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1/1)
中秋要回娘家走亲,没等女儿学校放假,我一人早早回了娘家。
母亲的小饭馆里,今日客人不多,我陪着她有一句没一句聊着。
母亲有话一直憋着,她看向我的眼神不似往日,她往日总担心我一个人照顾孩子吃不好睡不好。
经常话里话外劝我,把婆婆接到家里,两人一起照顾孩子,起码有个休息的时候。
“来都来了,留下来陪妈两天。安安让她奶奶照顾两天。“
母亲手里摘菜的速度没停,语气带了些许不满。
“那不能,多待两天咱们娘俩该拌嘴了。”我没怎么在意母亲的态度,故作轻松打趣道。
“那就说说,这八月十五,你自己一个人回娘家算怎么个事?”
“我想妈就回来,我一个人咋了,不待见我呗!”
母亲气呼呼的拿菜叶往我头上丢,嘴里说的却是:“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一个你,一个你弟弟,一天天能把我气死这……”
我没躲,又故意凑上前:“咱们俩吃个清净饭,好不好嘛!”
“是不是又吵架了?”
“你脸上藏不住事儿,眼底下的黑眼圈,又是几夜没睡好……”
母亲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我不争气,却又真的有看到我的难处。
坐在母亲旁边,听着她说着自己的近况,念叨着想安安,我觉得自己像泡在温泉里,心里的拧巴也得放松。
临走的时候,母亲还是不放心:“别怪妈多嘴,他们家想要孙子,你不如随他们的愿。别整天想不开,难为自个…………”
“妈,我有多大能耐啊,一个人带俩孩子,别想了。”
“你婆婆还年轻,你俩轮流带,俩孩子也有个伴儿。”
“妈”
我脸上的不悦,开口戳破母亲对这件事的幻想。
“妈,婆婆要真是愿意带安安,我不至于回趟娘家,着急忙慌的。再说,怀安安那套说辞,你也在场,漂亮话你听听行了。”
“你呀,该放手时就放手,她是孩子亲奶奶,还能把安安怎么照,别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安安都八岁了。”
婆婆很会做场面的事儿,怀安安时候,她逢人就说男孩女孩无所谓,她都会帮忙带孩子。
事实上,坐月子都是范云川在家照顾的。婆婆爱玩,根本闲不住,女儿没满两个月,她带了一天,推着婴儿车去棋牌室看人打麻将。
婆婆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很骄傲的在饭桌说了这件事,当时范云川小心翼翼看着我的脸色。
饭桌上我忍着没有发作,回到卧室同范云川大吵了一架。
此后类似的事只多不少,最后是范云川把婆婆送回老家,满打满算和婆婆一起住了三个月。
我跟母亲在这个问题上说不清楚,她有她的想法,解释再多,徒增烦恼罢了。
弟弟听多母亲的抱怨,事情过后一星期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姐,咱妈说啥你别心里去就是了,怎么还能给她怄上了气。”
弟弟比我小两岁,做人做事偏向理智,而我更偏向感性。
手机那边弟弟的叹气声,我沉默一会儿,说出来心里话。
“我想离婚,你姐夫不同意,没吵架,没闹脾气。”
“那你图什么?”
“图什么?”
这话问得我也有些愣神,为什么要图什么?
“姐,人做事一定要有所图,如果什么都不图,你干脆别说,这行为直接归于挑事儿。”
弟弟他自己经营网店,见过的经历的,比我多太多,所以他说的话,我还是愿意费时间想一想。
“我想工作,想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配合任何人的节奏,随时补位。“
我能想到就是有自己的时间,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迁就,再迁就。
弟弟有些诧异:“你现在不就挺自由的。安安大了,你婆婆年轻,姐夫吃苦耐劳,你想干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他怎么会这么想?
“前些时候招呼都不打一声,一个人去爬山,姐夫没限制你吧!他停下货车,推了活儿,在家接送安安。”
说到这件事,弟弟声音明显有了起伏,还说出他的处事方法。
“姐,你收收心吧!明明给大姨打电话解决的事,非得犟。姐夫在家休两天,你们家少几百钱的收入,图那一口气,长不长脑子啊!”
“你们哥俩既然通电话,难道不清楚,是你姐夫犟着让我一个人,全年无休带孩子。”
弟弟的质问,一拳打碎了我的平静,明明已经很努力,报喜不报忧,努力不让自己陷进糟糕的状态。
这一棒子打死的做法,对我来说不公平。
范云川不愿意婆婆带孩子,他的第一任妻子,就是因为货车司机的工作性质,俩人才离的婚。
是他自己口口声声说,我们俩的孩子,我们一起带,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他愿意为此做任何事情。
情绪越说越激动,我哭诉着自己的痛苦,弟弟在手机那边静静地听着。
“哭够了吗?”
“没有谁愿意不着家,不想兼顾孩子的。生活需要钱,要钱他只能忽略掉家的小事。”
“那什么是大事?你倒是说啊。”
我像个疯子一样,反击着所有不利于自己的话题。
“姐,年前我网店周转不开,找姐夫拿了三万钱,他不让我告诉你。”
“钱是最大的事,姐夫拿给我,他在大事上没让你难做,家里的小事你处理好,没必要揪着不放。“
又是揪着不放…………说到底,还是我没有实质收入。
结束通话前,我哑着声音问他,母亲知道这事吗?
弟弟说,母亲知道的。
一瞬间,我意识到身边,无一人可以靠。
为什么母亲会劝我生二胎,为什么弟弟会打来电话。
因为我太没用了,我的价值只对孩子有用,并且随时都可以被替代,所以他们劝我要识时务。
我病倒了,白天撑着一口气,送女儿上学校,随后就去医院挂水。
高烧反复,整整五天四夜。
第三天烧的看不清路,给婆婆打去电话,被一通数落。
婆婆没来,范云川也以工作的理由,没有回家看一眼。
身边只有女儿安安,她很乖,知道我不舒服,自己洗漱吃饭,早早起床穿衣,等着我。
高烧那么多天,足以烧掉我所有的不甘心。
我想,就这样吧。
就像弟弟说的,人要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