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相见(1/1)

有婶子捂住了嘴,可是已经来了不及了。

家中有娃儿,看到这一幕,无不心惊肉跳。

这么小的娃儿,被马一脚踩下去,还能好?这是无数人的心声。

众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里。

马上的人还在催促,挥舞着马鞭,丝毫不在意面前马上要践踏到一个小女孩,甚至在看到她即将淹没在马蹄下,露出了残忍嗜血的笑意。

“嘿,又一个贱民。”

这是他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一柄寒芒闪过,快到几乎让人看不见。等人反应过来,马脑袋上已经插上了一把剑,马儿痛得嘶吼,原地顿住后,马蹄高高扬起,发出最后的残鸣。

“嘶————-”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救我啊,我是王家的公子,快救救我,我家里有银子,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呼救没有招致任何人的反应,大家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个纵马的人,连带着马儿一起轰然倒下。

上天不眷顾蠢人,马儿倒下正巧压住了他。

摔了一下,又被压住,那人吐出一口,歪了头。也不知道死没死。

“去,把那孩子抱出来,帮她找爹娘。”

不远处,裴忌低声嘱咐,然后带着一行人消失在黑暗里,朝着宫里疾驰而去。

今晚,是最后的决战。

成王败寇,都在今日见分晓。

郑家来了消息,还送来了不少粮食以及蔬菜。

郑瓷看着祖母的来信,“祖母说,全家人都很好。他们闭门不出,家中有足够的粮食,有守卫的家丁,一切都很好。”

乔香兰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在这种乱世里,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且唯一的心愿,活着。

“很快就会结束了吧?算起来这次的事,已经持续了快一个月。”

“快了。”

乔香兰:“今年看来,能过一个安稳的年了。”

郑瓷为了让她开心,转移了话题,“过年时,不如把乔家的舅舅舅母们请来一起热闹热闹。”

提起乔家的人,乔香兰脸上带笑,娘家越来越好,儿子女儿都好,她很开心。

“好。你外祖母外祖父要是还在世,肯定很开心。你外祖父曾经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做上皇商,结果你舅舅们真成了。现在乔家的生意商行,可是响当当的。”

自打成为皇商后,乔家就在三位舅舅手里,生意开始了迅速的扩张。

不仅限于,布匹行,笔墨纸砚,书肆,酒楼,饭馆。

乔家就像一块招牌,加之又本分,东西一分钱一分货,是以很快打响了名号。

乔家曾经答应的几成利,这些年就让郑瓷的私人库房里扩大了好多倍。

她现在也算是个小富婆了。

“娘你呢,你有什么想做的吗。”

“什么想做的。”

乔香兰一愣,她实在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家做姑娘时就安心待着,等年纪一到寻个好人家就嫁了,嫁人后相夫教子。

人生就是如此过的。

“娘你没有想做的吗?比如做生意,比如外出见识见识。”

“娘没什么想做的,娘就盼着你们好好的。”

“娘。”郑瓷拉过她的手,“你有没有自己想做的,我们都长大了,你若是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这是第一次,乔香兰这么认真地思考不包含别人在内的心愿。

她怔愣了几秒,吐出几个字,“若说想做的,就是外出去见识一下好山好水,好风光。待字闺中没怎么出去过,嫁人了更是整日在后院里。娘还没怎么见过外头的好风光呢。”

郑瓷笑着鼓励,“既然娘想出去,不如跟爹商量,等事情平息,寻个日子外出走走看看。”

乔香兰突然好像有了期待,跟盼着子女好,盼着子女儿孙满堂的心愿不一样。是独属于自己的心愿。

这样的感觉好奇妙,好像人生多了不同的选择。

而并非一条路走到底。

“夫人,夫人,老爷来了,老爷来接你了。”晚香推门,兴冲冲地说道。

“他人在哪里了?”郑瓷丢下手里的书,鞋子来不及穿稳,门口就站了一个挺拔的身影,那道身影径直朝着她走来,然后不顾他人的目光,直接抱住了郑瓷。

两人紧密相拥,郑瓷能闻到他身上清洌的味道。

“你洗过来的?”郑瓷抬眸,眼睛红红。

洗了什么,不言而喻。

战乱就会有人死,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血流成河。裴忌能站在这里,就说明,皇上一派的人成功了。

太子和贵妃输了。

“嗯,洗过了。”裴忌吻她浓密的发,“不想你闻到那些作呕的味道。我想你,郑瓷,好想你。”

他抱得很紧,手臂把她整个人搂在胸口,甚至能听到那一声声沉稳的心跳。

“我也想你,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在做什么,是否安全,有无受伤。虎子也想你,虎子叫爹爹,他也记得你,也想你。”

郑瓷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嫂子和娘害怕,为哥哥和爹担心。她何尝不害怕,但她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只能避免自己的难过跟悲观,尽力让自己不去想。

此刻,她终于松懈了下来,任由自己的情绪发泄,寻找一道破口。

“我好好的,受了伤,但也不严重。”

“哪里!”郑瓷猛然抬眸,一脸心疼。

“晚上让你看.....”

“我现在就要看。”

“你确定?”裴忌眸光幽暗,声音低哑。

郑瓷敏锐地察觉出不妥来,似乎这伤,位置伤得不太文雅。

“算,算了.........晚上看吧。”她底气不足道。

声音嗫喏的像个心虚的孩子。

裴忌失笑,猛然低头,然后寻找到她的嘴唇,柔软甜蜜的触感,席卷两人的全身。

此刻两人的灵魂都在战栗。

郑瓷任由自己沉浸在裴忌制造的漩涡里,逐渐沦陷,逐渐卷入其中成为漩涡的一部分。

若裴忌是漩涡,是沼泽,她甘之如饴地沉沦。

两人沉溺其中,四周的人不知不觉都退了出去,只余下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

许久后,他才松开,看着郑瓷禁闭双眼,两行清泪从眼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