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其实是有病*2(1/1)
“废物。”
一个极其低沉、带着金属般冷硬质感的男声响起,没有一丝波澜,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
绫清竹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瘫软在泥水里的鹿童,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只是扫过地上那几个翻滚呻吟、如同烂泥的躯体,最后精准地锁定了灌木丛深处那点微弱的红光——那台仍在尽职尽责工作的摄像机。
他迈步,无视脚边那些哀嚎的障碍物,径直朝着红光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带着一种碾碎一切的压迫感。
雨点砸在他棱角分明的寸头和宽阔的肩膀上,水花四溅,他像一尊从雨水中走出的煞神。
“啧。” 一声极轻的、带着点慵懒意味的轻哼,却像带着奇异的魔力,穿透了哗哗的雨声,清晰地落在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绫清竹迈出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随即以一种绝对服从的姿态,微微侧身,让开视线,垂下了眼睑。
鹿童的心猛地一跳,不顾浑身的剧痛,挣扎着、艰难地抬起沉重的头。
几步之外,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如同沉默的羽翼,隔绝了倾盆的暴雨,在混乱肮脏的泥泞世界里,撑开一片绝对的、带着冷香的领域。
伞下,站着一个身影。
白苏。
银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她穿着剪裁极尽简洁的白色长裙,裙摆在雨伞边缘的劲风中微微拂动,却纤尘不染,干净得与这片泥泞污秽格格不入,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神性的冷冽。
伞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上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精致的下巴和那抿着的、没什么血色的唇。
她微微歪着头,视线似乎正落在泥泞中挣扎着抬头望她的鹿童身上。
鹿童看不清她的眼神,却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心脏,比身上的伤口更让他感到刺痛和窒息。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想道歉,想喊她的名字,喉咙却像被滚烫的铅块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破碎的抽气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刚刚燃起的那点滚烫彻底淹没。
他终究还是给她惹了大麻烦……他搞砸了……
白苏的目光,只在他沾满污泥和血迹的脸上停留了短短一瞬。
那目光平静得可怕,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审视一件意外被打碎的、无关紧要的瓷器。
随即,她的视线便轻飘飘地掠过他,落在了管家绫清竹身上,扫过他胸前的桔梗花胸针,那道裂痕在雨伞的阴影下格外刺眼。
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那点微弱的红光上——那台藏在灌木深处、仍在窥探的摄像机。
她动了。
白色的裙裾在泥水边缘轻盈地一转,像一朵在污浊中兀自盛开的莲花。
她一手撑着那把巨大的黑伞,身姿挺拔优雅,另一只手随意地拎着裙摆,避开地上横流的污水和翻滚呻吟的人体,步履从容地,一步一步,走向那点红光。
每一步都踏在泥泞的边缘,白色的鞋尖却始终纤尘不染。
她走到那处灌木丛前。
雨水顺着伞面哗哗流下,形成一道水帘。
她微微倾身,伸出了手。那只手,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在晦暗的光线下泛着玉石般冰冷的微泽。
它探入湿漉漉的灌木丛中,动作精准,没有一丝多余,像拈起一片落叶般,轻松地取出了那台小巧的、还在亮着工作红灯的摄像机。
整个过程安静无声,只有雨声喧嚣。
她直起身,将摄像机随意地托在掌心,冰冷的金属外壳很快沾上了她掌心的温度。
她微微侧头,似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镜头,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儿。
冰冷的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有几滴溅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沿着优美的腕骨线条蜿蜒流下。
然后,她对着镜头,缓缓地、缓缓地,勾起唇角。
那是一个笑容。
右颊那个小小的梨涡清晰地浮现出来,给她那张绝美却过于冷清的面容增添了一抹近乎甜美的弧度。
琥珀色的瑞凤眼微微弯起,眼波流转,深处却像冻结了亿万年的冰川,没有丝毫暖意,只有一种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非人的平静与疯狂。
“告诉你们主子,” 她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得如同贴着耳廓响起,每个字都浸透了冰冷的优雅。
“游戏,” 她唇角的笑意加深,梨涡更深,眼神却愈发幽暗,“升级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托着摄像机的那只手,五指倏然收拢!
“咔嚓——噗嗤!”
一声刺耳的金属塑料碎裂声,混杂着内部精密元件被瞬间压爆的闷响。
坚硬的摄像机外壳在她那只看起来纤细柔软的手掌中,如同脆弱的蛋壳般瞬间变形、扭曲、崩裂。
细小的零件和碎裂的屏幕玻璃从她指缝间迸溅出来,散落在泥水里。
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手中这团瞬间变成的废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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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一松,那堆扭曲的残骸便“啪嗒”一声掉落在肮脏的泥浆中,溅起一小片浑浊的水花。
那点象征着窥视的红光,彻底熄灭了。
做完这一切,她姿态依旧从容,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
她转过身,白色的裙摆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冷冽的弧度。撑着那把巨大的黑伞,她再次走向那个蜷缩在泥水里的少年。
伞的阴影重新笼罩下来,隔绝了冰冷的暴雨。
白苏在鹿童面前站定,微微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落在他青紫肿胀的脸颊、嘴角凝固的血迹、沾满污泥的破旧衣服上,每一寸狼狈都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平静地收纳。
没有怜惜,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鹿童抖得更厉害了,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莫名的、等待最终审判的绝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死死地盯着她白色裙摆上精致得不染尘埃的刺绣纹路,身体僵硬得如同冻住。
突然,白苏弯下了腰。
那只刚刚捏碎了一台摄像机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姿态,探向鹿童。冰冷而微湿的指尖,带着一股熟悉的冷冽香气,轻轻地、轻轻地,拂开他额前被雨水和血污黏成一绺绺的黑发。
指尖触碰到他额角一处正在渗血的伤口边缘。冰冷的触感让鹿童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要瑟缩躲避。
“别动。” 她的声音很轻,依旧是那种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鹿童僵住,一动不敢动。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微凉和那几乎察觉不到的、极其细微的颤抖。
这细微的颤抖,像一颗小小的火星,猝不及防地落进他冰冷绝望的心湖深处,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下一秒,那只手绕到了他的颈后和腿弯。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鹿童整个人瞬间被从冰冷刺骨的泥水里拔起,落入一个带着冷冽香气的怀抱。
白苏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动作流畅而稳定,仿佛怀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失而复得的、需要小心对待的易碎品。
鹿童的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湿透的衣服紧贴着她同样微凉的丝质裙料,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冰冷的湿意。
他能感觉到她手臂的稳定力量,能闻到她发间颈侧那股熟悉的、让他安心又敬畏的冷香。
他被迫靠在她怀里,视线只能看到她线条优美的下颌和微微抿着的唇。
那把巨大的黑伞稳稳地罩在他们上方,将整个世界的狂风暴雨都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