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习惯，也是回忆（1/1）
盛夏，少不了蝉鸣叨扰，故而总是惹人浮躁。
此刻，顾炎涵将头闷在被子里，企图减少一些噪音入耳，奈何不知是何种缘故，心中总是不安，难以入眠。
忽然，一股清凉的微风自窗口徐徐而来，带着夏日雨后的湿润，带着淡淡的花香，带着尘封已久的记忆。
是荷花，那是荷花的气息。顾炎涵心头一震，猛地从床上坐起，披上外衣，走到窗前。
深呼吸然后伸个懒腰，站在唱片柜前思考片刻，眼睛微眯，其实听什么都一样，索性随便拿了一张，然后熟练的打开黑胶唱机，打开卧室的门，慢慢的靠近厨房。
不仅是时差还没完全缓过来，胃也一样。
在国外的这几年习惯了每天喝咖啡就着汉堡或者三明治吃，但他不喜欢，也没吃过一天，也就养成了不吃早饭的习惯。
他蹙了蹙眉，头还是有点疼，怪自己昨天没怎么休息还跑去饭局喝酒。
恍然间，他瞥到了昨晚被拿进家门的蜂蜜，好像是何椿买的，他总算做个人了。
打开冰箱，又是声叹气，打开冰箱才意识到第二天回国，家里哪有什么菜，又是声叹气关上了冰箱门。顾炎涵返回房间里，听着黑胶唱片悠扬富有噪点和磁性的声音，盯着窗外小区里的人们发呆。
手机滴的一声响起，思绪从窗前飘回，关闭了旋转的唱片，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阅读手机上的消息。
顶部弹出的消息不出意外是来自何椿：“真喝多了？哪个美女给你买蜂蜜了？”
不是何椿买的？那会是谁？他心底似乎浮现出一个不太可能的答案。
“喂，您好。这里是雅庭华联超市，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你好，我想问一下昨天晚上是不是有个单子买的蜂蜜送到38栋来了？”
“麻烦订单号后四位提供一下，我们这边帮忙查一下。”
“好的，后四位是2248”
“这边查到是一位用户在网上外卖平台下的单。”
“我想她可能填错地址了，方便提供一下手机号我自己和她协商吗？”
“好的先生，那麻烦看一下短信消息，我把手机号发给你了。”
“好的，拜拜。”
看到手机号来自熟悉的号码开头，他的心就止不住的激动，所以会是阿棠买的吗？
他不敢想。
压抑住这种想法，拨通电话。
不出所料，电话的另一端响起他日思夜想的声音，也是昨天让他心寒的声音：“喂，您好，找谁？”
阿棠，是阿棠。
她好像在一个很热闹的地方，但又在一个安静的角落，电话里传来身边人群吃东西的嘈杂声，他想，阿棠应该还在小区门口的早餐摊子上，现在过去好像能赶上。
“喂，你好？”
林冬棠见接了电话后对面许久未出声感到奇怪，可能是打错了，也可能是广告电话。
“喂你好，有事吗？”
顾炎涵听着这一声声内心慌乱，他不知道如果回答她会不会挂断，然后被永久的小黑屋。
“嘟嘟嘟.......”
林冬棠挂断了电话，心想着肯定是打错电话了，然后自顾自地吃着小笼包。
W市的小笼包远近闻名，以甜口的汤包馅最为突出，即使是像林冬棠这种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天吃上个两笼也不见得腻。
林冬棠最爱吃的就是家乡的小笼包，这点毋庸置疑，她觉得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包子能和甜口的小笼汤包进行对比，特别是小区门口的早餐摊上的，如果早餐摊也能评分的话，那么林冬棠必定会给这家摊子划个米其林100星。
以前她肯定吃的是味道，放现在，她或许吃的是烟火气，吃的是习惯，亦或是回忆。
当她盯着包子笼屉升起的白色水蒸气随风飘荡时，眼前突然看到个人影。
“好巧啊，没想到你还是喜欢在这吃小笼包。”
“巧吗？”
那张熟悉的脸再次真实地出现，她下意识地问出声，同时也在心里默默问自己，下次不要怕麻烦换一家吃好了，小区就这一家早餐摊子，遇上他很巧吗？
应该是不巧的。
顾炎涵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座位，好像只有一桌空着的，看起来那是冥冥之中让他坐的。
“我能和你一桌吗？没座位了...”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她，生怕她的拒绝。
她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她不想，不想就是不想，没有什么理由。
“老板，麻烦打包。”
林冬棠轻轻柔柔的一句飘出，顾炎涵瞬时愣住，在她接过装满小笼包袋子的那一刻，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林冬棠不解地看着他，皱了皱眉头。
“你回家吃？”
“嗯，松开。”
有点不耐烦了，顾炎涵听出来了。
对他原是没有耐心的，似乎也不能要求给自己一点耐心，只是这举动多少有点画蛇添足，显得自己不太洒脱。
“好。”
悻悻地松开了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沉思许久，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吃着早就吃腻了的小笼包，兴致乏乏。
偶然间，瞥见自己外套旁边放着一个东西，凑近了瞧是蓝牙耳机，是她的。
她还是无意间给了自己机会的。有那么两秒，他也在回想这人的丢三落四，是在快要黑天的发现自己眼镜没了。在海边打着手电，细细的探着沙滩，最终寻找无果。
他想，她也在想。
刚到自家餐桌前坐下的林冬棠，伸手进入口袋一阵摸索，反应过来蓝牙耳机或许落在店里面了，自己总是这般心大，不丢点什么好像就不是她这个人了。
算了，明天再去拿回来，老板应该会给收起来的，总不至于有人要偷，偷了也无妨，毕竟耳机有定位，找的回来就行，她心想道。然后抛之脑后，开始品尝期待已久的小笼包。
咬破外皮，流出甜口的汤汁，一半留存，一半与香醋结合，唇齿间残留一丝甜味，直到品尝完所有的面皮与肉馅。林冬棠吃小笼包总喜欢最后将与香醋结合的汤汁搅匀了喝上一口，虽然喉间被油腻包裹，但满足流入了心间。
顾炎涵离开了早餐铺子后，绕着小区散步了一圈，一边打发时间一边想着以前，要不要给她呢？
他想给不知她想要。
她不知他想给。
罢了，先回家，他又回到了一个人的家。
“哟，顾少爷，这才回来第二天，大白天的就闲不住了？”
“废什么话，你就说有没有安排吧？”
“没有，除了晚上待酒吧没别的了，你要不看看电影去？”
“行行行，你这也没几个好点子，挂了挂了。”
忙音之后，伴随着一声叹气，顾炎涵打开了电脑，随手打开一部刷了很多遍的影片，发呆，再发呆。
无聊的生活总是这样的，平凡，枯燥，习惯。
顾炎涵望着即将落下的夜幕，把家里的灯逐个打开，然后走进书房，暖黄色的灯光显得极其温柔窝在一角的小沙发里，很是惬意，双腿伸直了随意落在地上，抱着手机刷着别人的生活。
同样的内容每天都在循环播放，定型的生活作息与轨迹，总会有这些那些的拐弯点出现。以及在家里躺了一周的顾炎涵，不由得抱着手机坐在沙发前叹着气。
约不到人啊约不到。
没有人约啊没有人。
就在他即将要开启今天的第10086次沙发与床的折返跑时，“叮”微信消息弹出，是以前的同学唐雨林发来的。
“回国了？”
“嗯，昨天刚回。“
“出来喝点？”
“都有谁？”
“就以前的兄弟们聚聚，何椿可说了你没事啊，没事就来喝两杯呗。”
“哪家？”
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走到客厅，一天没开灯，突然全部打开还觉得有点刺眼，顾炎涵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又继续在沙发上坐着等消息。
“秋旗，离你家好像挺近的。”
“行，知道了。”
顾炎涵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不由得觉得心累，叹了口气，接着起身回到卧室，随手拿了件牛仔外套就准备出门。
割裂的是空间不是时间，同样的晚上，林冬棠扎起了马尾，动了动因为坐在电脑前大半天工作而酸痛脖颈，缓缓起身，端着浓重味道的咖啡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偏过头去变冷看见楼宇纵横交错间的光斑点点，这一刻或许是许多人刚要卸下一身疲惫进入家门的一刻，许多人的一刻绘成了这座城迷人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