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其实是有病续3(1/1)

白苏抱着他,转身,迈步。

绫清竹早已无声地退到一旁,如同最忠诚的剪影,目光低垂,不去看主人怀中的少年。

白苏抱着鹿童,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走向庄园那扇在雨幕中沉默矗立、如同巨兽之口的沉重雕花铁门。

雨点密集地敲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像无数只手在疯狂地拍打。

鹿童的脸颊贴着她微凉的衣料,身体被她抱得很稳,却依旧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着。伤口在移动中传来阵阵刺痛,冰冷的湿衣贴在皮肤上,寒意刺骨。

他偷偷地、极其小心地抬起一点眼皮,从极低的角度,窥视着白苏近在咫尺的侧脸。

她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下颌的线条甚至带着一种雕塑般的冷硬感。

仿佛刚才捏碎摄像机、说出那句冰冷宣战的人并不是她。

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处,在伞下浓重的阴影里,翻涌着鹿童无法理解、却又本能感到心悸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恐惧依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但另一种更汹涌、更滚烫的情绪,却在这怀抱的禁锢和雨声的隔绝中,疯狂地滋生、蔓延,压过了恐惧。

他动了动干裂出血的嘴唇,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豁出去的、孤注一掷的依赖:

“别怕……” 他轻轻地说,每一个字都牵扯着肺腑的疼痛,气息微弱地拂过她颈侧冰凉的皮肤,“……小乖……永远是你的。”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抱着他的那双手臂,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极其细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收紧了那么一丝丝。

那细微的力道,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贯穿了鹿童僵硬的身体。

白苏的脚步没有任何停顿,依旧沉稳地踏在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青石板路上,朝着那座灯火通明、在暴雨中如同沉默堡垒的庄园主楼走去。

主楼厚重的大门无声地向内打开,泄出一片温暖却带着无形压力的光晕。

门内,几个穿着统一制服、垂手肃立的仆人身影,在光晕的边缘如同剪影。

鹿童的心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想要把沾满污泥的脸更深地埋进白苏的怀抱,避开那些窥探的、带着复杂意味的目光。

然而白苏的手臂稳稳地托着他,不容他躲避。

就在踏入那片温暖光亮的瞬间,抱着他的白苏,极低地、近乎耳语般地回应了他,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确认:

“嗯。”

——??(???????)??——

主楼厚重的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外面世界的狂风暴雨彻底隔绝。

灯火通明的厅堂里,暖金色的光线流泻而下,驱散了鹿童身上的寒意,却驱不散他心头沉甸甸的恐惧和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愧疚。

他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本能地将自己蜷缩得更紧,脸颊深深埋在白苏微凉的、带着冷冽香气的颈窝,不敢去看周围垂手肃立、眼观鼻鼻观心的仆人。

那些目光,即使没有直接落在他身上,也像细密的针,扎得他体无完肤。

白苏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抱着他,步履沉稳地穿过空旷得能听见回音的巨大厅堂,踏上铺着深色地毯、盘旋而上的宽阔楼梯。

她的手臂稳定有力,托着他沾满泥泞和血污的身体,仿佛感受不到丝毫重量。

鹿童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混杂着白苏规律而沉稳的心音,一下,又一下,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他偷偷睁开肿胀的眼缝,视线所及,只有她线条流畅冷硬的下颌,和微微抿着的、没什么血色的唇。

她周身的气息,平静得近乎凝固,如同暴风雨中心的绝对寂静。

一路无言。

只有白苏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的沉闷轻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

终于,她在一扇厚重的雕花木门前停下。

绫清竹不知何时已如影随形地出现在几步之外,如同最沉默忠诚的守卫,无声地替她打开了房门。

门内,是鹿童熟悉的、属于他的小天地——温暖的壁炉火光跳跃,空气里弥漫着干燥书本和干净织物的气息,与他此刻的狼狈肮脏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白苏抱着他走进房间,径直走向那张铺着柔软白色羽绒被的大床。

她弯下腰,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轻柔,将他放在床沿坐下。

冰冷的手指拂开他额前依旧湿漉漉的乱发,露出青紫肿胀的额头和破裂的嘴角。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脸上每一处伤痕,每一块污泥,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波澜,没有温度,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审视。

鹿童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慌几乎让他窒息。

他想解释,想道歉,喉咙却像被滚烫的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对…对不起……我……”

“待在这里。”白苏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玉石砸落。

“哪里都不准去,除非我来。”她的指尖离开他的额头,那微凉的触感消失,鹿童只觉得心口也跟着空了一块,巨大的失落和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知道是自己犯了错,没有听话,所以他甚至不敢点头,只是睁着那双湿漉漉、盛满了惊惶和依赖的黑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白苏直起身,没有再多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房间里一件需要暂时安置的物品。

她转向一直垂手侍立在门边的绫清竹,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平稳,下达指令如同在陈述天气:“清理干净。请医生过来。看好他。”

“是,小姐。”绫清竹的声音低沉有力,如同磐石。

他微微躬身,目光锐利地扫过鹿童,带着无声的警告,随即又落回白苏身上。

白苏不再停留,转身,白色裙裾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离开了房间。

门被绫清竹从外面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一切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