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琉璃镜语(1/1)

进入9月下旬,咸阳宫变得异常忙碌。

秦时哪怕身处后宫,都能清晰地感知到,从上至下,从仆从至后宫夫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一切,都是为了十月新年做准备。

服彩甚至已经熬得两眼赤红,务必要使得王后在新年祭祀中大放光彩。

秦时每天要签发的手书也格外多,甚至辛都提前告了罪,并带上新来的丹朴,在太仆寺加班加点。

他所负责的马镫与马蹄铁,在王后的图纸与文字说明之下,制作起来不过是铁匠熟悉一二日的功夫。

剩下的这一二月时间,则全部要用来实践。

马蹄打到多深才会觉得合适,800里加急时是否会有所不适,又会不会中途掉落?

大约行驶多久,需要重新钉一次马掌?

以及,如今虽然已经有鞍鞯,但配合着马镫,明显又显得不够完美。

他干脆要了工匠一同将其改到位,如此上下装备齐全,又从中郎将处要了几名新兵前来实验。

辛十分会把握机会。

王后只提了马镫跟马蹄铁,但他却桩桩件件都一一做了记录与说明,如今更是主观能动性拉满,已经开始琢磨着有了马镫之后,骑兵在上头的适应性。

他为王后麾下,新年之时,定要让王后大放光彩!

而丹朴从一个小小的服侍人的仆从,一路来到了咸阳宫长史麾下,那些讨好的技巧还未练习完整,就被辛拉了过来,没日没夜的熬油点灯。

饶是他是精力旺盛的半大少年,此刻都熬得两眼发直。

什么撒娇,什么好听话的学习,已全然顾不上了。

脑子里只有那些记也记不住的漫天飞舞的篆字,还有辛大人一项又一项记录下来的各种数据……

他在茫茫然的深夜中骤然惊醒,心想:之前宫中升职加薪的那些个黄门,听说过的也不是这样的日子啊!

但在转瞬之后,沉甸甸的困意又很快席卷,他又一次睡得人事不知了。

这忙碌自上而下,谁都未曾逃过。

黑目已经默完了那两册医学典籍,秦时对照口述,另刀笔吏用篆字书写后,一份医明拿走,另一份则是太医令领去了。

如今上上下下都在研读王后所带来的昆仑医书,务必要探索其中奥妙,验证其中功效……

医明虽不曾言,可只看她熬红的眼睛就知道,定然是没少夜间学习。

对此,秦时也只能说道:“你今日贪这夜间一二时辰,10年后,若如绣工们那样两眼发花,不能视物,到时我这里又还有新的典籍,那可要如何是好啊?”

医明抿了抿嘴,到底是医学世家出身,对把持自己很有自制,因而咬牙应下了。

随后她又问道:“王后,不知墨何时归来?我有若干器具,想请他一同参考。”

被辛带过来的半大少年墨,年纪不大,言语也少,但脑中却常有奇思妙想。

虽在兰池宫显得低调且寂寂无名,但实际上他所出的每一项成果,都要令王后一赏再赏。

如此,便是看不懂那些的,也知道他身怀大才了,必将得王后重用。

如今医明听了王后的些许言语,也很有些东西想要打造,只是不知会不会徒劳无功,这才想与墨先商量一下。

而秦时想了想:“他如今在王子虔身侧,但那项任务并不艰难,想来很快就要回来了。”

王子虔其实并不知他的研发能力。

他只晓得,被王后留在兰池宫好生对待的,定然都是有本事的。他害怕自己的第一项任务因为自己头脑空空搞砸掉,这才请示王后,将墨带走了。

只是如今,他只需对着图纸再仔细要求匠人打磨铜片,其余之外都用不上此人,着实是有些浪费了。

墨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的脑子里每天都是些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想法,有些能连接上,有些却是风牛马不相及。

不管在何处,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而身为秦国王子,且还是最年长的,王子虔在宫中做事也有诸多便利。

比如此刻他所要的各种材料,从铜片到金箔再到琉璃,此处都是应有尽有。

对墨来说,一一观察这些不同性质的东西,反而会比空想更有趣。

他蹲在地上,此刻小心拿着琉璃片来回摆弄,见一只蚂蚁不知如何来到这里,便伸手将手中琉璃片压在它身上。

底下的蚂蚁察觉到了,此刻团团转动,十分无措。

而墨本想将琉璃片拿起来,可透过这隐约的色彩看去,却不曾想,底下的蚂蚁却仿佛比他肉眼所见要变得更大了些。

他盯着那枚琉璃片,拿起又盖上,终于确定这不是错觉。

而这边,王子虔的信简易信号器却又一次编辑失败。

准确来说,有图纸和原理,找工匠打磨出来是非常容易的,甚至只拿宫中的一面高清铜镜就可以。

压根没什么技术含量。

但问题是,王子虔想要发挥它的更大作用,就需要编撰一套密码口令。

但他实在高估了自己的头脑,如今纠结许多日,至今毫无头绪。

再看看之前编撰后又废弃的那3套,他唉声叹气!

3套为何废弃呢?

因为编撰好之后,他花了3天也没记住。

如今只好黯然地承认自己编撰地不好。

但好在,自己配合王后的想法,搜罗了很多实测记录。虽没技术含量,但也有苦功啊!

赶上新年呈上,父王一定会认识到:他的好大儿,亦是有不菲的天资啊!

再看看一旁的墨,对方仍旧盯着地上的琉璃片久久不语。

他不知对方此刻已在开展头脑风暴,只是心有戚戚也跟着坐了过去,并没有什么王子的架势。

然后唉声叹气道:

“像你我这样需费尽头脑才能完成的工作,实在是不容易。”

“我听兰池宫人讲,王后赞你为大才。那你既无事做,为何不帮我编一套镜语呢?”

墨抬头看他。

他年龄尚小,对这个年轻的王子也并不过分畏惧,此刻只摇头,乖巧道:

“辛跟我说过,我想做什么新东西都可以,但若要为其赋与言语,那就万万不能了。”

这简易信号镜纯粹是王后用来打发王子的一项小工具,辛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这小工具,在关键时刻亦是能有大用处,包括王子虔冥思苦想的镜语,便如军中旗语与密令一般,都是不能轻易为人知晓的。

墨年纪尚小,又何德何能参与此事呢?

自然还是交由大王来筛选人才才对。

而王子虔茫茫然想了想,又同情的看着他:

“你说的辛,是王后身边的中庶子吧?他听说去太仆寺喂马了——我也想去喂马,那边神骏很多,可惜父王始终不肯赏我一匹……”

小小的王子,也有大大的烦恼。

“听说父王之前有一匹河曲骏马,高俊英武,正匹配我这样的英雄少年!”

“但我去要,父王一直不肯,说我未成丁之前,骑不得这样的高壮军马……”

他满目遗憾与憧憬,此刻又要发。

而墨盯着地上的蚂蚁,又将琉璃片捡出来左右观摩,用手抚摸。

彩色的琉璃片背后,他指腹的纹路都越发清晰了。

? ?状态没拿捏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