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此道不孤(1/1)

士者,事也。

大曰政,小曰事。

专门做某件事的人,便可称作士人。

钻研技术的叫方士,纵横捭阖的叫游士,皓首穷经的叫博士,虎背熊腰的叫武士,等等。

魏晋也有特殊的士人。

名士。

顾名思义,应该是有德行声闻的士。

不过,这时候的德行声闻,离不开三样东西。

文章,五石散和酒。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能挥笔写出骈俪文赋,自然声名远播,名垂青史。

但是在文笔这方面,挑战“三曹”和“建安七子”,这个难度稍微有点大。

而且,文章写得不合时宜,有可能丢掉小命。

比如说,建安七子之一的孔融。

孔融作文,喜用讥嘲的笔调。

结果就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就算想出名,这代价也稍微有点大。

于是,士人们转向了五石散这条新赛道。

以何晏、王弼、夏侯玄为首。

服下五石散,坐而论道,便可跻身名士之列。

很快身着宽大布衣,披头散发的名士们,聚集在一起,研究《老》、《庄》。

毕竟研究这些玄妙的理论,应该不会触动天威而被害。

可惜,司马一族,厌恶这些散漫的名士。

在受高平陵之变的牵连,三人相继离世。

成为名士的道路,又被堵死了。

那就继续开发新赛道。

酒,成为了名士们,逃避现实的办法。

大醉之后,即便胡言乱语,也可以借醉得到人的原谅。

而且酒精,带来的晕眩和大醉,也是逃避现实的好办法。

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七人。

凑在一起,喝酒、纵歌,肆意酣畅,世谓七贤。

抽空阴阳怪气,讽刺挖苦司马一族。

司马家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嵇康、阮籍以死明志,刘伶以酒全生,山涛、王戎向权力妥协,向秀、阮咸在夹缝中求存。

自此,“孔融死而士气灰,嵇康死而清议绝。”

名士们向现实妥协的希望彻底破灭。

表面上毁坏礼教者,实则倒是承认礼教,太相信礼教。

衣冠南渡之后,名士们的三条道路最终结合起来,演化出了终极形态。

具有强烈的反严肃性,对社会现实,采取的是一种戏谑的、犬儒主义的、观察者的、非理性的、享乐的姿态,以一种戏谑化的、讽刺化的方式对一切严肃主流进行消解。

用模糊的、脱离主流话语并反对主流话语,交流方式是常人所无法理解的,利用戏谑、玩乐的方式对其进行解构。

进而发展出对形而上学、秩序和理性的反对。

在这种戏谑的立场中通过不断进行娱乐,来消除自身的无力、瘫软、悲观。

也就是所谓,抽象乐子人!

名士们所追捧的文章、五石散和酒渐渐成为了主流。

而主流,又是抽象乐子人反对的。

于是,逃避与张扬,压抑与觉醒,入世与出世,共同构建了空前绝后的魏晋风流。

此后,儒道互补的士大夫精神,奠定了中国知识分子的人格基础。

每当社会矛盾大幅加剧的时候。

知识分子们,或自觉或不自觉的,归附了魏晋风流。

隐居避世、恃才傲物、率性而为、嬉笑怒骂。

躺平摆烂的同时,整点抽象狠活。

此时已经大醉不醒的王涣之,根本想不到。

就算一千六百多年,还有一批批志同道合的名士。

不停地写出。

典急孝乐蚌,赢麻润冲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