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章 她遇见了神明（1/1）
第038章
摸着黑才走了几步，钱莱就被脚下的某个物件给绊得险些就地磕头。
稳住身体后，她没气的对3309说：“来个手电筒。”
自己也是傻了，居然现在才想起来有手电筒这东西。
没一会儿，一束亮光凭空出现。
一个少年拿着一只手电筒站在了她的面前。
在手电筒的光照下，她这才看清四周的环境。
四周墙壁爬满着墨绿色的潮湿苔藓，在幽暗中闪烁着微不可查又近乎诡异的光，石缝间还不时渗出浑浊水滴。
“滴答”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撞出冰冷的回响。
正前言是一条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通道。
钱莱从3309手中接过手电筒，走在了前面。
通道不算长，不过十来米。
穿过通道，钱莱这才发现其另一端连着一间地牢。
牢房由生了锈的铁栏隔开，牢内，稻草凌乱地散在地上，散发着刺鼻的霉味与恶臭。
一道瘦骨如柴的身影蜷缩在稻草堆上，在昏暗中，偶尔发出几声嘶哑的低吟。
“兰晚儿？”钱莱怔了一怔，才试探性的轻唤一声。
似是许久没听到这个称呼般，那道身影先是一颤，接着又僵硬着不动，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如同濒死之人听到死神召唤般，慢慢的顺声转过头来。
也许也是在这一刻，她才注意到眼前那束凭空出现的光亮。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她呆呆的看向钱莱所在的方向。
钱莱也在看着她，眼中尽是不敢置信。
眼前这个满头污浊的白发，满脸血污又枯瘦如鬼的女人，真的是追尘镜中那个刁蛮任性的粉衣少女兰晚儿？
误以为她在怀疑眼前这名女子的身份，3309很是积极的调出识别系统：“宿主，据识别系统扫描，她确实就是兰晚儿。”
钱莱极轻的叹了一声：“我知道的。”
就是因为知道，才会觉得不敢相信。
看着眼前变成这副鬼样子的兰晚儿，钱莱突然有点想知道，上一世的程栎在决定做出那么决绝的决定之前，除了得知儿了的死，也见过她此时的这副模样？
如果见过，那么程栎所做出的那个决定便一点都不过分！
甚至，还是太仁慈了。
若换成她钱莱，她会把整个公主府的人都带走！
呆呆地看着只有凭空出现的光亮，却空无一人的墙，兰晚儿忽然就笑了。
“原来，这就是快死的感觉啊……也好，下一世不要再见了……”
钱莱：“……”这是把她当成死神了？
3309好心提醒着：“宿主，你现在是处于隐身状态，她看不到你的。”
钱莱：“我知道啊，可现在不是时效还没到吗？”
3309：“可以提前结束的。”
钱莱：“……提前结束现身了，那我等下怎么出去？”
3309一愣，“是啊，等下我们还是要原路返回的。”
想了想，钱莱做出一个决定。
轻咳一声，她换了个清冷的声音，听起来颇有九天女神的感觉。
“兰晚儿，本仙姑，咳，本仙女若给你一个和程栎重逢的机会，你可愿意？”
“……程栎……”兰晚儿将这个名字含在嘴里反复的念了好久，倏地，吐出一口鲜血，接着便笑出了声。
再抬头，眼神中满是疯狂，笑声越发和尖锐刺耳，划破死寂。
身体也随着笑声不受控制地颤抖，双手在空中疯狂的挥舞，似要抓住什么无形之物，嘴里发出嘶哑的叫喊，“他在哪？让他来见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看着眼前彻底陷入疯狂的女人，钱莱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话说的太直接了。
站在兰晚儿的视觉，如果家破人亡，武功尽失，形如废人的她，怎么还会对程栎那个贪慕虚荣，抛妻杀子，无情无义之人，存有半分情义？
想要亲手杀了他，才是最正常，最正确的反应。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知道程栎原书中的结局，以及又在追尘镜中看到了前因，钱莱这个局外人也会对程栎鄙夷唾弃。
“兰晚儿，本仙女此次前来找你，只是想告之你一句，被困于泥潭中挣扎的人不止你一个。这是本仙女窥知的程栎的最终归途，你且看看罢。”
语罢，一个古老的铜镜在兰晚儿的眼前凭空出现。
镜中人像穿梭，画面变更——
有张灯结彩的兰家大院，有程栎替她梳妆描眉，有程栎带儿子踏青归程遭劫，有程栎与贺清安的争执，有贺清安用儿子性命逼迫程栎入赘，有程栎于暗室抱着儿子的尸体撞墙痛哭，有程栎一身白衣立于火海之中，无视贺清安的求救，稳步走向暗室，轻轻的抱起儿子腐败的尸体，紧紧的拥入怀中……
兰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安静了下来，双眼呆滞的盯着眼前的铜镜。
良久，两行泪水顺着满是血污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身下的稻草里，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沉重，似乎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着痛苦，“为什么会这样……”
原来，不是程栎背叛了她和兰家大院。
原来，程栎也和她一样，身处绝望的泥潭。
她被灭门的仇恨所困，程栎则被儿子的性命所缚。
俩人都找不到逃出生天的出口。
一瞬间，支撑了她整整快两年的恨意像是瞬间被抽离，让她一时间竟找不到了任何的支撑点。
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灭门之恨又将向谁讨要？
钱莱一眼就看透她此时的内心挣扎，下意识的想要替她说出答案：找贺清安，找公主府讨要啊！
人是他们杀的，不找他们讨要，找谁？
可是站在兰晚儿的角度，如今沦落这般田地的她，想要讨要这份公道，简直异想天开。
“本仙女心善，不忍见程栎落得那般结局，遂想帮上一帮，本仙女再问你一遍，如果给你一个和程栎重逢的机会，你可愿意？”
兰晚儿没有回答。
只是呆呆的坐着。
钱莱不催也不恼。
有的时候，沉默便是一种默许。
丢出一颗黄豆大的药丸到兰晚儿的面前，“它可以帮你恢复武力，你且本仙女，便吃下吧。”
这一次兰晚儿没有再拒绝，伸手捡起那颗药丸仰头便吞下。
其实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信与不信了。
最坏不过毒药。
药入喉的那一瞬间，她就清楚的感觉到丧失已经的内力在翻涌。
双眼震惊的看向钱莱所站的位置，这一刻，她相信自己是真的遇到了神明。
“你暂时不要暴露自己恢复功力一事，待本仙女帮程栎和你儿子脱身前来与你重逢之时，你再展露也不迟。”
一句话你儿子，让兰晚儿原本死灰的双眼重新染上了希冀的光芒。
钱莱还想借着仙女的身份说此什么，身后传来石洞旋转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坏了，一定是刚刚石洞的再次打开引起了注意。
钱莱第一时间关掉了手电筒。
但还是迟了一步。
隔着近二十米，踏进石洞的贺清安和秋棠还是一眼就察觉到了那束诡异的光亮。
“谁在那里？”
贺清安冷如修罗的声音穿过通道传了进来。
黑暗中，没有人回答她。
秋棠领命接过手折子走了过来。
贺清安跟在她的身后。
再后面竟还跟着国师。
又一次，钱莱对这个中年男人心生反感。
从国师脸上那平静无波的神情，不难看出他早就知道了这座假山之下所暗藏的秘密了。
往更黑暗处想，兰晚儿会落得如今的处境，他也是功臣之一。
修道之人，最为可怕的，不是得道成仙，而是心生恶念。
成仙不成，反成恶鬼，说的就是眼前这个中年男人！
借着火折子的光亮，贺清安来到了地牢，站在兰晚儿的面前。
目光如毒蛇般将整个地牢扫视了一圈，在确实没有任何可疑的发现后，瞪向了蜷缩在稻草上的兰晚儿，“刚刚是谁在这里？”
她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
兰晚儿缓缓抬起头，凌乱的头发下，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
盯着贺清安看了一会儿，忽地咧嘴嘿嘿一笑，那笑声沙哑又诡异，在这狭小的地牢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谁？天上的仙女，怎么，你看不到吗？也对，你是要入地府下油锅的，仙女怎么会愿意见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身体，像是陷入了某种疯狂的幻想之中。
贺清安听到这番疯言疯语，只是嫌弃地冷冷一笑。
在她看来，兰晚儿不过是一个被折磨得神志不清疯婆子，说的话自然是荒诞不经，不足为信。
可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国师突然动了。
他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蓝色灵力光芒，光芒不断闪烁跳跃，如同无数只蓝色的萤火虫在他身边飞舞。
他施展追踪术，试图探寻这地牢中隐藏的秘密，那股强大的灵力波动，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随着国师灵力的不断释放，钱莱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
她清楚地感觉到，那追踪术险些就查出了3309的存在，冷汗瞬间从她的额头冒出，后背也被汗水湿透。
眼看就要3309就要暴露了，她脱口问道：“总部有没有卖可以斩妖除魔的道具？”
被逼回橘猫形态的3309边躲闪追踪灵火，边回答道：“我们穿书局也接仙剑和异能文的单，肯定会有这些道具了。宿主，你该不会是想……”
“有就买！立即，马上！”
3309：“宿主，那玩意是真的死贵，往死的贵……”
钱莱：“你是要命，还是要钱？再说，又不是花你的钱，你急得啥劲？”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运，居然选了这么个抠哈哈的系统。
3309愣了下，咬牙：“要命！”
下一秒，2.3亿就被划出去了。
它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疼了一下。
可就是这么一刹间的分神，它的爪爪被追踪灵火给打到了。
“妖孽！哪里逃！！”国师双眼迸光，抽出腰间的桃木剑就直刺了过来。
就在剑尖即将刺中3309的刹那间，一道刺目如烈日破云的剑光冲天而起。
一柄等人高，通身墨绿的长剑凭空出现。
剑身修长，寒光四溢，剑身上古朴的符文仿若活物般闪烁跳跃，流淌着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那剑气仿若实质化的利刃，在狭窄的地牢内纵横肆虐，将潮湿腐朽的空气切割得“滋滋”作响，连石壁都被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国师感受到斩仙剑的威力，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扭曲，脸色变得如同死灰般煞白。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充满了恐惧与难以置信，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怎，怎么会……”
不敢有丝毫的分神，他本能的施展灵力抵抗，双手快速结印，周身的灵力疯狂涌动，试图筑起一道防御屏障。
然而，斩仙剑的威压如山崩海啸般袭来，仅仅一个照面，就将他凝聚的灵力屏障撕得粉碎，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轻易。
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再也不敢有丝毫的犹豫，转身朝着地牢外夺命狂奔。
他的黑袍在慌乱中被气流扯得猎猎作响，身影在黑暗的通道中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了国师的协助，贺清安一介凡人，即便满心怀疑，却也无从查起。
看着眼前凭空出现，又渐渐消散的神剑，她气得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难道真如兰晚儿那个疯婆子所说的，有仙女在帮她？
这不可能！
有哪个仙女那么没眼力见，居然会想着帮一个快死的疯婆子？！
她不甘心就这么无功而返，目光落在了兰晚儿身上。
大步上前，猛地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根沾着血迹的鞭子
随后，她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兰晚儿身上，皮鞭如毒蛇般一次次抽打在兰晚儿的身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说！到底是谁在这里？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否则有你好受的！”贺清安每抽一下，就恶狠狠地咒骂一句。
兰晚儿咬着牙，一声不吭，她的嘴唇被咬得渗出了鲜血。
她的眼神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死死地盯着贺清安，那目光仿佛要将对方千刀万剐。
就在贺清安举起鞭子再次要落下的时候，那柄神剑又再次凭空出现了，这次，它是朝着她直劈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