息片刻,但眉宇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冷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