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江湖 重任在身前路难测(1/1)
“广南富庶天下闻,四时风气常如春”
从唐朝起,广州由于其位置和交通的特殊性,便是各方势力必争的海上贸易大港。
李若玄刚进入广州地界便感觉到这里与江南或是长安都截然不同。
要说富庶,它比不上长安的繁华富饶,若论气候,这里炎热潮湿,更与江南有天壤之别,但就是有一种不一样的面貌,让人觉得一切都有一种欣欣向荣之态,十分新奇有趣又散发着活力。
一人一马很快到了广州城门,李若玄发现,广州城正在紧张的戒严当中,城门口的守卫对进出城的人排查十分仔细,致使城门口排起了长龙。
战事紧张,戒严是必要的手段,李若玄之前一直疑惑,广州与东、西突厥都不濒临,突厥怎么才能在这里进犯并使广州守军束手无策,现在看到城门口的长龙,才恍然大悟。
这里来往人群鱼龙混杂,这其中包括周边各国的政客、商旅、僧人、舞姬等等,相貌穿着各不相同,突厥军队乔装分批入城,并布置好阵法陷阱,与城外里应外合,不需大部队来犯,时不时地偷袭也够让人头疼了。
闲来无事,听到排在自己前面的两个人在聊天。
“我们大唐君主开放包容,允许通商,鼓励对外贸易,就拿广州这里来说,它是海上贸易大港,是与周边列国自由通商的好地方,这几年经济真是是越来越强盛了。”
“是啊,就是我们这些外地人,时不时来收售些货物,都足够养家糊口了。”
“岂止是够养家糊口,行情好的时候,说不准就赚个琳琅满盆,日子是越来越好了。”
“还有城里醉兴楼里用异域香料烹制的菜肴,莳花馆舞姬的胡旋舞,啧啧,真的是让人流连忘返啊。”
“哈哈哈,果然是同道中人”
李若玄听着他们这些与自己期望听到的完全相反的言论,心中头一次对自己的复仇大业,产生了怀疑。
李若玄自出师以来,一直在为武清羽的事忙碌,所听所见,都是为富不仁的地主恶霸,及昏庸无度的官员甚至皇族。
此次下山以来,日夜兼程赶往广州,路途中也听到一些百姓对天子的称赞,但她觉得那不过是为了虚伪的政绩,她自信如若换成自己的父亲,以他仁爱的性子,满腹的腈纶,一定会将国家治理得更好,直到此刻。
李若玄仍然记得,小时候父亲常说,我们为上位者,必须心中有百姓,施德政,但我们的仁慈只是对我们自己的百姓,而对番邦鞑子,他们极具危险又十分狡猾,必须除恶务尽,坚决抵制,我们和他们之间没有平等,我们要让他们臣服,不要被他们的花言巧语迷了心智。
而刚才听到的,允许各国与大唐通商,允许各国商旅在大唐境内做生意、进行文化传播,即使还在初步尝试,只在部分省市试行,这也是李若玄从没有想象过的。
“为何最近忽然开始戒严,还查的这么煞有介事,大批的外来商贾被拒之城外,这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只见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两人加入了刚才的谈话,他们口音生硬别扭,一出声就引起了李若玄的注意。
“你不知道,那新来的广州都督冯立,本是个武将出身,他哪里懂什么经济贸易,哪里会治理一方城池,看这刚上任几个月,这种迂腐的做派便显露无遗了,再这样下去,广州不知道会被他治理成什么鬼样子。”
“要我说,咱们就应该到官府去闹闹事,让他们知道咱们的不满,如果能让这个都督调离广州就更好了。”。。。
他们二人的对话引起排队等候检查的人群一阵骚动,大家纷纷附和。
“这位壮士”,他们其中看起来像是家仆的一人对骚动的人群中的一名男子道,“你这么高大魁梧,一看便是武艺高强的英雄人物,不如你带头,我们闯过关卡,免受这烈日炎炎下排队等候之苦。”
“呃。。。”被他怂恿的汉子有些犹疑。
那人继续劝道:“看看时辰,我们已经等候了超过半个时辰了,官府为了耍官威故意刁难,检查如此耗时,难道我们就要为了成全他的官威白白受罪吗?就算闹到天子,我们也是占理。再者,法不责众,我们这么多人一起闯过去,他能拿我们怎么样,最多告诫几句吓唬我们一下罢了,您这样的英雄人物,理应为民请命,难道还怕这种昏庸官吏吗?”
众人纷纷附和,那被怂恿的汉子本是一个屠夫,会一点拳脚功夫,从来没试过被当作为民请命的英雄被这样众星捧月过。当下头脑一热,便向城门守军冲去。
直到两柄刀锋架在脖子上的那一刻,他才仿佛瞬间清醒,自己怎么会被别人几句武艺高强的话冲昏了头,就凭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就算对方单枪匹马赤手空拳自己都打不过,更何况是一只装备精良的城门守军。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此刻,看着身后跟上来的人群,除了硬着头皮继续,也别无他法。
他道:“民不与官争,我我我不是怕了你们,是念在你你你你们好歹是为了保卫广州城安宁,不想跟你们动手,怕伤了你们。”
他看了眼架在脖子上的锋刃,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我大唐推行什么开放,什么通商,什么往来,什么什么什么的,你们这些官府中人却为了显示官威,不遵守号令,不开放城门,我们不服!”
他说的话虽然七零八落,到这最后两句却十分大声,身后本就对排队接受检查有些怨言众人,在心怀叵测之人的煽动下,纷纷附和:“对,我们不服!我们不服!我们要进城!”
说话间一拥而上,城门守军不敢真的斩杀百姓,竭力抵抗,城门楼设置的关卡看看就要被推倒。
忽然间嗖的一声,一直箭从人群中的空隙间穿过,射入城门前的空地上。
众人大惊,抬头望去,只见城楼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弓箭队,箭头所指方向齐刷刷对准城门口。
一个貌似守军首领的年轻军官说道:“都督大人有令,为防止居心叵测之人利用百姓危害广州城的安全,如若有硬闯城门者,当场射杀!这便是例子”。
只见一支箭贴着屠夫的脸划过,屠夫的耳朵顿时血流如注,那屠夫大惊失色,摔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众人看到守军言出必行,一时间无人敢继续上前。
李若玄看到煽动人群的那两个人互相使了眼色,打扮似家仆的人手伸进袖中,李若玄也握紧了手中的暗器,却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蜂鸣生。
只见那华服打扮的人轻微的摇了摇头,家仆手从袖中拿出,二人再无任何动作,隐入了人群中。
只听那守军继续道:“安全起见,今日城门提前关闭,如有要入城者,请明日再来吧。”
城门前再次哗动,有人跃跃欲试想要争辩,那守军道:“广州城有广州城的规矩,是不是要因为自己的冲动而引致城门开放时间今后长期缩短,影响其他人入城,可要自己掂量清楚。”
这位守军中气十足,说话掷地有声。心里人经过刚才的事,都明白他绝非虚张声势,便稍事考虑后,纷纷散去了。
李若玄进不了城,只好折返,赶到最近的城镇,找了一间客栈住了下来。
也幸而李若玄轻功高强脚程快,提早追踪那两个可疑之人入住了客栈,只见客栈顷刻间被不能进城之人占满,来晚一点怕是要露宿街头了。
深夜,李若玄坐在桌边思考今日所见,通商之事她一时想不出谁对谁错,便暂时抛到脑后,倒是那广州都督冯立,让她有了新的认识。
李若玄记得小时候,父亲常称赞此人骁勇善战,用兵如神,又颇识时务,实在是不可多得将领。
李若玄却不以为然,父亲部属众多,李若玄更欣赏那些顶天立地,坚贞不屈的人物,如魏征,虽为政客,却铮铮傲骨,敢于谏言,甚至当面斥责父亲的错误,又如罗艺,何时何地都气宇轩昂,大义凛然。
而冯立此人,巧言令色,八面玲珑,没有半点军人的风骨。
但现在,或许是因为自己长大了,不再被偏见左右自己的看法,她认为这冯立,实在是个人物。
他能管束自己的军队将突厥进犯之事瞒的密不透风,进出城的百姓都是一副沉浸在安居乐业的幸福中不知愁滋味的样子,而也正因为不明戒严的真正原因,才会有白天的那一场哗变。
让自己更加惊讶的是冯立的守军处变不惊,成竹在胸,应对迅速,以及弓箭队支援速度之快,这些都足以说明冯立手下的军队,是一支训练有素并且纪律严明的铁军。冯立此人更是不可多得的将才。
“三叔想要尽量收服冯立,果然是高瞻远瞩,这个任务好像更加艰巨了”,李若玄喃喃自语。
正自想着,门外忽然响起喧闹争执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