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见面（1/1）
后半夜的风更冷了，呼呼的从敞着的大门灌进了屋子里。谢燃帮着拾掇好一早要用的东西，就回了自己家，说回自己床上还能眯一会儿。
中途卢乔兴去爷爷那里坐了一会儿，看着爷爷安详的样子，有时候真的会怀疑他只是睡了过去，等到天蒙蒙亮还会像往常一样起来。
可是理智，还有亲眼看到的爷爷渐渐膨胀的腹部，都证明了人死不能复生的事实。
“明天还有很多事，你也上楼躺一会儿。”卢母看见女儿伤神的样子，走过来劝道。
卢乔兴抱着妈妈，把脸埋进妈妈温暖的怀抱里，这是她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无法想象生活中再没有爷爷的出现，以后的日子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
卢父大概是开车累了，蜷在一楼角落里的保姆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爷爷遗照前面的长明灯，火苗被从大门进来的冷风吹的颤颤巍巍，却也顽强的不肯熄灭。一定是爷爷舍不得这个家，不愿意离开。
姑姑姑父带着表姐也回了自己家，奶奶拉着爷爷的手，坐在床边，一顿一顿的打着瞌睡。
这种姿势肯定不舒服，可是任凭谁也劝不动，只能由着老太太的性子来。这也可能是她与老伴儿最后相处的几个小时了。
卢乔兴与妈妈一人窝在沙发的一端，互相关注着燃香的进度。就这样换着换着，天就有些见亮了。
从来没有如此不希望白天的到来。
外面的吵闹声由远及近，卢父睡得并不踏实，听见院子外有了动静，赶紧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出来就看见政委带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后面还跟着几名小战士，陆陆续续的进了房子。
随后姑姑一家也到了，这会儿是真的要和逝者告别了。
整个房子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卢母一边擦眼泪还一边叮嘱婆婆：“妈，您可千万别哭出声，要不我爸走得不安心。”
卢乔兴脑袋嗡嗡作响，不知道是一夜没睡的后遗症，还是因为太多人充斥在这个房子里面。转身走到奶奶跟前，让奶奶靠着自己，爷爷走了，以后自己就是她的肩膀。
曾几何时，奶奶的身躯在自己的怀里居然变得小小的，不受控制的在颤抖，卢乔兴加大抱着奶奶的力度，想要用行动告诉她，别怕，大家都在，自己也在。
政委再次表达了对老首长去世的悲痛，同时安慰着一大家子的人，一再强调即使老首长不在，遗孀的以后生活，干休所里面依然会照顾的很好。
卢乔兴是不担心这些的，毕竟国家的待遇在这里，量他们也不敢怠慢。
何况父母姑姑都会照顾奶奶，只是看她自己什么时候能走出悲伤。
几名小战士与父亲和姑父一起将爷爷的棺材抬到灵车。原来成年人的世界多了生离死别，还多了坚强与隐忍。
明明那么伤心的身体，还要打起精神来，将自己的挚爱亲手送走。
“辛苦大家了。”
在爷爷安放到车上以后，父亲与姑父同时对在场的人道谢。
大家忙碌着往车上放东西的时候，卢乔兴也被妈妈唤了出来：“隔壁谢奶奶到了，由她陪着你奶奶，放心吧。”
卢乔兴出门就看见一起与谢燃搬东西的李振，明明才半年没见，却仿佛过了好几年。
在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好像印在自己脑海中一样，让卢乔兴再也看不见别人。
“一晚上没睡吧。”谢燃看见蔫头耷脑的卢乔兴忍不住说道：“对了，都完事你和我回岛城，估计卢叔得等卢爷爷头七完事再走，你跟着我家车回去，别坐火车了。”
卢乔兴无力的点点头，不想说话，好在不需要与谢燃寒暄。
谢燃说完话，就感觉一股杀气直冲自己过来，整个后背都凉凉的。果然，李振在一众人中向自己投来了非常不友善的目光。
自己是抢了他的活？不应该啊，就算他请假回来是特意参加卢爷爷的葬礼，也不可能有时间送卢乔兴回岛城吧。
这是又把自己当假想敌了，卢乔兴身边就不应该出现公的活物。他俩咋就分手了呢？一个男魔头一个女魔头，两人一起多好，省得祸害别人了。
一定是自己没有睡好，产生了幻觉。
都安顿好了之后，姑姑一家自己开车，谢燃一家也跟着走了，卢父因为要跟着灵车，所以卢乔兴开着爸爸的车，听着母亲在副驾驶絮絮叨叨，生怕自己技术不行。
卢乔兴眯起眼睛准备静一静心神，看见李振弯下身体，轻轻敲了敲卢母这边的车窗。
卢母降下车窗就听见李振礼貌的声音：“阿姨，我这边没有车，能不能带着我。”
“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卢母说话间解下了安全带，开了车门下了车：“我还担心乔乔技术不行，你坐这里看着点。”
“好的，阿姨放心吧。”
紧接着两声连续的关门声，两人就了位。
好吧，现在卢乔兴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应该感谢妈妈还是怪她多事。
硬着头皮将车开出了大院，打了转向，右转之后跟紧谢燃他们家的车。
“你转弯都不看后视镜的吗？”李振好死不死的张了嘴。
一句话让卢乔兴暂时忘记了悲伤，瞬间进入到战斗状态，但是又没法反驳，毕竟自己真的没看后视镜。
不过自己为什么不看后视镜，还不是副驾驶坐个不该出现的人，自己右转要看后视镜，余光就不免会扫到他。
总之，李振坐在自己旁边，能开好车才怪。
卢母接过话：“小振，阿姨没说错吧，乔乔开车手还生着呢。”
“我是一晚没睡好嘛。”卢乔兴不想在李振面前丢人。
也是，之前谈恋爱那会儿，自己什么都不用操心，完全是一个甩手掌柜。这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就出糗，岂不是让某人气焰更嚣张。
不对，都分手了，为什么要在他的想法？
“小振啊，这半年阿姨都没看你回来过，部队那边忙吧？”卢母开始聊天模式。
李振侧着半个身子，几乎与卢乔兴面对着：“爷爷奶奶最近不是在南方疗养嘛，加上我父母也不在干休所住，所以也没有回这边来。”
“你这次是专门为乔乔爷爷这事回来的？”
“嗯，卢爷爷对我特别好，怎么也得得送送他老人家。”
“你那边忙不忙，部队都不好请假，难为你有这份心。”卢母聊着也渐感伤。
虽然去世的是家公，但是对自己也不赖，嘘寒问暖有度，又在自己下岗时候，安排了幼儿园会计的工作。
于情于理，卢母的悲伤都是真心的。
卢乔兴受不了两人你来我往，真把自己当司机，又不好说什么，看见前方有车要插队，使劲儿按下喇叭，吓了车里车外一大跳。
“实在不行，换我来开车吧。”李振真怕这次没把卢乔兴追回来，反倒追随而去。
卢乔兴哼了一声，怎么的，自己的世界没有李振就转不明白了？
自己偏就不信邪，本想与李振抬个杠，想到自己老妈还坐在后面，收了自己的邪念，慢声慢语回道：“振哥特意赶回来也挺累的，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你了。”
“振哥……”李振没理会卢乔兴的暗讽，只是重复着她对自己的称呼。
车里的空调被卢乔兴开得十足，也没能温暖自己嘴里吐出来的冰冷话语：“是啊，毕竟你比我大一岁，到时候都是老邻居，结婚可得发个喜帖。”
卢乔兴越说越上劲儿：“是吧，妈妈，到时候振哥在湘市，咱们可得去捧场啊。”
卢母本来昨晚就没休息好，思绪根本不在车内，突然被女儿点了名，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只是顺着卢乔兴的话嗯嗯啊啊的答应下来。
李振左手肘支在中控台，拄着自己的下班，咬牙切齿的的说：“很好，我的婚礼你要是不来咱俩就走着瞧。”
卢乔兴看着被自己激怒的李振，心情舒畅，挤出一丝微笑：“一定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