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阿生(2/1)
就在铭安还想再说些什么时,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那声音在安静的雅间里格外清晰。铭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抬爪摸了摸肚子,从清晨到此刻,他确实还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腹中空空如也。
玄烛清晰地听到了那声腹鸣,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没有让铭安尴尬。
“公子莫非还未用晚膳?”见铭安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玄烛又道:“吾这就命人准备些佳肴。这醉花楼虽以风月闻名,可后厨的厨艺,在整个坠玉城也是数一数二的。”说罢,他起身走到门边,轻轻拉开雅间的木门,向外扬声唤道:“小二,备些精致佳肴送来,定要最新鲜的食材。”
待玄烛重新回到座位,爪子轻轻拨动琴弦,一段悠扬舒缓的旋律便流淌而出,如溪水潺潺,似月光洒落,仿佛是特意为了驱散等待时的枯燥,让这片刻时光也变得温润起来。
不多时,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小二端着几个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动作麻利地在两兽面前的桌上摆开,不一会儿便凑成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清蒸鲈鱼卧在白瓷盘中,鱼皮完整,鱼肉雪白,上面撒着翠绿的葱丝,淋着透亮的酱汁;红烧狮子头色泽红亮,一个个圆滚滚地卧在浓稠的汤汁里,散发着诱人的肉香;翡翠豆腐莹润如玉,点缀着几粒鲜红的枸杞,看着就让人清爽;还有一盘香菇青菜,翠绿鲜嫩,透着勃勃生机。
除此之外,小二还拎来一壶温热的桂花酿,揭开壶盖的瞬间,淡淡的桂花香便悄然弥漫。这一桌子菜色泽鲜亮,搭配得宜,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玄烛亲自拿起酒壶,为铭安斟了一杯桂花酿,酒液金黄,泛着细密的光泽。“这桂花酿是坠玉城的特产,入口清甜,却不腻人,最是适合佐餐。”将酒杯轻轻推到铭安面前,眼角微微弯起:“公子请用,不必拘礼。吾虽在醉花楼待了多年,却也知晓‘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只管安心用餐便是。”
稍顿,他又微笑着补充道:“公子既通晓音律,想必对美食之道也颇有见地。这醉花楼的厨子,早年曾在皇宫里供职,一手菜做得极为地道。尤其是这道红烧狮子头,外焦里嫩,肉质鲜美多汁,配着米饭吃,最是绝妙。”
铭安的目光被眼前的美食牢牢吸引,只觉得每一道菜做的都像艺术品。只是不知为何,或许是雅间里熏香太过浓郁,竟稍稍掩盖了食物的香气,反倒是烛火的光晕洒在菜肴上,让它们的色泽愈发诱人,勾得他腹中的饥饿感更加强烈了。
他没有立刻动筷子,只是有些拘谨地看着玄烛,小声问道:“这……这一桌菜,会不会很贵啊?”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钱袋,心里盘算着……他还想留着钱,等阿七来了一起好好吃顿好的呢。
“公子大可放心。”玄烛的声音里带着安抚的暖意,“醉花楼虽是风月之地,却也讲究宾主尽欢。今日初次与公子相见,这顿饭便由吾来做东,全当是欢迎公子来到坠玉城。”
见铭安仍有些迟疑,他又轻声解释道:“在醉花楼,客人只需支付艺兽的陪伴费用,至于饮食,都是另外计算的。公子若是担心价格,吾不妨直言,这一桌菜肴约莫二十两银子,并不算贵。”
“二十两银子……”铭安在心里默算着,爪子又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的钱袋,“算上这个月的工钱和之前攒下的奖金,吃这一顿应该是够的。”这么一想,他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放松下来。
玄烛拿起筷子,轻轻夹起一块鲈鱼最嫩的腹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而后才道:“不过今日既是吾做东,公子便不必挂心这些银钱之事,只管安心享用。”
见铭安频频望向门口,又笑着问:“吾瞧公子似乎在等人?若是公子的朋友到了,吾再让人另备一桌,大家一同享用便是。”
说着,他的爪子又轻轻落在琴弦上,边弹边道:“这坠玉城虽繁华热闹,却也藏着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规矩。公子日后若是在城中遇到什么不解之事,尽可来醉花楼寻吾,吾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多谢阁下了!”铭安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连忙拱了拱爪子,解释道:“我确实在等我的朋友,他叫阿七。我们俩都是坠玉镖局的镖师,平日里总在外面奔波,今日难得都有空,便想着来外面下馆子吃顿好的,约在了这醉花楼碰面。”
铭安的话音刚落,雅间的门就被“咚咚咚”敲响了。玄烛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门前,轻轻一推,门应声而开。
站在门外的,正是阿七,而他身旁还跟着一位龙兽人。
这位龙兽人长得极为惹眼,身上的鳞片并非寻常龙兽那般是单一的颜色,而是泛着七彩的光芒,七彩的光芒交织在一起,在走廊烛火的映照下,折射出绚丽夺目的光彩,一眼望去,便让人移不开目光。
身形更是高挑挺拔,一条修长的尾巴自然垂着,既透着优雅,又藏着矫健的力量。
而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与玄烛身上的一模一样,显然也是这醉花楼里的艺兽。
“铭安!你这家伙,居然已经先吃上了!”阿七一进门就看到满桌的菜,笑着冲铭安喊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却满是熟稔的亲昵。
铭安见到阿七,脸上瞬间绽开欣喜的笑容,迎了上去:“阿七,你可算来了!快,快进来坐!”热情地招呼着,又转头指了指玄烛,介绍道:“这位是玄烛,是我刚刚在这里结识的朋友,人很好。”
阿七笑着向玄烛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接着,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龙兽人,对铭安说道:“这位是阿生,和玄烛一样,都是这醉花楼的花魁。”
“阿生兄弟!”玄烛看到阿生时,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漾起真诚的笑意,声音里带着惊喜,“真是没想到,你竟与铭安公子的朋友一同前来。这世间的缘分,当真是奇妙得很。”
玄烛热情地摆了摆尾巴,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二位快请进来,正好这桌佳肴刚刚备好,人多一起用餐,才更有滋味。”说着,他又向门外唤道:“小二!再添两副碗筷,另外再备些热菜来。”
没过多久,小二便端着几盘热腾腾的菜肴进来,在桌上又添了几道精致的菜品,让原本就丰盛的餐桌更显热闹。
玄烛拿起酒壶,先为阿七斟了一杯桂花酿,笑着说:“阿七兄弟初来醉花楼,尝尝这桂花酿。它是坠玉城的特产,清甜不腻,佐餐再好不过。”将酒杯轻轻推到阿七面前,眸中的笑意温和而真挚。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阿生,看着那在烛光下流转着七彩光芒的鳞片,由衷赞叹道:“阿生,许久未见,你这身鳞片倒是愈发光彩夺目了。”
“今日能与诸位相聚,实乃幸事。”玄烛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环视着在座的每一个人,“能在醉花楼遇到这么多有趣的朋友,当真是难得。来,诸位,为这份缘分,干杯!”
众兽纷纷举起酒杯,清脆的碰杯声在雅间里响起,而后各自饮下。这桂花酿看似温和,度数却不算太低,几杯下肚,铭安和阿七的脸颊便泛起了淡淡的潮红,眼神也渐渐染上几分醉意。
酒意渐浓,话匣子也自然地打开了。大家顺着酒劲,说起了各自的过往。铭安侧靠在凳子上,微醺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阿七的经历自不必说,那段被迫签下卖身契的日子,如今终于得以解脱,说起来虽有感慨,却更多是释然;而玄烛和阿生,都是家道中落,无奈之下才来到这醉花楼营生,好在两兽凭借着一身才艺,都成了这里的花魁,且始终坚守着底线,只卖艺不卖身。
玄烛看着铭安和阿七泛红的脸颊,知道他们酒量不算太好,便起身去让小二准备了醒酒汤。
“命运当真奇妙。”玄烛端起醒酒汤,给两兽各递了一碗,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我们四兽有着各不相同的过往,却能在今夜相聚于此,实在是难得。”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最后落在阿生身上,温和地笑道:“阿生与吾相识多年,性子向来内敛,极少见到他与客人如此亲近。看来阿七兄弟与他,当真是颇有渊源。”
玄烛重新为众兽斟满酒杯,琥珀色的眼眸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吾本出身大族,自幼便习琴棋书画,原以为此生都会在诗书礼乐中安然度过。”他轻轻抿了一口酒,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可谁曾想,家族一夕之间遭逢大变,所有亲人四散分离,到最后,只剩下吾一兽,带着这块祖传的玉佩,流落至此。”说着,抬爪轻轻抚摸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玉佩,那玉佩温润通透,是他与那段逝去过往唯一的联系。
玄烛放下酒杯,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却又藏着一丝向往:“吾心里有个愿望,希望有朝一日能攒够银两,离开这醉花楼,去看看大海。”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盼,“听说大海无边无际,浩瀚壮阔,就像生命本身一样,充满了无限的可能。诸位可曾见过大海?”他好奇地望向铭安和阿七,眼中满是憧憬。
“见过……”铭安带着几分醉意,舌头微微打卷,“从流月城来这坠玉城的时候,从海上过来的。”
“那……不知你们赎身的银两,需要多少?”铭安放下醒酒汤碗,又追问道。
“恐怕是个天价……”阿生闻言,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下意识地看向了阿七,声音也低了下去。
他和阿七是小时候就认识的玩伴,更像是异父异爹的兄弟俩。只是命运戏弄大壮兽,一个进了这醉花楼,一个被卖到了大户人家做仆役,如今虽重逢,却依旧被现实束缚。
“我和玄烛都是醉花楼的花魁,说白了,就是这里的招牌。”阿生喃喃地解释着,语气里满是无奈,“若是我们俩同时离开,这醉花楼的收入怕是要少掉一半,所以这赎身的钱……恐怕不是个小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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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阿七忽然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听说这醉花楼的楼主,一直在寻找凤琼花的下落,说不定我们要是能找到凤琼花,事情会有转机。”
“凤琼花?”铭安听到这个名字,眉头微微一皱,在脑海里快速思索着,“这不是传说中可以通灵的草药吗?莫非……这醉花楼的楼主,是在找什么人?”他有些不确定地说着,眼神里满是疑惑。
玄烛和阿生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这楼主平常极少在醉花楼露面,而且已经有很久没来过了,他的心思,我们也猜不透。”玄烛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疏离。
“坠玉城的边缘有一处黑市,或许会有凤琼花的下落。”阿生想了想,又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玄烛听闻黑市一事,琥珀色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深邃起来,显然也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
“凤琼花确实是楼主一直寻找的宝物。”玄烛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谨慎,“传说此花可通灵通鬼,若是配合其他草药,甚至能知晓过去、预见未来。楼主曾在一次醉酒后提及,似乎与他一段深埋的旧情有关。”
玄烛语气里带着几分沉重:“吾与阿生的赎身银两,确实不是轻易能凑够的。”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吾需要五千两,阿生因其七彩龙鳞极为稀有,身份更为特殊,赎身银要八千两。这些年来,我们俩攒下的银两,加起来尚不足千两,距离目标还远得很。”
“至于那黑市……”玄烛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那地方名为‘暗巷’,在坠玉城的东南角,是三不管地带。那里鱼龙混杂,强者如林,寻常兽人若是没有几分本事,轻易不敢涉足。”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尾巴轻轻摆动着,流苏也随之晃动,“若是真要去寻找凤琼花的消息,恐怕得找当地一个叫‘老鼠’的药材商。此人见多识广,消息灵通,但性子也极为狡诈,打交道时需万分小心。”
玄烛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若诸位有意去寻找凤琼花,吾愿陪同前往。虽说吾等在醉花楼不得随意外出,但每月都有一日休沐,到时候便可趁机前往。”
他的目光转向阿生,带着询问:“阿生,你意下如何?若是能找到凤琼花,或许真的能改变我们的命运。”
烛光在他脸上摇曳,勾勒出坚毅的轮廓。他顿了顿,又笑道:“不过此事凶险,还需从长计议。今夜且先尽兴,不提这些忧愁之事了。”
铭安端起醒酒汤喝了一口,让自己的思绪清醒了些。他心里清楚,阿七和阿生有着旧情,肯定会帮阿生;而自己,一来感念玄烛这顿饭的情谊,二来听师傅说过,黑市里面常有天材地宝和武功秘籍,也想去长长见识。更何况,就算找不到凤琼花,他也知道另一种草药能达到相似的效果。这么一想,他便有了主意。
“那下个月等镖局休息的时候,我们就去那黑市转转!”铭安放下汤碗,语气笃定地说道。
玄烛闻言,琥珀色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铭安会如此爽快地答应,随即那惊讶便化作深深的感动,暖意从眼底蔓延开来。
“铭安公子竟愿意相助,玄烛实在是感激不尽。”他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谢意,却也难掩担忧,“只是那暗巷太过凶险,吾实在不忍让诸位为吾等冒险。”说罢,他抬头看向铭安,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公子当真是难得的真诚之人,在这世道,这般性情实属可贵。”
而阿七也在此时看向了铭安,眼神里带着几分赞许。铭安迎上他的目光,笑着说道:“我可以毫无保留地给出我的真诚,但这绝不意味着它廉价……我的真诚,从来都不便宜。”
阿生听到这话,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身上的七彩龙鳞在烛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似乎被这份坦诚打动。
玄烛转头看向阿生,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温和的笑意问道:“阿生,若是我们真能离开此地,重获自由,你可有什么打算?”
阿生闻言,陷入了沉思,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阿七,带着几分复杂的情愫。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飘忽,像是在说给大家听,又像是在自语:“阿七现在过得很好,已经不需要我再担心了。我想……或许会去游历天下,寻访那些名山大川,看看这世间的风景。”话虽如此,语气里却藏着一丝未尽的怅然,仿佛还有许多未曾说出口的心事。
“或许……我们可以不去找‘老鼠’,据说听风楼的老板可是江湖百晓生,如果我们能和他搭上话,也未免不可……”阿七在一旁说着。
三兽一起看向了阿七,大家都没有听过“江湖百晓生”的名号。